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五年初冬,京都洛阳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不算太大,但一经下几天也会平地积雪几尺。洛阳城靠北,有小岭、大岭在北形成喇叭口状,就算不是初冬,哪怕入秋也要多穿衣物,现在就更不用说了,不穿成企鹅样出门都得冻个半死,还好如今天下太平能吏辈出国家富裕,百姓多有余钱,单在洛阳敢说城中无一冷死之人饿死之人,哪怕乞丐在入秋以后也会有专门机构安排,既然人人可保暖乞丐也为不多,此种气象犹如天下大同。
??洛阳靠北地属魏离北部,汉子性格之人居大多,大口吃酒、大口吃肉是最为常见。今日来福酒楼如平常一般旅客来往进出不断,靠窗旁有一奇怪中年男子,中长胡须,黑发盘后,目光炯炯有神,脸色严谨中带有慈祥,四肢清瘦,腰配长刀,直立于一公子哥模样身后,不言不语。公子哥长得俊俏,脸色微白,清瘦脸庞,长得一双女子都羡慕的丹凤眼,头戴貂毛帽子,身披上等貂皮长袍,手玩白青带紫玉佩,帽子压得很低,头总往窗外看,看不出那公子哥在想些什么。但大体的应该是有些心事。
窗外雪纷飞,街上行人却络绎不绝,京都的大同景色如此美好、安详。这时公子哥突然问话,也有点像自言自语,“庞叔,你说父皇在位三十余载,太平以多年,百姓安康乐业,国家富裕,百姓是不是都忘了春秋乱世,血流成河的样子?”
站在身后的清瘦中年男子回道,“三皇子,太祖确实造就了如今太平天下,是千古奇帝,百姓应当歌颂,但现如今百姓是否遗忘了春秋乱世,血性是否犹存,微臣不敢去说,也不敢断言。”原来那公子哥模样的男子正是当今太祖皇帝第三个儿子陶行,而自称微臣身材清瘦之人正是禁军侍卫统领庞重。
“庞叔,我正事不做整天花天酒地,十足的败家子,你为何与我如此亲近?”陶行提杯小饮杜康说道。
“我受太祖皇帝之命保你安全至微臣死,此为皇命,春秋乱战之时,太祖于尸堆里救了微臣,此为报恩,太祖不用微臣服侍,命我保全三皇子,微臣乃在报恩完成皇命也。”
“愚忠,但你可知禁军侍卫统领这个位置的重要性吗?不保坐在龙椅上的九五至尊,难道你不觉得是在亵渎侍卫统领一职?庞叔你也坐着吧,就我一个人吃酒毫无意思,你就当作陪我,你也不用说微臣不敢,你也知道本皇子向来不拘小节,况且我一直待庞叔您好比亲叔。”
庞统领漠然坐下,也饮一杯杜康,不知觉酒水微凉。“小二,酒凉了拿去热热,”陶行吩咐道,“好嘞,客官您稍等片刻,我这去去就回。”名为二狗子的酒楼小二大声说道。
“庞叔,那妹子你觉得如何?”庞统领低头饮酒不语。
“庞叔,你说我去练武可好?”依然不语。
“庞叔,你说我去逛逛江湖可好?”徐统领不语。
“庞叔,你说我大哥做皇帝可好?”统领皱眉,“庞叔,你说二哥是不是更好?我觉得我做肯定不行。”
“有点想念大哥了,不知他在秦地过得如何,是不是忘了我这个不思进取的三弟。”
“你觉得王珂王太尉如何?整天笑咪咪的,真不像好东西,可他为何那么得父皇宠爱呢?”
“大哥应该忘记我了,要是现在见我这般败家不知他会如何骂我。”
“三皇子,我们该回去了。”
“无聊,今晚不回去了,去三娘院。”
“三皇子,这样不好。”
“你第一天跟着我吗?”庞统领漠然。
虽然陶行经常出入娱乐场所花天酒地,但庞重虽说有些抵触每次都会委婉劝阻,可是每次的答语却都是“你第一天跟我吗?”虽说无功而返,但作为臣子该说的谏言其他人可能不会说,但庞重却一一无阻。
??酒凉,菜冷,人去,微醉,出门,撞一女子,对视,擦肩而过。“嘿嘿,美女!香,大家闺秀跑不了。”门外公子哥自言自语,门内“哪里来的傻小子。”
??雪在下,风不大,却刺骨,陶行走在前面,庞重走后边,进马车,一人驾车一人呆坐车内,不知想些什么。天黑,进院,点三魁。三魁江南道天成府人士,幼小被拐至京都,少时聪慧,学习技艺多年,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三魁打自进院以后被取名杏子,只卖艺不卖身。说来陶行认识杏子有些缘分。前几月里陶行想要买醉,但总的想一想京城虽大但有名的妓所都进了过,没了新鲜感,特别无趣,就想着是不是该去找找二等妓所,找找新鲜?不行,二等妓院所,有甚好酒?有甚美女?哎,总要去去,总比去怡红院、碧桂园、满意楼好,去多了几位妈妈都认得,况且钱花得太多,今晚就去三娘院了。
??陶行就是因为心中不满被坑钱的原因,走进了二等妓所三娘院。院虽不大但弄得灵巧,开得偏僻,有种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意味。小巷走得有些辛苦,路窄摊货多,马车进不去,如此一来步行成了必然。
