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山脉不是人想进就进的,山高林密,沟壑纵横,野兽肆虐,大机遇伴随着大风险。
若把云雾山脉比作是一个大海,一个人就象一滴水,水进大海,谁见得着?此时的张峰他们一百多人就象一碗水,这一碗水在大海里又能看得着吗?一千多追兵只不过是更多一点的一桶水,在大海里又能掀起什么浪花呢?
只有猎手知道在密林里追捕一只野兽是多么困难。何况是一百多比野兽还危险的人?
大梁朝追兵寻着足迹追赶,一会踩着铁蒺藜,一会插着竹尖,一会掉进陷井,追了二百多路就损了二、三百人。可以说大部分的士兵在当兵之前都可能是村里的猎手,都明白追捕与反追捕的血腥。张峰他们在山里绕来绕去,不时下个套。若是只有张峰一人的话,他有信心通过暗杀的手段把一千多追兵杀完。但是他还有一百多兄弟,他不想再损一个。所以只是用猎兽的方式刺激一下追兵。他知道追兵坚持不了多久,因为他有对方没有的丹药。几天追下来,张峰他们一百多人越来越精神,追兵确越来越低迷。
一场大雨过后,山林里被清洗了一遍。追兵们也以找不到踪迹为由撤退了,再不撤,不葬送在敌人刀下,也会进入野兽之口。
摆脱了追兵,张峰没有向安家寨方向走,而是向云雾江前进。三天后,他们到达了一个叫青竹峰的地方。青竹峰因满山遍野的青竹而起名。峰脚下就是急湍的云雾江。在江边,他们遇到了一千多伐竹人,带头的竟然是贺勇。在江边的山坡上已堆了小山一样的青竹。长成的青竹有碗口粗、十丈多长,是一种很好地建筑和制纸的材料。每年都有伐竹来此采伐青竹,扎成竹排,顺江而下,到下游水势平缓的渡口上岸,再运往各地。虽然冒着野兽袭击和江水吞没的风险,但利润也还可以,每年以伐竹为生的伐竹人仍有不少。在张峰北进时就密令贺勇带领飓风营和钟明秀组织的一千人绕道进了青竹峰,一千人负责伐竹,飓风营负责扎竹排。一个多月已在江边堆了上万个竹排。
贺勇在江边扎了休息帐篷,见张峰等人来后,惊喜万分,立即着人生火做饭。张峰一行现在才有了松气的机会。
洗过脸、换过衣、吃过饭后,张峰把贺勇叫来,问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贺勇说:他们接令后立即换装化成伐竹人来到青竹峰,因人多势众,赶走了原来的一帮伐竹人,按照张峰的要求伐竹扎竹排,现在已扎了一万多竹排。张峰听后很满意,着令贺勇让飓风营的兵停止扎竹排,尽快恢复体力。
白水镇是云雾江出了云雾山脉后遇到的第一个大镇,面江建在半山坡上。江面宽阔,水势较缓,在阳光好的时候,江面象一面闪闪发光的镜子,当地人称为“白水”。临江的白水渡也是安州城与下游商贸往来的主要渡口。每天船如江鲤,帆如浮云,那边锚起,这边帆落,十分繁闹。白水渡主要有三大块,上游三里远的一处水湾是竹木交易地;中间主要是药茶粮等物交易地;另外在下游三里多远的地方有一个大水湾,面宽水深,正是白水镇水军的大营所地地,营内也是船多人多,异常繁忙。
这天早晨,从云雾江在游飘下来一千多竹排。领头是个高大的留着短须的壮实汉子。他熟练地指挥竹排人的人将竹排向江边靠拢,陆续又朝岸上搬运。只到天黑才将所有的竹排搬上岸。壮实汉子领着二个人上了岸,找到做竹木生意的大商人江通海家。可以说所有在白水镇做竹木生意的只有此一家,以前还有的几家或搬走或消失了。江家不需要派人到江边守着,自有放排的人找上门来,若是没找上门的,不过一晚所运的竹木就莫名失火了。
到了江家门口,壮实汉子向站门口的仆人送上拜贴,递上红包。仆人掂了掂手中的小布袋,满意地笑着说:“贺爷,你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通报。”
不一会,仆人就出来了,笑着说:“贺爷请,江爷在大堂等候着呢。”
进了前院,迎面是三间正房,青瓦朱门,雕梁画栋,十分气派。进了大厅,两边摆着高背椅,正中是一条案,有两个镏金檀木椅。一个四十多岁的面黑脖粗的汉子坐在一个檀木椅正低头喝茶。
“鄙人贺勇见过江爷。”壮实汉子行礼说,面前坐着的正是江通海。
江通海眼也没抬,只顾品味他杯中的香茶。半晌才冷冷地说:“贺爷,贺胡子,听说你把青竹峰上的孙老二撵了?好大的威风呀。”
贺勇又行一礼说:“鄙人不敢。江爷是做大买卖的,哪会将在下这点出死力气的放在心上?再说,不管是孙老二,还是我,只要不挡江爷财路,谁占青竹峰不一样呢?今天,在下正是来拜会江爷,请以后多多关照,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笑纳。”
说完,贺勇递上一张十万金的钱庄票据。江通海看了看,脸色才有点好转,说:“你说的没错,只要不挡我财路,谁占青竹峰都与我无关。但也要讲个规矩,不然都去抢都去占,打打杀杀的,还能发财吗?今天给你一个面子,青竹峰,你与孙老二一人一半,不许打架,可行?”
