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修炼了。错误的路上走下去,只会越错越多。”付红雪的声音随风飘来。
曾阿牛如坠冰窖,风也变得冷冽了。踏进修仙之门只差一步,结果却得知这一切都是错的。错的?不甘,愤怒。对谁愤怒呢?老董?红雪?还是自己?
曾阿牛强自令自己镇静下来,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飞船船仓走出一个女子,对着付红雪微微一福:“付姐姐,你看我呢?”
林峰被女子的容貌所吸引,一时惊为天人,张开的嘴巴里流出哈喇子。
付红雪笑道:“你是内门弟子,自有师父师兄传授。还轮到我说?”
女子咯咯一笑,并不否认。
林峰反应过来,这女子是两年前榜上有名的周萍。那时的周萍,因为美丽,受到了所有男学生的瞩目。在五行盟两年,周萍出落得越发俏丽了,还成了内门弟子。
周萍走上船头,和付红雪并排站着,毫无拘束地笑谈着。
林峰被一股无形的阻力隔绝开,只得看向身旁更为凄惨的兄弟,拍拍曾阿牛的肩膀劝慰道:“兄弟。別难过。”多余的话便不知从何说起了。
付红雪把飞船停在考试院里,向周萍说道:“我就不送你回家了。三日后,我在这里接你回山。”
林峰这才明白:原来付红雪是送周萍来了。
周萍答应一声,和林峰、曾阿牛点点头,算是告别,然后飞下飞船,走出了考试院。
付红雪使个法术将曾阿牛和林峰放下飞船,嘱咐一声:“三日后,早些在此等候。”便走进了船仓。
林峰拉着发愣的曾阿牛走出考试院,担心地问:“你还知道自己家在哪吗?要不去我家过两天?”
曾阿牛摇摇头,辨明方向,低头走了。
曾阿牛当然没有回家,这样子回家,不是丢人现眼吗?唯一一个高中红榜的,唯一一个进入仙门的,曾阿牛是家里的骄傲,是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曾阿牛不可以失败,也不允许自己失败。曾阿牛宁愿修仙的希望一直在,而不是这令人绝望的结局。
曾阿牛麻木地向前走着,心里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出了城,不辨方向地往前走。直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一声乌鸦渗人的呜叫,将曾阿牛从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惊醒。
曾阿牛四下一看,稀稀的星光之下,树林幽深,黑暗像一头无言的巨兽。曾阿牛不知自己怎么走到了这个地方,死寂阴冷,诡异的凉风从后面吹来,没入前方雾蒙蒙的树林里。
关键是曾阿牛不知怎么走到这里的,心里越发恐惧,掉头就跑,往来路跑去。
砰!曾阿牛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曾阿牛从腿下面摸出拌人的东西,圆圆的,还挺大。又摸到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曾阿牛恍若未觉,慢慢站起身。把那东西往后一扔,“啊”一声惨嚎,蹦着跳着,拼了命地往前跑。
凄厉的惨叫在树林里传出老远,惊动了横卧在树梢的黄老邪。
黄老邪自言自语道:“敢有人在老子眼皮底下作恶?活腻味了?”当即一拍树叶,直起身子,脚踩树叶,循声追去。
追到曾阿牛上方,却见那人身后并无邪魔外道追赶,而那人却发疯似的闷头乱窜。黄老邪俯冲下来,提起曾阿牛后衣领,把曾阿牛带上了树梢。
曾阿牛跑着跑着,后背一紧,双脚离开了地面:“啊......”不由发出了杀猪似的惨叫。
“再叫把你扔下去。”黄老邪无语地恐吓道。
曾阿牛看了一眼远方灯火通明的骊山城,赶紧闭紧了嘴巴。
黄老邪满意地点点头:“嗯。你鬼叫什么?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是人?”
“你才不是人。敢骂老子,挖了你的脑子下酒喝。”黄老邪怒道。
曾阿牛连连求饶:“不敢不敢。”
“你为什么鬼叫?”黄老邪又问。
“我,我......”
