“正月新春舞龙灯,二月郊外放风筝,三月清明杨柳绿,四月牡丹花正红,五月端午赛龙舟,六月荷花满池塘……”苏溶月每次感到时光流逝飞快,就想到这首儿歌。
期中考试过去了,苏溶月的年级名次提升到八十名;月考过去,又上升到四十几名。当班主任老师在全班面前表扬苏溶月刻苦学习的时候,她暗想,还要感谢与贺新橙、卓茜他们的讲解与探讨。“教学相长”这个词其实最适合用于学生与学生之间,不断的切磋之下,不同的思维模式能碰撞出奇妙的火花,最终使所有人的学业水涨船高。
但成绩提高的欣喜被一种奇怪和失望的情绪冲淡——赵宜骏依旧没有和她讲过一句话。严格说来,是没有和她讲过一句有实质性价值的话。英语课分角色朗读他们参与同组讨论,收发作业、传递考卷等也会发出几个“嗯”、“啊”的语气词,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交流!
无论苏溶月和卢馨婷研究化学英语,还是向李牧请教数学物理,他都没有插过一句话。只有苏溶月不说话的时候,他才会和另外两个人兴致勃勃地扯上两句。总的来说,他的话比以前少了。苏溶月转身拿东西的时候,常常看到他默默地查字典、按计算器或者戴上耳机听音乐。有一天晚自习课间,苏溶月趁他不在,瞟了一眼播放列表上的英文歌曲,歌词倒是十分应景,只是翻译过来略嫌饶舌:
“你的朋友和我的朋友讲话,我的朋友和你讲话,但是我们再也、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美国乡村歌手泰勒?斯威夫特的《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据说她每和一任男朋友分手就会才思泉涌地写出一堆伤心情歌,销量火爆。这首歌在时代广场的跨年晚会上唱过,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让失恋的人心碎真的好吗)。中国人过年的时候大多唱些花好月圆、恩恩爱爱的歌曲,春节联欢晚会上的《因为爱情》红极一时。
苏溶月本人无意效仿泰勒写情歌,但她没想到不久以后“被迫”写了一次情诗。
这天在学校行走,不知怎么就被两个人拦下了,一看不是彪形大汉,而是两个扎马尾辫的学姐,“同学,你愿意参加我们的‘三行情诗’活动吗?”其中一个学姐笑吟吟地递给她一张心形的纸片。
苏溶月环顾周围,发现不少人和她捏着一样大小的纸片,只是颜色不同。不远处的一面墙上贴满了五颜六色写有情诗的“心”。
“我们的志愿者活动还会评奖哟!你如果想好好写,也可以明天再投到那个红箱子里。”女孩指着一个捐款箱模样的箱子补充道。
“不用了,我就在这儿写吧。”苏溶月接过学姐提供的圆珠笔。这个学期她见过各式各样的志愿者活动,有卖环保袋、回收废电池等,但都没有今天这个“三行情诗”新奇别致!她瞅了一眼纸片的颜色,明亮的金黄让她想起军训时火辣辣的太阳,诗句从笔尖缓缓流出:
“满架蔷薇般繁华的过往
一颗雨滴般冰凉的忧伤
你是我掌心里的阳光”
她写完就把纸片交给志愿者,头也不回地走了。
“同学,你还没有写名字!”学姐在身后焦急地大喊。
苏溶月含笑往前疾走。她的诗是写给自己看的,何必留名。每首诗都是伤口的凝结,而不是炫才的华裳。最好的诗人是最伤心的人。
寝室的灯光照射着米色的地板和暗黄的窗帘。
苏溶月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裹着枣红的浴袍进门,就听到床铺上的室友在窃窃私语。见她进来,声音猛地提高了一个八度,“溶溶,你参加了‘三行情书’的比赛吗?”
“嗯,怎么了?”
“我就说这字像溶溶写的嘛!”宋倩得意地把手机亮给苏溶月看,原来主办方把每张纸片上的诗都拍下来传到网上,供大家投票。
苏溶月倒吸一口冷气,尴尬地笑笑,“你们也去了吗?”
“我没去。”姚晶铃敷着水果面膜、吃着曲奇饼干说。比起写诗,她更喜欢护肤和享受美食。
“我很偷懒的,抄了人人网上的一句。”宋倩笑嘻嘻道。
“念给我听听,顺便找找灵感。”陶珊捏着一张蓝色的心形纸片,看上去在苦思冥想。
宋倩清了清嗓子,用饱满的声音开始抒情:
“青梅枯萎
竹马老去
从此我爱过的人都像你。“
寝室里爆发出一阵欢笑。
“不对,应该更沧桑一点的。”宋倩捶着枕头,故作心痛状,和同在上铺的姚晶铃握了握手。
“还有什么写得好的吗?”苏溶月把门锁上,换睡衣。
“有!有的,你等一下,我找找看……”陶珊点开手机,“这首诗,是一个叫贺新橙的人写的。”
“如果注定是两条相交直线
只有一个交点
那么我会感激相遇的每一瞬间”
陶珊的声音朴实青涩,没有太多朗诵技巧,刚好与这首诗的真诚坦率相配。
如果说前一首诗是一幅泛黄的怀旧画面,那么后一首则如一捧山间清泉,能够涤荡尽心底的尘埃。
丁香花开的小径边,一个女孩在荡秋千。萧易寒骑着单车路过,后座上的女孩有飞扬的裙角;凌浩雁拍着篮球路过,阳光下的女孩有天真的笑颜;赵宜骏披着校服路过,书桌前的女孩有温柔的声线……
有一天,丁香花会凋谢,女孩会告别这段纯真的岁月。
“那么,我会感激相遇的每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