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中午,暖阳透过翠柳,洒下一片斑驳,树荫下,慢慢走出一匹马,马的毛色并不光亮顺贴,倒是显得粗糙了一些,风尘仆仆的,马上面睡了一个人,灰头土脸躺在马背上,身上的华衣美服早已没了原先的颜色。手里拿着一个细软蓝色缎布包,一会儿又从手里把包袱挂在脖子上。
这样的马和人在街道上煞是显眼,马徐行缓缓,上面的人翘起二郎腿,道了一声:“好马儿,你慢慢走,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地方叫我呀!”
说着就把包袱往脸上一盖,竟似真的睡了一样,马依旧一声不吭的慢慢走,像是没有听见。
满香楼前,一匹马缓缓停下,打了个响鼻,见背上的人没有反应,就又走出两步,一个抖动动作,“扑通——”一声似有东西落地。
“哎呦!”地上爬起来一个男子,他赶紧起身拍了拍尘土,整了整衣冠对马儿说道:“你想摔死我呀?本少爷的风流潇洒的让你摔掉了二分之一了!”马儿似乎不屑的哼了一下响鼻,转过头快步的跑了,下来的男子轻轻对马的方向道:“小气鬼说你一下火气还挺大。”
刚刚进去,小二就迎上来,连着极快的语速道:“客官您是?打尖住店,一应俱全,名菜名酒,应有尽有,洗头洗澡………”
这个时候。他连忙打住小二的飞刀嘴:“一间上房烧好水。”然后扔了一锭银子。
小二道了一声:“好勒!您请上楼。”
他边上楼边想这小二的嘴皮子怎么这么的快!得干净洗个澡,余无叶应是等急了!
酒楼里,我和司马含坐在旁边,这个时候,邻桌的有一个人——他,一杯一杯地倒着酒。——我,一杯一杯数着,他一身白衣,面容清雅秀丽的翩翩公子,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散发着檀香的味道,仔细看面容,细眉纹眼,有说不出的雅致,只可惜左眼贴了一片银叶子,像是遮挡疤痕一般,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但不影响整体的雅韵清秀,因为长得也挺好看的,而且也是穿着白衣服,所以我不免留意了一些。
待他要到第十二杯的时候,不知对什么人说道:“不是说从不迟到的吗?”说完,就已经把对面的杯子也斟满了。
我抬头,却是李初行从拐角出现了,他认出我来,对我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坐下对着白衣公子道:“到了酒楼就先去洗了个澡,不然我那敢脏兮兮就见你余无叶余大公子!”原来刚刚从马上掉下来的就是李初行。
余无叶,不就是买命公的义子吗?
我拉着司马含离这两个人远了一些,万一追究起来,我岂不是要跟这个余无叶打起来!正欲离开,却见司马含好奇的望着我道:“怎么了?我还没吃完呢!”
这时候两个人都看了我一眼,我讪讪笑了一下,对司马含道:“你吃吧!我等着你。”
这下可好了,现在走,肯定会引起注意。走也走不掉了,我只能坐着等司马含吃完。
余无叶微微一笑,俊朗的脸牵动一下。让我感觉老是怪怪的!
李初行喝了一口酒道:“你是找我来喝酒,还是让我帮你付酒钱?”
随即李初行似乎感觉会是真让自己来付钱,又道:“是有这可能,付钱的死了,你不会以后找我给你付钱吧!”
余无叶愣了一下,随即道:“我爹那是早登极乐,好福气。”语气像是死的别人一般。
听他这样的语气,应该是也看不惯钱买命的那些勾当吧!可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义父吧,他难道一点也不想报仇?
李初行哦了一声。
余无叶说着把扇子放桌子上,拿起杯子喝了个滴水不漏,李初行也笑笑陪着喝完了。这是拿酒当茶喝了吗?
喝完余无叶笑笑,似乎面有愁容道:“这人走了,又留下了一个难题。平时节俭成性的他留下了一笔钱,我实在想不到怎么花掉!”随即脸色一喜,笑道:“不过我就在刚刚来之前花完了!”
李初行一脸不屑道:“那你跟我说什么?我又没有什么好处!”
余无叶笑笑:“我这不是想你了吗,所以聚聚,想不想知道这么多钱我这么花掉的?”
李初行道:“没有兴趣!”
这两个人真是无聊!净说废话,我都听不下去了!
余无叶把玩着酒杯道:“我买了一柄剑,一柄好剑,剑在向晚竹林。”
李初行有些个动容道:“一朝显现尽无声,向晚竹林动绝名。”
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可是也大概知道就是余无叶他爹死后给他好多钱,然后他有钱没地方花,就买了一把剑,然后剑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这么无聊的对话,我都腻了,就在听到什么兵器的,我开始有些兴奋,自古宝剑配英雄,不知道这把宝剑是谁的配剑呢!
余无叶探探手道:“由于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还请你帮我试验一下!看到楼下的黄衫女子了吗?你要是能把她的面具拿下来,你欠我的人情就一笔勾销。今天的酒钱也不让你付!”
我顺着楼往下看,从街头缓缓走来一个拿剑的黄衫女子,英姿勃发。脸上带着黑色银边的面具,,那不是我之前遇到的疏眉吗?她脚步散乱,似乎是漫无目的游荡。她与余无叶能有什么关系?难道宝剑和疏眉有关系?