“你什么你?结巴了?敢他妈不说实话?”黄老邪把手一松,曾阿牛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直溜溜掉了下去。
“啊......”慌乱之中,曾阿牛双手乱抓,抓到一根树枝,便拼死不松手。手掌怕是裂了,火辣辣地疼。幸好树枝咯吱咯吱叫了两声,到底没断,颤悠悠止住了曾阿牛下跌的趋势。
“给老子从实招来。”
曾阿牛连声叫道:“我说,我说。”当下,不待黄老邪催促,便把自己凝气不成的事和付红雪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噗!”黄老邪把嘴里的树叶吐掉:“这样就寻死觅活的了?修仙路上的苦和甜,只有自己知道的。那什么付红雪说的,未必没有解决的办法。”
曾阿牛看到黄老邪横卧在树梢,听到他有办法,不禁大喜:“你有办法?大师,大侠,不,大恩人。求求你教教我。”
黄老邪不屑一顾:“什么大侠、大恩人的?我黄老邪不在乎这些虚名。你下来,我看看。”
“不行啊!我一松手就掉下去了。”曾阿牛一阵慌乱,再看树顶,哪有黄老邪的影子?
“下来!”黄老邪不耐烦地说。
曾阿牛向下一看,黄老邪就站在自己身旁,再向下一看,脚都快挨着地。尴尬地笑笑,松开树枝,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黄老邪伸手捉住曾阿牛手腕,嘴里啧啧说道:“我说你小子的天赋真是烂的可以。”
曾阿牛以为他这样说,是不愿意帮自己,连忙哀求:“黄老,你要帮帮我。”
黄老邪又说道:“没有那小娃娃说的那么严重。可是老子为什么要帮你啊?”
曾阿牛傻眼了,刚刚明明说好的啊!不死心地求道:“恩人,你要帮帮我,以后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
“我不要牛,也不要马。”
“......”曾阿牛又说:“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好!哈哈。”黄老邪开心地大笑。
曾阿牛又傻眼了。
黄老邪拍拍地:“坐这里,我教你口诀。背会这些口诀,我便救你。如果背不会,嘿嘿嘿......”
曾阿牛连忙应承:“背,我背。我肯定能背会。”
“天地无极,乾坤为我,上应星辰,下证山河......”黄老邪张口便诵念道。
这是一篇阴阳诀,乃是魔教失传已久的功法。传说,此功法大成之时,可连通阴阳,跳出两界之外,以证天道。
百年前,黄老邪的恩师黄道人击杀魔教玄尊,得到阴阳诀功法。黄道人看了一遍阴阳诀,觉得此法诀太过玄邪,便将原本付之一炬。
但是黄道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看过一遍便牢记心中。此后数十年,随着黄道人不断修炼,修为不断加深,也在不断印证阴阳诀的奥妙。临终之际,回顾毕生,焚毁阴阳诀竟是此生一大遗憾。若能仔细钻研阴阳诀,加以删减,定能成为一本传世巨著。
然而时不我待,黄道人不忍阴阳诀就此失传,便将阴阳诀亲口传给近侍。并令近侍发下毒誓,绝不修炼阴阳诀,亦不能将阴阳诀传于魔教。近侍便是黄老邪。
黄道人仙逝后,魔教众人联手打上山门,讨要阴阳诀。幸亏黄道人早有准备,自知弟子们无法抵抗魔教,在临时前闭关布下七绝阴阳阵。该阵连折了魔教数名高手,令魔教众人望而止步。后来正道联手支援,击退了魔教。
黄老邪才有机会逃出山门,之后,黄老邪便在江湖山销声匿迹。三十年前,正魔九位成名高手,争斗于太行山下。大战之后,无人生还。
后来,正道联盟修仙盟查出这正魔九人皆死于一人之手,而这人修炼的功法和已经仙逝的黄道人及其相似。
正魔两道找上黄道人的山门,追问凶手,可是那门派随着黄道人的仙逝,人才凋零,只剩下一个看门的老头。有什么能力诛杀九大高手呢?
