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黑爷有些恼火,但他无可奈何,道上的规矩他不是不懂,但真正能够在这种交易的场合中结交的却少之又少。更何况,由始至终我与黑爷的几次见面都是以这样的独特方式,他若要求********,那么在首肯的前提下,他必须要戴上黑色头罩,并且在来时的路上要坐上两个小时以上的车,然后他才会和我“见面”。就这样,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谁,在这样的前提下,没有谁会没有好奇心,只要产生了好奇心,他就会想着法子要看到我的样子,至少我宁愿选择我的这种看法。尽管这看起来有一些绝情,但我并不想给自己太多选择。
黑爷几乎是摔门而出,我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我想,十年了,我该送你一份怎样的厚礼,秦冉,没有了我在你身边守护,你可会习惯?
至少在这一刻,空荡的心在寂静中无声演奏,我的十指打着摆子,给自己点燃一支香烟,快接近嘴唇竟然无声颤落在地。每当我感受到寂寞,魔鬼便充斥着人的灵智,湮灭了意识,那种来自骨髓中的寂寞,就像是地狱幽火在焚烧着我的灵魂。
我用刀子缓慢地割破自己的肌肤,我热血贲张,竟似有着一股莫名的快感油然而生。十年前,我还很健康,刀子也很锋利,鲜血顺着刀口汩汩冒出,然后一滴滴溅落,我微闭双目,尽情享受着这瞬间的快感。这瞬间,我浑身毛孔舒张,无数鸡皮疙瘩兴奋崛起,小腹中沉睡已久的热流竟然如同火山喷发。良久后,我垂下头,一点一点舔净鲜血,一点一点融合唾液顺着喉咙吞入胃中……
我踢翻椅子,忽又落荒而逃一般地冲进卫生间,也像这天,十指打着摆子,不受控制。我拧开水龙头,使劲抠戳着喉咙,鲜血顺着唾液从口腔中一丝丝流下嘴角,我干呕,我头疼欲裂,我五内俱焚,然后抬起头来,镜子中,面容苍白如同厉鬼,双目通红犹如疯魔……
黑暗中,我轻抚着手臂上的这道道刀疤。即便是铭刻的记忆亦会逐渐风化,人依旧,物事已非,不过是只剩下这区区刀痕。
还是如以往,天朦朦亮的时候,我便已经再也睡不着,似乎是在和天斗争。人为什么要吃饭?为什么要睡觉?为什么要吃喝拉撒?我不吃不睡不喝不拉行不行?事实证明这种无意义的斗争是可取的,但前提是你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的健康,除非想要慢性自杀,这的确是折磨自己的一种不错的法子。
当病入膏肓时,针头刺进皮肤打入肌肉,药水已无法行走,当刀子割破肌肤却像是在割着胶皮不会见红,这种行尸走肉般的身体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人若想活着,即便是痛苦的活着,也是还要吃饭睡觉的。
那时候,你出现了,你带着阳光而来,撒在黑暗里,唤醒了沉睡的枯槁。你又似深冬里的一阵春风,激活了亘恒冰冷的顽石,使得顽石破碎成渣,演变成一颗颗活力无限的生命种子,在这阳光明媚的深冬里生根发芽。
我在破茧而出的那瞬间,封闭了九世轮回的悲凉,睁开双目,你面如冷霜,但眼睛却含笑。你似母亲般慈祥,温和,却不失宠溺。似乎在这一刻,你已经完全忘记了我前世的若即若离和冷酷无情。你眼眸不再幽怨,不再愤世嫉俗,一抹春风般的笑意从你的眼睛里蔓延,荒凉干裂的梯田里顿时充满了笑声和吆喝声,这曲音律,无须写谱,散发绿意,点缀苍茫,滋润荒凉,抚平干裂。如此滋生蔓延,大地一片绿油油,苍穹也一片暖融融……
很多时候,我多想亲口对你说,假如我们再无情一些,或者能够再多情一些,我们会不会在角落的阴影下,真正的相拥在一起?而倘若真正认清了一个人,解悟了因果和轮回,是不是都会“情到浓时情转薄”?即便明知还有一些角落里充满着人性的欢乐,我们却偏偏不愿意去承认,更不愿意接受,甚至会将这样一个地方当成是一种抵触,一种底线,绝不允许任何人去触摸,仿佛只有这样,人生才有意义,生命才得到了绽放。
这好像是我的通病,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通病,更不知道是不是大多数人的通病?
