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听?”
“想听,但如果你不想说,我绝不会勉强。”
妖精道:“我们老是这样试探来试探去,演得好像刚刚拿了奥斯卡奖杯一般,难道你就丝毫不觉得累么?”
“如果非要演戏,我倒也能够乐在其中,生活如戏,戏如人生。”
妖精道:“如果我是你,现在肯定乐不起来。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倨傲,过于目中无人了些,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你是因为害怕,才会对两个娇滴滴的美女视如粪土,你之所以这样做,要不是心中早有所属,那定然是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段和女人有关的往事。”
“正因为这段往事,所以我才变得如此心冷如铁?”
“或许的确如此,不然像你这样的男人,当不会为人处世如此谨慎,步步为营。”
“多谢!”
“多谢?”
“我不知好歹,冒昧得罪了两位美女,你没有说我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没有将我比作那不识女人恩的宋公明,只有这一点,就值得我道一声谢。”
“女人总是要敏感一些,就好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你就快忍不住要主动了,这一点我相信,所以你绝不是柳下惠,因为你并不是个君子,而你更非那宋公明,因为你也绝不是个伪君子。”
“你好像对我已经知根知底?”
“知根知底谈不上,你的性格却已经被分析出来,不然,我怎么敢轻易接下这个任务,来接近你?”
我只好又不说话了。
妖精道:“你不说话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无话可说,因为你认为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一种是想说却又说不出口,因为你认为即便谈下去,也不会改变什么,或者说是得到什么。”
“也许有第三种。”
妖精道:“无论哪一种,现在你都已经做了决定,只要是你决定的事,无论谁来阻止你都没有用。”
“你知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比谁都知道,现在你一定是准备拉开房门,无论外面有多大的危险,你都决定要试上一试!”妖精突然又变得冷冰冰了,语气也锐利起来,道:“你虽然肯留下来和我说话,但你心里却已经像是有一窝蚂蚁噬肉,因为你觉得你今天晚上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些。”
“我的话本就不该太多。”
妖精道:“可是你知道没有,正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才会连累了别人。”
“别人?”
妖精道:“你当然不会知道他是谁,因为在你心里,你根本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也许……”
妖精厉声道:“就算你不把别人当成朋友,但如果别人肯为你流血,为你拼命,难道这样的人都没有资格做你的朋友么?”
我只好闭上嘴。
妖精道:“现在,不,或许他已经死了,几天前就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够在那样的处境下还能逃得性命。”
妖精已开始哽咽,突然,她全身都是抽搐起来,一口污血咳呕而出。
我脱下外套,走上前去,将她的蛇躯紧紧裹住,将她抱入怀中。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刚才的对话中透露的信息看来,这个妖精好像对我并没有敌意。如此便不难看出一些端倪了,妖精或许还有另外一重身份,而且她显然并不是自己咬碎毒牙的,她并没有像喜欢笑的木偶一样当场死亡,而她自己显然也不知道这颗毒牙竟然会自己破裂。
她背后的人,或许早对她有了怀疑,所以才会下狠手。至于为什么不当场将她拿住,为什么又要将她和另外一个女人脱光了衣服送进我的房间,这样做究竟还有什么其它的意图?