所说三娘院是属二等妓所,但是来这里寻欢的客人也算是门前满客来来往往,有微醉半搂心怡女子出与别地的,有完醉手提半瓮子酒摇摇晃晃走的,有轻摇手中印有大家水鸟画进的。门前若市,一家妓所似乎成了这条窄巷里龙头的象征,巷子里摆货小贩、微醉大汉、失意完醉名士、青底白衣书生,不一般的景象,不一般的风格,不一般的繁华,不一般的酒香不怕巷子深。
“公子,喜欢什么类型的啊?胖的、瘦的都有,而且价钱公道,”一位徐老半娘仍不缺韵味的妈妈见了陶行一把拉住瞅近甜甜的说道。陶行也不是好惹得货色一把抓住扔有弹性的****说道,“我听说这里有三位魁花,桃子、萍儿、杏子,不知三位姐姐今晚是否有空?”“哎哟,公子来得不巧,桃儿跟萍儿都被包了,杏儿这几天不舒服暂时不接客。”院里妈妈挥动粉色手绢抛着媚眼说道,陶行知道坑钱的手段来了,递出了一百两的银票装着大手笔的样子说道,“今晚包杏儿你觉得如何?”那院里妈妈至从银票掏出后,眼睛就不曾离开过,“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这个,我得去问问杏儿,看她自己意愿,做妈妈的我可做不了主,公子先喝杯酒水等老妈子我一会儿啊,一会就好。”
院顶青红相间的楼屋瓦子,院外粉红打底倚楼大柱,门外花枝招展各色女子,行人不时被女子拉扯,有不情愿之色却脚步不听使唤步入人间天堂,有情愿口袋羞涩而止步远远看一眼无奈摇头,有地痞无赖吊到便宜却摇头不可不可,有正人君子无情甩开有伤大雅。
院内布置别有一番风味,大红的地毯,三路中转紫红木楼椅,中央唱戏大圆盘,两设几张雅座,雅座之上臃肿大富之人,其余八仙桌各布,桌上各色大汉嗑小米大碗吃酒,豪言放阙。
陶行就是喜欢妓所里那吵闹的氛围,也许是心情使然,今日见热闹不差满意楼的人山人海,放阙的豪言不减怡红院的谈天论地,可是他就站在那里打量院内后,就站那里无所事事,唯一可做的就是等那老妈子的回话。
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三魁言语了,说是后院赏雪亭相会。带路的是院里负责上茶水的小姑娘,长得有些精致,穿着似乎院里有规矩,上茶水的小姑娘因为服饰的原因将她那多纯的情意,隐含到深深处,不仔细欣赏,不认真思索,发现多纯的她似乎成了无缘。
一路走在狭廊里,路上不时见醉客环腰美女低声密语,神情言语不出的淫意。陶行昂头挺胸走在那里,看不出是何心态,庞重低头走在后边,眉头紧凑,感觉心里极度不舒服,表情严肃,看出此时他心情很不好。
赏雪亭,顾名思义是个赏雪的地方,一女子早就坐那里,长夜有风,粉色长袍,漆黑长琴,白色琵琶,精致石桌,美味点心,两瓮美酒,飘然背影,黑发轻飞,美不胜收,雪中一点粉,毫无违和感。
负责送茶水的小姑娘带人到后自觉的微笑着走了,陶行挥手让庞重也走,这是多好的景色,你一面瘫之人在此,岂不是污煞美景?
陶行说道,“小生这厢有礼了,不知姐姐可否回头一次?我到了,而你却不闻不问,小生多有失望。”
三魁微笑回头说道,“多有怠慢,实在不好意思,只是小女子刚刚看着这雪下得有些意味,不知觉间走了神,不知公子已到,是小女子失礼了,望公子海涵。”
回头一笑,一笑百媚生;回头一撇,一撇住心底;回头一语,一语难忘言。
陶行见此美女浪荡情怀油然而起,一发不可收拾,说道,“杏儿姐姐真是美,粉色紧凑的大衣勾勒出姐姐的娇细身段,婀娜多姿,大雪纷飞白色忖粉色,美而不多言。”
杏儿掩嘴偷笑尽收陶行眼底。陶行上前自倒一杯酒,一口吃下,眯着眼睛咂了咂嘴,回味之中。杏儿见陶行已饮酒,回身坐在古琴旁边,开始抚琴助兴。琴声起,悠扬久远,脾人心神,使人向往,向往心中美好一方。
再举酒,听琴吟诗。
烟水苍茫自天涯,
风吹杨柳万条斜。
独依梨树谁相伴,
白雪多情作落花。
杏儿,“公子,这杨柳、梨树可没有呢。”
陶行,“杏儿姐姐不就是那柳、那梨?”说完举起手中美酒一饮而尽,说不尽的风流倜傥。杏儿也羞羞地笑了起来,不过那琴音却没有停。
持赠华年一眸雪,
有词无语对幽琴。
一笑梅旁风雅客,
多是红尘寂寞人。
这时杏儿停下了手中抚琴之事说道,“公子是笑话我么?”
陶行笑而答之,“唉,杏儿姐姐误会我了,就是酒后胡乱吟诗而已,哪有取笑别人之意?况且我不也身在此中么?”
杏儿掩嘴而笑,“公子,我也想赋首诗。”也不等陶行有语便弃琴吟诗起来:
美梦销魂夜未起,
晨日不见雪满地。
山野田间一片白,
润雪祥和好丰年。
“好诗,杏儿姐姐有大情怀。心里颇待好丰年么?”陶行说道。
“谁不期待好丰年呢?”
一句“谁不待好丰年呢?”让此时的陶行很不解,一夜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