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坐落在校园的西北一角,平时很少有人去那里。医务室里住着一位大爷,大爷姓张,人十分和蔼。张大爷常常喜欢养鸟,在不大的医务室里,横七竖八地拉着几条长绒线,而这线上则挂着大大小小的七八只鸟笼。这鸟笼里可住着张大爷的宝贝,有绿嘴的鹦鹉,有全身乌黑的八哥,有歌声悠扬的黄鹂……老人喜欢鸟,每天清晨,张大爷总是将鸟笼挂出来,让鸟儿享受清晨第一缕阳光带来的温暖。你也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在田埂上,一个老人左手托着一只鸟笼,右手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签,一边走一边用竹签拨弄着笼中的黄鹂鸟。黄鹂鸟也好似并不讨厌小棒的碰触,任凭老人在它身上上下左右地轻轻抚触。当抚触到舒服的地方也会报以歌声的回报。
虽然张大爷无论对鸟还是对人都很和蔼,但孩子们却不大喜欢跑去医务室。原因大致有以下两点:一是因为张大爷已经七十多岁了,眼神很是不好。常常在看药品之前,让学生先对给他听一遍药品名和说明,否则他绝对是分不出这药到底是感冒药还是止疼药。二是因为张大爷对待他的鸟儿十分爱惜,如有几个调皮的孩子拿石子掷他的宝贝时,他便会张大了眼,胡子仿佛也倒竖了起来,一声大喝:“干什么?几班的。”那样子堪比张飞在世,你很能把他与七十多岁的老人挂钩起来。而捣蛋的孩子便在一声怒喝中哄散而去,只留下一声声嬉笑声。
关于张大爷的故事有很多,其中一个甚是凄婉动人。据传,张大爷以前是张开元药方的伙计。由于人老实,做事也勤快,所以很得老板的赏识。随着时间轴承的转动,张大爷从一个十一二岁的长成了一个帅小伙。渐渐地,他进入了药方张小姐的视线。白天,药方张小姐就会常常找机会到药房里来,偶尔趁着张大爷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瞄上一眼。有时又会故意地在张大爷的身前来回晃悠。也许,是因为地位的差别,也许是因为张大爷内心的胆怯,对于这份真情地表露,他始终没能鼓起勇气接收。直到张小姐即将出嫁的前一天,张小姐的丫鬟悄悄地把张小姐的丝巾递给了他,说张小姐子夜时分在街头的铜桥下等他,并一再嘱咐,切记切记。伴随着夜幕的降临,月亮高高地悬挂在没有星星的天空,小镇的街道也没有了白天的喧闹。偶有几只流浪的小动物发出微弱而凄惨的叫声。河水在月光的照耀下,随着波浪的起伏,泛起了一层层银色的涟漪,好似秋天的稻田,又好似风吹柳树,静静地看着,不禁让人神往。而此时小河边的一个药房张小姐,却无心留恋这月下之美。“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日日夜夜的四年终换得这一夜的勇敢。晚上从河面吹来的风微凉微凉的,直吹到人骨子里,不禁让人用双手在手臂上来回婆娑。丫鬟见张小姐一边忍受着寒冷,一边在焦急地等待着,心疼地说:“小姐,我看他是不会来了,我们还是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四周黑黑的,偶从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张小姐却好似没有听见似的,依旧朝着那漆黑的小巷深处望去,她是多么希望,张大爷能在这黑暗中冲出,拉着她的手,离开这里,过上童话里的幸福生活。
远处的狗吠声越来越近了,渐渐地有了依稀的火光,人声也越来越嘈杂。“小姐,快跑。”正当药方张小姐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的时候,丫鬟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已经离她们越来越近,拉起张小姐的手,就向镇外跑去。可是,像她们这样的弱女子,又怎能比过五大三粗的壮汉。没多久,她们就被抓回了药房。第二天,随着一阵鞭炮声和铜锣声,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张府……
那一天,丫鬟亲手将小姐最喜欢的画眉鸟送给了张大爷,并一再嘱托张大爷要好好照顾。至此,张大爷与这只鸟相依为命。几个月过去了,从远处传来了一声噩耗。当晚,张家便挂上了白花,点起了白烛,张家药方挂出了“家有白事,歇业三天“的告示。这一消息对于张家上上下下无疑是一道晴空霹雳,对于张大爷来说,在那一天,他也死了。那一夜,据打更的人说,在他打更的时候,从沿河的小石凳上,传来一声声凄惨的哭声,那哭声甚是悲惨。打更的人以为自己遇上了溺死于小河的冤魂,吓得梆子和铜锣都掉了,二话不说,撒腿就跑。也因此,大病了一场,打更的妻子见丈夫三魂去掉三魄,便以为丈夫着魔了,忙从隔壁的村子请来了大师为丈夫“跳大神”。所谓的“跳大神”,是当地的一种风俗。请大神时需在方桌上摆上红烛,由一位屠夫杀一只活鸡,冒出的鲜血需用一只碗盛着,待大师念完咒语,烧一张符箓与鸡血中。再在中邪的人额头上用请过神的鸡血画上一个不知名的符号,然后再唱几句晦涩难懂的“咒语”,便大功告成。也不知这个风俗是从何时开始盛行,也不知它最终还要持续多久,但打更的终究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