可是我却连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因为我知道,留给她的时间已经太少,而我的疑问却太多了些。
“没有时间了啊。”妖精在我怀里,污血不停地从她嘴角流出,染红了她的脸腮和勃颈。她却并不理会,像是早有预料,她忽然叹了口气,美目竟然含情地看着我,有着解脱和三分遗憾之色。
“我已经太累……我爱他,深深地爱着他。我太过爱他,以至于我渐渐有了某种洁癖,可是,我已经有五年时间没有见过他了,我几乎都快要忘记了自己是他的女人,所以我只能用比自己的心更要冰冷的样子去伪装自己。”妖精说到这里,她含情的美目里竟然有着后悔之色。
可是我却绝不会去数落她,因为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她快要忘记的男人,她才会强迫着自己脱去最后一件衣服,敲响一个陌生男子的门,因为她除此之外,已别无选择。
或许她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可是正因为她还敢于承认自己还深深的爱着那个人,即便是爱得太深太切,也绝没有错。
妖精挣扎着,紧紧地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如果你……你刚刚肯要我,无论……你想怎么样,我都绝不会拒绝……我并……没有说谎……”
我忽然只觉得空气越来越沉重,仿佛化为数十把铁锤,每一锤都捶在我的鼻子上,那又酸又苦又痛的感觉,真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我的眼泪已快流下。
没有人能够比我更了解这种痛楚,没有人能够比我更了解她的高尚和不易。因为,当一个人了解另一个人,懂得另一个人,他们根本不需要有相同的出身,但却一定有着类似的经历,类似的情操。
这样一个女人,只为在明知道必死前,想做一件她以前无论如何也不敢想也不屑想更不屑去做的事,她绝没有错,因为她付出的已经太多,她得到的却太少。
我忽然知道了我要说什么话,因为我突然想知道她的名字。
妖精却嘴角上扬,笑靥如花,一朵妖艳的花,像是一朵妖百合。
她捧住我的脸腮,她说:“相见,不如怀念……如果有来生,说不定,我会成为你的朋友,可能你会笑我傻,你会觉得太突然了些,但是来生……如果你愿意……三爷,我愿做你的妻子,因为,我们都是一类人……此生,愿你好好地活着,下辈子,我会等你……”
她这一声三爷,竟让我根本没有听清她后面说的话。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叫我三爷,就好像这辈子,我也只叫过一个人黑爷,黑侯爷。
这个谜一样的妖精,这个痴情如刀的女人,竟然是黑爷的女人,而在这一刻,这个可怜又可敬的女人,已经决定放下了黑爷的一切,她生命中已多了个她认为值得托付的男人,那个男人竟是我。尽管对她来说,一切都太过残酷,太过无情,因为一切都已太迟。
我一时间,竟然木讷在当场。
突然,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了我的怀抱,修长笔直的双腿竟充满了爆发力,一对赤足在床头一蹬,如那炮弹般飞出,飞向玻璃窗。
妖精速度极快,已经撞破了玻璃窗。
“三爷,我能做的事情,已经不是怀念过去,我已无悔恨,你呢?希望你好好的活……”
可是她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声枪响,打破了沉寂的深夜,我看得分明,一颗飞速旋转而来的子弹,射中妖精的腹部,剧烈的穿透力,将妖精的身子断为两截,子弹头势头未尽,深深地穿入墙壁中。
这一变故几乎是发生在两三个呼吸间,等我再作反应,已经来不及了。凭借我敏锐的感官,发现一支少说也有二十人的武装人员,分成了两组,向这里合围而来。
几乎在同时,我的身后竟猛然多了个人,无声无息。我情知要糟,下意识扑倒在地,却还是有些迟了。这个人,不但能够无声无息间近我的身,而且还是一个暗器高手。
后背一疼,竟使我半边身子都逐渐酸软麻痹起来,对方不但是名暗器高手,而且还会“银针打穴”。
我单掌拍地,身形倒翻,两腿直袭对方下盘。对方却早有防备,倒退四五步,后背已经帖近房门了,不过却正好摆脱了我的攻势范围。
“是你?”尽管我有所猜测,但看到这个女人时,还是免不了感到吃惊。
喜欢笑的木偶一点都不喜欢笑了,她虽然和妖精长相有七八分相似,但她不笑的时候,和妖精绝不相同。妖精虽然表面上冷冰冰的,其实内心却热情如火,是个感情很丰富的女人。但眼前的女人却不同,她不笑的时候,竟好像完全变了个人,相比妖精,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更神秘,更难以让人踹度。
这个女人面色铁青,眼神如冰刀,只要有人被她瞧上一眼都仿佛坠入深渊里的冰窖,立马成为一具冰尸,更何况如今她的左脸已经肿得像块红烧肉,而她冰冷的眼睛里,却偏偏有着一丝羡慕,甚至是妒忌。
“你想不到会栽在我的手里吧,这种感觉一定很不错,这个时候,你的左半身应该快要不能动弹了吧。”
我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我说:“我不喜欢杀人,尤其是女人。”
“你没有机会了,就算你能用一手一脚杀了我,只怕外面的人不会给你这个时间,这个房间虽然太窄了点,但你已经废了一半,行动比我更不方便,你想杀我,只怕没那么容易。”
“我说过,我不喜欢杀女人。”
“你不喜欢杀女人,我却喜欢杀男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