李初行淡淡道了一声:“好。”
只见李初行向楼下走去,缓缓步入人流中,离疏眉越来越近,就在不到一尺的距离,突然脚下一滑,疏眉闪身避过这个即将摔倒的人,却未曾料到摔倒的人一个快速转身出手,向自己耳朵旁掠去,把面具摘掉了。却见黑色的面具下是两条红线,像是被画的一般,在清秀的脸上有些可怖,疏眉心中一怒,手中忽然出现一把匕首向对方手腕削去,李初行一见对方面容,有些愣神,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觉得实在有些对不住这位姑娘,但见对方疾驶而至的匕首,连忙把手回缩,却是被一刀划伤,面具也被对方抢走,只能说声抱歉,赶紧溜之大吉。疏眉把面具抢回戴上,再寻刚刚那人,却已发现人影已经溜到前面人流中,自己赶紧拨开人群,跟了一会儿,却再也找不见了。由于事情发生迅速,也没几个人注意到。人群就见两个人打了一下,再看看两个人就都不见了。
虽然离的远了一些,不过我还是看到了疏眉面具下侧脸上的红印记。挺俊雅清秀的一个女子,怎么就有两道印子了呢。真是有些令人惋惜。想到这,我对余无叶鄙视了一些。这样揭人伤疤,真是无耻!
不多时,李初行回来了,一回来就对余无叶道:“你也太缺德了吧!怎么让我干这样卑鄙的事,只怪我没想那么多!”
余无叶轻轻道:“我没想到你那么容易就得手了,而且也不知道原来她是因为这样才戴的面具!”
就在这时候,听得楼梯上蹬蹬蹬上来一群人,领头的一声叱喝:“姓余的盗贼,你果然在此。”只见一个为首的长髯彪悍壮士,手持一把长柄大钢刀,头发略黄,一身藏蓝色紧衣,手上盘虬的肌肉分明,身后一群清一色蓝衫后生,装束都一样。像是胞弟一般十几个并列排开。大汉方脸阔额,这个人我认识,是振原镖局的大刀金刚李元。
眼看着就有场战斗,我拉着司马含躲的远了一点,抓了一把瓜子我两个在一旁磕着。
楼上的吃客瞧见这幅景象,都吓的连忙下了楼,店小二探探头,本想嚷嚷几句,一看到李元的大刀,又连忙下去了!若说这李元为何找上余无叶,原是三天前一个白衣公子潜进振原镖局,盗走了十万两银票,自称自己是余无叶,还让镖局的人有本事三天后来满香酒楼拿,振原镖局虽然也不一定在乎这银票,但是如此有损颜面的事却是不容发生的,尤其是镖师中有大刀金刚——李元,冷面枪——张在石,更有天生神力的猛虎——破三河坐镇。近几年炙手可热的人物可都在振原镖局,所以镖局生意做的也很好,声明远播,连我都听说过呢!
虽说盗贼趁着三人押镖在外而去偷的,可是李元心中终究咽不下这口气,倒想看看是哪个狗东西向天借胆,竟敢虎口拔牙。于是对着余无叶道:“余姓小儿,快把前几天偷的钱交出来,跪地上磕三个响头,并且说三声‘爷爷饶了我’,爷爷我就留你一个全尸!”
谁知道李初行挪了挪位置,同余无叶道:“说好了我们再无瓜葛了!你的人情我也还了。我们山水不相逢,余公子你慢慢打,我去一旁喝茶。”
余无叶笑了一下道:“我这好不容易请一次客,倒是来了这么多人白吃白喝啊!”
李元见这两个人自说自话,竟然不理睬自己,顿时觉得面子受挫,一时怒起:“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举起大刀往余无叶砍去,钢刀挾带劲风,愈似千斤,这一刀金光乍现,莫说是被劈到,就是衣袂被带到都要见骨流血,只见余无叶的脑袋在这片刻就要变成两半,他却是手一掀酒杯,酒飞洒而去击中钢刀,竟然生生将落下的钢刀逼了回去,李元还未反应过来,就节节后退两步,李元用力停住脚步,使劲把刀挥下,就见桌子被劈成两半,木屑飞扬,余无叶已经从窗口退了七八丈外道了一声:“十日之后,定当查清,给振原镖局一个交代!”
人已经走远了,李元先是惊异于对方武功,后面便是恼怒,恨声道:“泼皮小儿,犹如丧家之犬逃了!”
李初行笑道:“泼皮的确是,小儿嘛倒未必,他年龄比我还大呢!”
李元见他笑着,心道他们肯定是一伙的,一个跑了,这一个得抓住,一面盘算着一面握紧了手中的刀说道:“你们认识?”
李初行把酒杯里的酒饮完,用手拿着酒杯做了一个扔的动作道:“酒倒是可惜了,你说他酒已经泼了,若是酒杯后酒而掷会怎样?”然后看了看李元笑了笑。
李元这才心中一惊,是的,如果酒杯再后掷,就会直逼面门,以酒拼刀之力已经很厉害了,若是酒杯或者对方随便再放个暗器,自己不是一命呜呼也是重伤。心中一个激灵,却等自己想完这些,再看哪里还有人在,于是问道:“人呢?”
后面一个跟班道:“刚刚走了。”
李元今日被败,心头郁闷,愤愤的把刀使劲往地上一插,回头道:“你们几个拿刀,走吧!”
手底下的人知道今天李元心中有气,一个个也不敢吱声,三个人一起用力才把刀从木板中拔出来,然后跟着走了!
我摸着司马含的额头道:“我要去找那个穿的好看的男人,然后整他一下,你去找戴面具的姐姐。戴面具的姐姐一定还在街上找他呢,你找到后跟她说,苏萝能找到刚刚揭你面具的坏小子,她就会跟你一块了。我会沿路留箭头记号,让她带着你顺着路找箭头。就能找到我了!”
司马含点点头:“好玩吗?”
我嘿嘿笑了一声:“当然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