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方说完了三个执念为何,李当喜便不淡定了。
李信的三个遗憾想要弥补,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艰难啊。
第一个,得到闯王的认可。这便不是容易的事情。闯王此人既然属于王侯一列的尊贵人物,自然见惯人心,见惯许多天之骄子。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轻易便认同他人。君不见,这李信当了他十八年的儿子,一直在努力,不也一直得不到闯王认同?
第二个,拥有傲视同辈的武力,更是难极。自李信的记忆之中,李当喜得知一个真理,修行之事,一步慢,步步慢!在如今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在十六岁时,气血、力量成长到一定地步,可以尝试修炼。
而李信如今十八岁,还没打通全身窍穴,开武感,在起步这一点上,他便已然慢了同龄人两年。两年时间,同辈的天之骄子们,足够领先他好几个小境界了。
第三个,则是最难!池玄机此姝,乃是这个世界中七大诸侯中,池家的嫡女,高贵非常。在身份上,李信这私生子与她便是天差地别。
再者,池家,乃是闯王原配的亲族,即李信那兄长的母族。池家一心希望李信的兄长李治继承闯王之位,对李信这横空杀出的私生子,本就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
想要追求池玄机?真是痴心妄想!莫说是追求,以李信的身份地位,便连是见池玄机此女一面也难!
难难难!这三个执念想要达成,可真是太他娘的有难度了!识海中,李当喜看着眼前的李信,胸中满是腹诽:“你这家伙,还真是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啊。”
念及李信平生的经历,李当喜心中又是释然:“这也不能怪他。这般年轻,经历的阴谋算计又不多,自然会异想天开。若是给他磨炼个几年,也会知晓行事不易,知道谋定而动。”
李当喜正沉思间,又听李信道:“这三个执念,你必须在三年之内完成。”
“三年?”李当喜一惊,“这可不容易。”
“我已死亡,不再存在这世间,这执念中我的意识会日渐散去。若三年之内,你不能平息这执念,那么,我的意识便不再能控制这执念中的不甘与怨恨。我的意识消散之时,那不甘与怨恨便会摆脱束缚,本能地攻击你的灵魂。”李信这般解释道。
这般解释完毕,李信的执念便不再多说,将李当喜赶出识海。
此时,银盘当空,繁星依稀。
幽寒月光挥洒而下,落在屋外,落在窗前。
那月光如银霜,银白的过分。居住的小屋在月光的映衬下,不似人间之景,是李当喜从前见所未见。
望月易忧伤,无故多了许多记忆,变成了另一个身份,这样的事情,李当喜还不能完全接受。一时之间,李当喜只觉心头茫茫,有不知所措之感。
心里茫然一片,便容易察觉不了身边的时光流逝。李当喜呆呆地看着窗外月景,不知不觉间,便于塌上枯坐了半夜。
半夜枯坐,待他稍稍有所知觉后,只觉腿脚酸麻,几乎无力站起。挣扎着活动活动了身躯,又觉一股生理反应欲来,打算寻个地方如厕。
此时,夜更深,更寒。
闯王虽不喜欢李信,但闯王之名何等赫赫,即便是闯王府的私生子,待遇也还算不错。李信在敦煌学院中,也算是有房一族,闯王为他购置了一别院。
偌大的别院,只有一老一小二人,甚少有他人出没。
内急之下,李信便走出自家的房子,往茅房排泄。
当李当喜将体内多余的体液排出,正欲返回自己的小屋之际,忽地耳朵一尖,听到些异样的声响。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听,发现那似乎是两人在对话。其声音通过夜风传来。
他脚步一顿,心中一紧。依他看过无数古装电视剧的剧情来看,这种情景,可都是预兆着有不利的事情要发生。
“按李信的记忆来看,我那兄长李治,必定在针对于我。这般月黑风高的,还在对谈,或许就正在策划着什么针对我的阴谋。”当下,李当喜脱了自家的鞋子,寻了个草丛藏起,蹑手蹑脚地循着声音而去。
李当喜机灵,深知不能被发现。在循声而去时,他做得十分谨慎。他的脚步很稳很静,专挑夜风吹过,带有风声之时前进,借风声掩盖自己的脚步声。
在来到清伯那老头居住的小屋不远处,他终于能听清楚那交谈的声音。
交谈者,有二人,皆是男子声音。一老一少。年轻的声音听起来,跟李当喜的声音差不多响亮,想是年纪相仿。
二人的交谈,似乎已经有了一阵子。此时,二人仿佛正意见不一,在激烈讨论着。
“什么,竟要放那小杂种一条生路?这可与主子以前说的不一样!”清伯那老头道,“此前不是说好,要找个机会干掉那小杂种,让他一命呜呼的么?怎么突然间放弃取他的狗命了?”
