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学习生活是紧张而枯燥的。而当学生渐渐被试卷淹没的时候,晚自习无疑成了他们最感兴趣,最兴奋的一段时光,一段回忆。
外面的夜渐渐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食堂里溢出的袅袅香气。随着北极星的升起,教学楼的灯光也似听到了口令似的,纷纷亮起。与宁静的夜相呼应,教室里学生们认真做试卷发出的沙沙声。今天的晚自习是语文,许老师看到这样的情景,很是欣慰。许老师常常把中考挂在嘴边,无论是早读,还是上课,他常告诫学生:“读书不努力,还不如回家种红薯。想当年,你们许老师就是凭着这股韧劲,大冬天的晚上,躲在被窝里,拿着手电筒复习语文。如果不是这样,许老师怎么能从几十万人中脱颖而出,考上重点大学?如果不考上大学,又怎么能找到好工作?如果找不到工作,赚不了钱,许老师也许还在山沟沟里耕田……”学生们刚开始听,还能产生共鸣,毕竟谁都有一个梦想,不管这梦想是高尚的或是普通的,是触手可及的还是遥不可及的。但这样的话一遍遍重复着,起到的不是洗脑的作用,而是厌烦。现在想想《大话西游》里的孙悟空,天天被爱唠叨的唐僧所扰,确实是一种痛苦。“你丫的,能不能不罗嗦了,爷写不成了嘛。”这是所有男生内心中最大的呼声。所以,每次语文晚自习,教室的纪律格外好,自觉性格外高。许多其他班老师看见了,都想向许老师讨教:“老许,你们班学生怎么这么自觉啊,有什么好经验可以分享一下啊?要是管用,这学期你的烟钱我出了。”每当此时,许老师总是嘿嘿一笑,漏出了发黄了牙齿,开始滔滔不绝地传授起了他所谓的经验。也因此,许老师每年的香烟钱省了不少。
正当同学们沙沙地答着试卷上一道道题时,从教室的后方传来了一阵阵甜美的乐声。一石激起千层浪,同学们纷纷寻找着声音的发源地。顿时,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李晨曦身上。只见他带着耳麦,下面链接着CD机。那时候,CD机刚在城市里流行起来,对于这个偏僻的小镇来说,更无疑是一个新奇玩意。靠的近点的同学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探出脑袋,询问道:“晨曦,也借我听听呗。”而李晨曦只淡淡地回了句:“不借,有钱自己去买。”吃了闭门羹的,为了挽回仅有的一丝尊严,害怕别人听不见似的,高声嚷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搁这装什么公子哥。”其他几个在边上的人也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不就有几个臭钱嘛,在这显摆什么。说不定这钱见不得光。”“听说他妈是后妈,所以才把他留在这里读书的……”正当其中一个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李晨曦纵身一跃,抡起拳头,迎面就给了他一拳。顿时,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似的,每个人的表情顿时定格。其中,女生的表情更是丰富多彩。有些平时大大咧咧的女生不禁失声大喊:“我了个娘!杀人啦,杀人啦!”有的性格内敛一些的女生,则嘴巴张成了“O”型,有的小家碧玉些的,则眼睛瞪得大大的,用纤手捂着小嘴,作受惊状。有些爱看热闹的女生,则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正期待着一场更精彩的表演。被打的男生叫李飞,从小到大,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哪有人敢惹他。今天倒好,来了个“不怕死”的,在“太岁头上动了土”。李飞自然不甘示弱,依靠着边上的桌子,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抓起桌上的一只铁皮铅笔盒,抹抹嘴角的一丝血痕,恶狠狠地盯着李晨曦。“******妈!”随机将手中的铅笔盒重重地砸向李晨曦。李晨曦倒也不躲,似乎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一只左手迎着铅笔盒上去,一只右手已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向他的左脸挥去。正当双方交火的一刹那,两只粗糙的大手从一旁斜伸出来,一手抓住了李晨曦的右手,一手握住了即将落下的铅笔盒。这动作仅发生在电石火花的一瞬间。待大家缓过神来,定睛一看,那人正是我们的班长大人——白云飞。
“闹什么闹,不知道这是在上自习啊,等等许老师听见动静过来,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大家快回座位,该干嘛干嘛。”白云飞语气坚定地说。“行,看班长的面子,现在爷不和你计较。等晚自习结束后,你丫阿有种来操场,我们单挑?”“够了,李飞。你又想挨一次学校处分不成。”白云飞善意地提醒了一下。听到白云飞这么说,李飞也不搭话。如果这次李飞再受处分,他很有可能被勒令退学,当然,对于他这个不爱学习的人来说倒是无足轻重。可是,他不想让他六十多岁还在务农的母亲再一次伤心难过。他们家,一家四口,父亲在他小的时候因为积劳成疾,在他10岁的时候就离他而去。一家的重担全部压在了他母亲和他这个长子身上。他还有两个妹妹,一个6岁,一个3岁。由于缺少了父亲的管教,他时常在外面打架,常常是干干净净地出去,满身污渍和血渍地回来。渐渐地,他成了这个小镇的“混世魔王”。但李飞自从懂事起,最怕的就是母亲伤心难过,因为每次当母亲哀求别人,请求原谅时,他的心总是那么痛,那么痛。
也不知是谁,突然从人群中发出了警告:“许老师来了!”大家一听,原来嘈杂的教室立马安静了下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忙碌”了起来。等了一会儿,许老师果真来了:“刚刚教室怎么那么吵,发生了什么事了吗,白云飞?”白云飞站了起来,顿了顿说:“没事。”“没事就好,要知道如果不努力读书,现在就给我回家种红薯。想当年……”许老师又开始了他的想当年,而下面的学生或用棉花塞住了耳朵,或打了个哈欠,或伸着懒腰……教室里又一次恢复了“正常“,只留下了凡希望向白云飞的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