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风一声惨叫,眼看就要坠入崖底,这不死也得残废了。这里本来就是人迹罕至,若不是看中这里有白地耳,自己可以靠这个挣到本钱,张风打死也不会以身犯险。
在张风昏迷的时候,崖顶突然掠下一道人影。
人影快速接近张风,然后单手掐诀,四周可见一道道水汽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之后汇聚成一张网,正好包裹张风全身。
这张由水珠凝聚而成的大网一次次保护张风不被锋利的岩石割伤,同时减缓张风受到的冲击。
张风下坠的速度不升反降,越来越慢,最后慢慢地悬浮在距离崖底大约十米的地方。
雨幕中,人影同样悬在十米的地方,这时才能看清他有着刀刻一般的脸庞,两柄剑眉仿佛蕴含斩破天地的气势,让人觉得不怒自威,长发被雨水淋湿散乱地披在肩上,只有一条黑色的发带随意地扎着,脸上有新长出的胡茬。显然,最近男人肯定没有打理过自己。
“起!”不见男人手决如何变化,只听一声起字,然后,水网和其人一同冲破雨幕,从崖底来到崖顶。
包裹张风的水网化作雨点破碎,张风仰面躺在崖顶的草地上,身旁站在那个之前张风看见的小女孩。
“爹,他没事吧?”小女孩一脸的担忧。
“没事,头部磕在石头上了,暂时昏迷了。”男人轻咳了几声。
“爹,你没事吧?”小女孩抓住男人的衣袖,目光里更多的是依赖。
“念儿,爹没事。老毛病了,今天出手急了,不小心引动病根了。”男人拉起小姑娘的手说道:“念儿,我们回去吧。今年应该不会出现了。”
“嗯,爹,那他怎么办?好可怜的小采药人啊。”
“田不二,把他带回客栈,治好他的伤,他愿意留在客栈的话允许他留下。”男人转身对一处密林中说道。
“嗝……”林中传来一声打嗝声。
“田大叔,少喝些酒,要不然念儿不喜欢你啦。”小姑娘听到这声酒嗝声后气声说道,半晌,林中也没有半分反应,小女孩气得跺跺脚,哼了一声就和他父亲一同离去。
张风昏迷中感觉被人扛在肩上,“咦?自己不会已经挂了吧,怎么感觉自己在晃来晃去的,全身都使不上劲啊。怎么感觉还有人在唱歌?唱的啥?”
此时确实有人在唱歌,张风被一个胖子扛死猪一样扛在肩上,胖子一步三摇,晕晕乎乎,显然不觉得自己此时还扛了个人,一路上又唱又哭。
破喉咙吼着:天之边啊,海之涯…我的家啊在那儿…,风在吼啊,雨在唱,我的刀啊在那儿…战鼓捶天响,号角震九州…,为了我的亲人啊,为了我的她,呜呜,我的亲人,我的她…呜呜,杀!哈哈,杀!
张风虽在昏迷之中,可是每个杀字仿佛都能透过雨幕,透过张风的肌肤,直刺张风的心,一下子让张风神志清醒了一些,这是人的自我保护,在人感到危险或者害怕的时候。
田不二依旧在疯疯癫癫地唱,摇摇晃晃地走。
张风努力想睁开眼,慢慢地张风模糊地看见自己确实在一个人的肩上,张风张张嘴想说:放我下来。
可是,努力了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也许有声音,但是那个死胖子唱歌声儿太大,嗓子跟破锣一样。
“啊…额…”张风感觉自己快能说出来了。
这时田胖子哎呦一声,被一块山石给绊倒了,然后,田胖子还很“自觉”地把张风当成了肉垫,抱着肉垫滚了好几个圈。然后,自己爬起来过后就拖着张风的一条腿继续往山下跌跌撞撞地走去。
不过,张风的痛苦很快被终结了,他很“幸运”地撞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接着很“幸福”地晕了过去。
田胖子基本上是折腾了一宿才回到客栈,这时他酒也醒了,才发现张风已经没了“孩形”。心想坏了,赶紧探张风的鼻息心脉,确认张风只是皮外伤多了些后才放下心来。
之后,田胖子也出了“血”,把自己珍藏的一些药材拿了出来给张风治伤。如果此时有修士在场的话一定会认得,这些药材在外面都是普通人难得一见的灵物,常人用之不仅能够药到病除,更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田胖子也算细心,把张风里里外外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甚至张风做乞丐时身上染上的湿寒之气也彻底根除了。
张风被包裹的像一个木乃伊一般,躺在田不二的床上,过起了饭来张口的日子。
这期间,张风也是幸福的。
因为那个粉衣小姑娘经常来看他,可能因为自己年纪和她差不多的缘由,小姑娘彻底把这个不能动的木乃伊当成了自己的玩伴。
张风也了解到小姑娘名叫赵念渝,今年七岁,最大的心愿是见到妈妈。而自己待的地方是神龟岛上的无名客栈,掌柜就是小姑娘的爹,名叫赵云,眼神里看得出饱经沧桑。田不二是这家客栈的大厨,看起来大约有四十岁。客栈还雇佣了三个小二,两个伙夫,一个帐房,另外还有一名丫鬟照顾小姑娘的生活起居。
说起这家客栈,没人知道客栈具体是哪一天开张的,更没人知道掌柜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一个人带一个女儿生活在这里。
田不二的脸长得就像一个倭瓜,浑身的横肉,因为其身材不矮,所以给人一种压抑感。虽说田胖子成天笑嘻嘻的,丝毫没有凶横恶煞状,但是张风总感觉和田不二在一起就压抑,这种压抑感尤其明显在田不二不说话的时候。
“念渝,看!这是什么?”田不二从身后掏出一串糖葫芦。
“这是念儿最喜欢的糖葫芦,田叔你最好了!”小姑娘开心地拍着手。
“这个无良死胖子!如果我现在能变身绿巨人的话,保证把那个死胖子打成猪头!”张风的脖颈受伤,头不能转,眼睁睁地看着小萝莉被无良大叔哄骗走,“小萝莉刚才是来看我的…”
静下心来,张风也轻叹了一声。
自己已经知道自己当初坠落崖下,这其中固然有小女孩那一脚石头的缘故,可是这一切又是缘起于自己的那一声大吼。所以,救与被救,恩与报恩早就交织在一起纠缠不清了。
就像这个世界中,很多事情本就是交织在一起的,本就分不清,泪溶于血,血溶于水。就算你费尽心机分清楚了,然后呢?