T市有着一条街,叫五穷街,依照野史典故,顾名思义,二十多年前这片区域住着的都是穷人,穷人走的是穷路,睡的是穷床,穿的是穷衣,吃的是穷饭,喝的是穷汤。以此不难瞧出,这五穷街名实属“五富”之人所立名,其目的不言而喻,世上没有坏蛋,如何衬托好人的价值,没有穷光蛋,又如何才能衬托出富有的高人一等?
但好事多磨,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证明,世人皆平等,只怕本事人。五穷街如今已是大厦高楼琼宇林立,夜间车水龙马,人声鼎沸,成为了T市的一道象征意义的风景线。就好象人们说起华夏,就会想起万里长城,说起京都,就会想起天安门是一个道理。
说起五穷街,人们自然不得不就会想起世界大厦。这是一栋一百六十层的大厦,据说站在顶端,可以眺望千里之外的HS市,只要天气好一点,视力高一点,耳力敏锐一点,或许还可以发现更多奇观也未尝不可。
世界大厦所修建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简单的成为T市的标志,可以想象,在世人眼中的金字塔是何等宏观之笔,但金字塔的真正存在价值何几,世人所知不过是表象皮毛。当然有关金字塔的解秘,亦是公婆论理,难辨真假,毕竟当遇见一些超自然现象后,科学已经不足以完美解释清楚。
世界大厦也是渐渐蒙上这般神秘色彩。
没有点本事的人是永远不会知道世界大厦的神秘的,更遑论能够破解其间奥秘了。
而人们趋之若鹜的地位,往往也是因本事而定,没有达到某种地位的人是无缘获得资格的。没有资格的人们自然走的也就都是大众通道,没有资格,即便是社会精英,也不过是个普通平头老百姓一般。因此你便只能看见机械运作般的白领男女们,每一层差不多都是一样,最大的区别无非是某一层静悄悄的,而某一层又像菜市场那般热闹。于是世界大厦因此成为了一栋集高级商贸和高级办公大厦的存在。顶楼两层则以会员制开放供人观光,你若拥有一张会员卡,在这里你可以吃到全市最高档的食物酒水,当然,你也可以勒紧裤腰带只是为了看看风景也不会有人驱赶于你。
这便是世界大厦,“世界杂志”便是在此地发行。此刻这栋庞然大物就高耸在我身前三百五十米。世界大厦周边也是高厦林立,其中两点钟方向一千八百五十米以外,有一栋标新立异般的高厦,名为五穷高厦。在世界大厦还没有修建的时候,五穷高厦绝对位居T市第一厦的宝座。据说此厦乃是地地道道的由五穷街十几位爆发户共同出资,具体内幕有待参详。
但究竟有没有内幕对于现代人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你有事没事去调查别人的底细做什么,这栋高楼的背后老板是谁,那栋大厦谁才是幕后主脑,谁做的设计,谁当的包工头,谁出资谁收购谁再转手,没事你管这些二三四五六的闲事作甚?
怀着这样的小市民心态,我走进了五穷高厦。在进门的那瞬间,我正眼也没有瞧过门口的八位正笑得花枝招展好象和你一见钟情的迎宾姑娘,只是嘴角上扬,显得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但心里对于在这样的高厦门口摆出的这种排场我只能说上一句:爆发户就是爆发户。
但我不得不说,五穷高厦每天都是人气爆棚,尤其是傍晚这种时候,可以说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平时难得一见的那些什么超级明星什么国际大导演,某某高富帅,大佬高官等等,此刻就像我这种小市民一样,怀着各种心情走进五穷高厦的大门,却偏偏还要装作一番冷酷模样。当然更多的人都是三五成群的组团而来,看其穿着打扮倒像是旅客居多,心中暗道,难道这五穷大厦现在已经多了一项旅游服务项目?按理说应该不至于啊……
这是我第二次登门走访,但我依旧被这样的装潢和华丽堂皇感到脸皮直抽抽,幸好我很快就走进了电梯,更是对电梯内的奢华程度感到牙酸胃疼,同时脑海中浮现一张戴着金丝眼镜肥胖的面孔,他左手总喜欢拿一只空高脚杯,右手食中两指时常夹着根雪茄,然后背靠在一张狮皮沙发上,笑容满面道:顾客就是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