正魔两道把整个山门翻了一遍,也没找到有用的东西,不得不悻悻而归。这时,众人才想起七十年前黄道人的传人,被他们追杀了几十年的近侍。这件无头案,随着修仙盟的一纸公告告一段落:杀人者,黄老邪,原为黄道人之近侍。
虽然修仙盟称其为黄老邪,可是什么样貌,什么修为,没人说得上来。对于这个甚至可能是虚构的人物,大家只能不了了之。
黄老邪隐隐约约猜到阴阳诀对自己有所裨益,所以时常诵念,但不敢肯定,又不敢修炼。正好遇到曾阿牛,见他心思淳朴,天赋极差,便想把阴阳诀在他身上试试。心想:凭他的天赋,想练成阴阳诀为非作歹绝无可能,嘿嘿,至于凝气这种小事,黄老邪想都没想。
曾阿牛不知这是什么功法,只是用心去记去背。转眼到了第三天,曾阿牛磕磕巴巴将口诀背了一遍。
黄老邪把眼一翻:“天赋差,背书也这么慢。”
曾阿牛对着小老头黄老邪连连作揖:“黄老教我。”
黄老邪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坐在这里凝气,我自会帮你。”
“好。”曾阿牛当即盘腿于地,感灵引灵一气呵成,又调动体内灵气尝试凝气为雾。
正在灵雾将结未结之时,只觉后背传来一股灵力,摧枯拉朽一般打乱了曾阿牛体内灵力的格局,冲进曾阿牛灵海之内。这股灵力何等霸道,将曾阿牛体内灵力包裹住,硬生生挤压成水,不,是浆糊。
曾阿牛灵海如火烧一般,整个身子都变了颜色,顿时厉声惨叫,疼得在地上打滚。
那股灵力到底是无主灵力,在曾阿牛灵海之内缠斗了几个时辰,便慢慢趋于平静。曾阿牛的灵海也随之变成了一种浑浊的灵液。
曾阿牛再睁开眼时,黄老邪已不知所踪。曾阿牛找了一圈,在一棵树上看到了四个字“后会有期”,想来是黄老邪离开时刻上去的。
曾阿牛想起付红雪定的回山日期,急急忙忙向骊山城跑去。
考试院内,周萍向付红雪抱怨道:“一个外门弟子,这么不自觉,害我们等这么久。”
林峰看了看两人,付红雪站在船头,不知在看哪里,好像没有听到。林峰心急如焚,在心里纳闷:“曾阿牛啊,曾阿牛,你还不来?难道你不想修炼了吗?”
良久,付红雪才说道:“再等一等吧!回山也不差这一时。”
周萍皱着好看的眉毛:“可是我们都等半天了。”
付红雪不再搭话,气氛变得沉闷。
呼,曾阿牛冲进考试院,招手道:“等等我。”
林峰叫道:“来了,来了。”
付红雪一挥手,一条红带伸到曾阿牛身上,将曾阿牛裹着,拉到甲板上。付红雪说道:“人齐了,走了!”
红船浮起,如离弦之箭,从考试院射向天际。
咧咧阵风中,周萍进了船舱,林峰拉着曾阿牛问道:“你去哪里了?害我们等这么久。”
“我凝气成功了!”
“真的?”林峰上下看看曾阿牛,捶了他一拳:“你小子可以啊!”
付红雪也回过头:“那倒是件喜事。你过来,我看看。”
曾阿牛开心地站到付红雪面前,伸出手。付红雪冰凉的手指搭在曾阿牛手腕上,不禁皱起了眉头。
曾阿牛担心地问:“怎么了?”
“没事,恭喜。”
曾阿牛不好意思地呵呵傻笑。
付红雪松开手:“你怎么凝气成功的?”
曾阿牛便将三日前下了飞船到现在的事说了一遍,只是黄老邪的名字被他叫做了黄老。至于那篇口诀,由于太长了,也没有背出来。
付红雪听了,在心里琢磨:“那定是个道法极高的人,度了一分功力到曾阿牛体内,帮曾阿牛强行凝气。按说不会害他,只是曾阿牛灵海之内浑浊不堪,修为上必定难有精进。算了,这些还是不说的好。”
林峰不由羡慕起曾阿牛的奇遇:“我说你走了狗屎运,你还不信。”
付红雪不禁菀尔,又想了想,嘱咐说道:“你们回去,这段事谁都不要乱说。曾阿牛,便是你师父问起,你只说自己修炼,凝气成功的。莫说其它。”
曾阿牛喜滋滋地记下了。
付红雪又说:“你们这次探亲的船券,我已找人去内务府领了。你们不用再付钱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