年轻的声音道:“此一时,彼一时!先前,闯王殿下并未怀疑于我等。而前几天,闯王不知为何,向治公子问起那李信的现状。这证明,闯王已然知晓清老您投靠治公子之事。若我等一路走到黑,执意要他的性命,闯王必定首先怀疑我等!”
“可是…”清伯还欲争辩。
那年轻人不给清伯继续说下去,而是轻声安抚道:“清老,晚辈懂你的心思。但请你放心,虽不能待在治公子身边,仍能为治公子做事。您的辛苦与劳累,治公子是知道的。他此次来信中,特地说了,今日起,清老您每个月的俸禄增加十倍。”
听到俸禄增加十倍这价码,清老顿时不再争辩。这老头嘿嘿两声笑道:“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老朽为治公子办事乃是本分,不是贪图公子的赏银…”
那年轻人道:“清老您高风亮节,治公子与我都是知道的。只是您明明老劳苦功高,却一直不肯要高薪,这让公子不安,深感怠慢了您老。这十倍俸禄,您若不收,公子只怕会羞愧欲死而责罚于我。”
清伯听后,只是嘿嘿地笑着。其笑声在黑夜里回荡,显得既猥琐又市侩。
暗处的李当喜听了,心下一寒:“好家伙,果然是在密谋对付我。”
“小维你今夜来寻我,可是主子有何要事吩咐于我?”不再争辩后,那清伯问道。
“慎言,慎言!”那年轻人听了小维二字,连忙提醒道。
清伯慌忙噤声,而后又问:“尊使特地来此,可是要传达什么命令?”
“我今夜来此,乃是有一物要您转送给那信哥儿。”随即,便是一阵取物交托的声音。
“啊!?”清伯惊讶的声音传出,“此物竟是能使丹田固化的石窍丹?”
“正是此物。”那年轻的声音道,“明日,你便将此物融在汤药之中,给李信服下。记住,一定要亲眼看着他服下汤药!若他没有服下,你便动手,强行灌他喝下!”
“啊?如此粗暴,不会引起怀疑么?尊使可是刚刚才让老朽要谨慎呢,如今为何又要老朽做这般不谨慎的事情?”清伯很是谨慎地道。
黑暗中,传出一人笑声。笑声中,似乎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此事不同他事。若他人问起,你便说那李信练功出了岔子,丹田受创太过厉害,必须要固石窍丹方可救其一命!这石窍丹虽然会让他以后都不能练武,却是救他性命的唯一办法!”
清伯惊叹:“尊使不愧是主子的左臂右膀!智谋通天,明辨人心!!”
拍了一记马屁,清伯又道:“尊使尽管放心,此事老朽必定完成!老朽虽然年迈,却还有几分武力,那小杂种武感未开,还不是我的对手。明日,即便他再怎么反抗,老朽都会让他服下这石窍丹!”
那年轻人颔首,而后一改口风道:“万事小心,以保存自己为上。相比于对付那李信,主子跟我更在意的,是清老您的安全。您可是主子不可或缺的得力干将啊,万万不能有损。”
清老一时不言语。
那年轻的声音又添了一把火道:“我出门时,主子千叮万嘱我,要转告清老一句话。那便是,只要李信小儿尚生活这王府之中,我们便可找到千万个机会!计划可以有差错,事关清老安全的问题,却是万万不能有差错的。”
清伯感动得声音震颤:“主子大恩,老朽永世难忘!”
暗处,李当喜头皮发麻,深感不妙。
那便宜大哥,当真是不简单啊。其麾下狗腿子众多,还处心积累要对付自己。自己的处境,当真是不能再危险。
若是被清伯这歹毒老头灌下石窍丹,还怎么成为傲视同辈的强者,怎么消除那死鬼李信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