“遵江爷之命。”贺勇行礼说。
“好了,今到这吃顿饭吧。”江通海说。
“谢江爷。不过明天还有放排的下来,我还要去看着,来日我请江爷。”贺勇说。
“嗯,也好,你忙去吧。”江通海不在意地挥挥手说。
走出江家,贺勇对身边的一个年青人说:“四弟,下面该怎么办?”
不用问,贺勇身边的是张峰,还有一个是张龙。
“先找个客栈住下再说。”张峰说。
“峰哥,刚那个姓江的太恶了。晚上我去将他宰了,出出气。”张龙嚷道。
张峰脸一寒说:“胡闹,一切以大事为重。”
张龙顿时吓的说不出话来。虽然自己的这个大哥平时对自己和颜悦色,可就是从心里有点怕,那种怕有点说不清,更象一种敬畏。
从白水渡到白水镇有三里多路,一路上拾级而上。两边全是各类商铺,卖鱼的、卖粮的、卖杂货的、酒楼、客栈、勾栏之地……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向上走二里多路的样子,又围着山腰修了一条大道。两边仍是商铺林立,人声鼎沸。
再朝东走三里多路,明显穿着黄色兵服的人多了起来,三五成群,勾肩搭背。路下就是成片的营房,营房下就是清晰可见的大小战船。可以说,大梁朝能在军事上占有优势,不光是兵力上多,其水军也给予了极大的支持。水军大营占了整个水湾,也相当于占了半个江。在江中心有一个浮子,是军民航道的分界线。浮子北是战船使用的水道,南面是民船使用的水道。
晚上,张龙等人就在一个偏僻的客栈住下了。其他伐竹人安排在其他地方。吃过饭,三人又进了白水镇转了转。直到要宵禁了才回到白水渡的客栈。
第二天天才放亮,从云雾江上游就有竹排放下来。才开始,放竹排的人还忙得羸,能及时将竹排收拢到江边,后来,竹排越来越多,后排挤前排,放排人再也忙不过来了,大量的竹排又顺江而下。也不知是水势的原因或是放竹排的原因,一个接一个的竹排流向了水军大营,密密麻麻。
“哪里来的刁民,敢把竹排放进水军大营?找死吗?”有一个军官样子的汉子站在船头大声喝斥道。
“对不起,军爷。小人是江爷府上放竹排的,今竹排太多,得罪了。改天请客赔罪。”一个领头的说,并从身人掏出一个小布袋扔上船头说:“小小意思,请各位军爷喝酒压惊。”
船头的军官把手里的小布袋掂了掂,约有一百多金,就佯装生气的样子说:“不要说废话,赶紧把竹排弄走,不然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江通海来了也不管事。”
“谢谢军爷,我们这就抓紧时间弄走。”领头的说。
江上的竹排一个接一个涌进了水军大营,把船之间的缝隙都塞满了。放竹排的左拨右拦就是弄不走。到了快天黑时,有上万的竹排挤在水营里,上游还有竹排朝下流。
“妈的,这次不让好江的出点血,他甭想把竹排弄走。”军官咬牙切齿地说,转身回营吃饭去了。
到了子时三刻,首先是巡夜的发现江上的竹排燃了,一个接一个,如泼油了一样,火势冲天,江风也起来了,大火迅速蔓延到战船上,又上了兵营,又上了路边的商铺……一路烧到了白水镇城墙下。到处都是人的惨叫声、呼儿唤女声、房屋倒塌声……整个白水渡成了一片火海,映红了半边天。
此时,在江对岸,站着张峰、张龙、贺勇等人,后面是一千多人。
隔着江,张峰可以听到对岸的惨呼声,其中有当兵的,更多的是老百姓。他的心有些不忍,不知自己做的是否真正正确。为了达到目的,就要不计一些后果吗?
他不忍,但又不得不做,不然对不起死去的一千零七名兄弟,对不起死在桐木关的兄弟,对不起身后的百姓。
火还在燃烧。他转身向云雾山脉里走去,后面跟着他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