这一切又像佛家里的缘分,所谓的前世今生,因果报应。
张风在养伤的这一段时间,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人生,经过深思熟虑后,他也下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也在掌柜赵云探视自己过后的一次谈话中正式生效。
张风决定留在无名客栈里,做一名负责劈材、喂马、烧火、打更的打杂下人,包吃住,一个月八吊钱,以后会涨工资.
毕竟自己的命是赵掌柜救得,毕竟自己是田胖子扛回来的,虽然自己很想狠扁那个死胖子,可是人家毕竟很用心的给自己治伤。还有,张风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喜欢赵念渝,这个小姑娘就像一个小天使,至少张风前世的那二十多年里没有见过这样纯洁善良的小女孩,他想保护这个小姑娘,看着她慢慢长大,慢慢变老。
“好吧,生活的意义不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当一个自己想当的人吗?”张风呼出心中的一口浊气,“从今儿起,我就是无名客栈的人了,爸、妈、奶奶、爷爷,你们如果在天有灵的话,那就请看着我,看着我在这里好好地活着,没有一点的不开心,真的,你们放心吧,我很想你们,你们想我吗?”
一个月后,客栈后院里,张风又被田不二给捉住了,此时的张风已经不是木乃伊了,全身只有后脑部位还缠有白纱布。
三下五除二,张风被直律律地捆在大长椅上,“田叔,田大爷,我求求您了,您放了我吧,我哪里做的不好,您说,我在这里向您赔不是,并且保证立马改正,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您一定的损失补偿。”张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嘿嘿,你那点小钱,连大爷一坛好酒都买不起还想贿赂我,省省力气吧,马上还有你叫的呢,嘎嘎嘎。”怎么感觉这笑声这么邪恶呢。
张风发现好话不成,反口说道:“田胖子,老子和你虽说往日有怨,但是近日绝对无仇,你三番两次趁老子不注意捆绑老子,你这个死胖子变/态啊,你今天不放了我,回头我遇见念渝小姐一定告诉她,你田不二其实是个变/态,喜欢捆绑,喜欢S/M!”
“死小子,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在你身上用了那么多天地灵物,你小子才吸收那一点点,简直是暴遣天物,让老子来助你一臂之力,吸收掉这些沉积在你体内的药力,哈,大力推拿手!”田胖子双手在张风的四肢脏腑游走推拿,手法变化不断。
每一次张风都是惨叫连连,各种侮辱的、歧视的语言层出不穷,可是田胖子一旦发功就沉静其中,丝毫不为外界所干扰。
又过了三个月,张风全身的伤势全都好了。不仅如此,张风还感觉到自己的体质强壮了很多,因为自己之前为了采地耳,整天也爬上爬上,本身体质就不错,现在感觉更好了,至少是以前的一倍。
过了这几月的时间,张风也发现其实田胖子除了喜欢喝酒以外,人还是不错的,他非常疼爱赵念渝,把她当做自己女儿一样看待,对自己也是暗地里照顾有加。
虽说神龟岛四季如春,但是冬季来临,这夜里天气终究会凉,张风看着自己床上的一叠新被褥,心里还是有暖流流过,不用说,这里会想到给自己送新被子的只有田不二。
“我手里现在一共有三个银叶,一坛十年百里香两个银叶,今天给田胖子买一坛,然后偷偷送给他,希望能醉死他,哼哼~”张风想好就做,转身从客栈后门出去,趁着酒坊没有打烊抱回了一坛百里香。
田胖子今天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在他的房里。张风偷偷摸摸地把酒放到田不二的窗台上,后来想想若是田胖子不注意窗子上有坛酒,直接推窗而开,酒不就打碎了吗,这样岂不是白费了老子的一片孝心?
于是,张风又小心地把酒从窗子上拿下,不想万一田胖子在屋里惊动了他,然后又轻手轻脚地把酒放到门口,之后又把酒往后挪了挪,确定开门抬脚不会踢到酒坛,这才放下心来,准备离去。
“小子,会喝酒不?”屋顶上传来田胖子的声音。
原来张风在田不二门前偷偷摸摸做的一切都被田不二看在眼里。
“田胖…叔,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我看今夜阳光明媚,是个休息好日子,我就不打扰您了,晚安!拜拜~”张风脚底抹油想溜,说实话,张风其实还是很怵田不二的,想想自己几次受尽折磨都是出自此人之手啊,能不怵吗?
“睡不着啊,小子有没有兴趣上来和老子聊聊,你小子很对大爷我的胃口,今天陪大爷喝好酒的话,大爷给你你想不到的好处。”田不二悠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