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一碗碗、一匙匙。
药总是一点一点的喝,而时间时快时慢的过。
在屋中的安青自然没能够出去走走,即使他想,他的身体还是不允许。
他已可以说话。
每日来送药的少女不时的和他伴上几句嘴,让他在无聊的等待中多少增添了些乐趣。
他还是没能见到过那个为他诊病治病的少女口中的小姐,她总是趁他熟睡的时候来,诊断后开了药又从不再过问。
只有每晚的琴声,会在同一个时间响起传来。
他有时也会着急,因为那个“很快”确实没有很快,而自己在这一间房中却躺了不知多少个“很快”了。
药继续喝,天也渐渐的冷了起来。
往日,单调的房间中,今时多了一盆炭,没有火焰、却温暖了整个房间。
他没有停止过喝药,他虽然沮丧,却不会让自己颓废。因为他知道此时的自己最需要的是耐心。每次来送药的少女告诉了他她的名字,“蓁蓁”。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安青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随口说道。
少女说道:“你也知道这首诗啊,这是小姐特意为我改的名字。”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蓁吧!”安青对向他说着自己名字的少女说道。
当小蓁再次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安青知道这寒冷冬季的使者终于是随着风来了,雪,少女身上带着屋外的寒气,也带着一朵朵落身与她的雪花进入屋子里来。
每天都是要吃同样的药,也是会厌烦的。“每天都端药伺候同样的人,是不是也会很厌烦呢?”他很想问蓁蓁,但是他没有开口。他不愿将自己的厌倦引到别人的身上。
“下雪了呢!”少女说道。
安青顺从的喝了药,“多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天又冷了许多吧?”屋中的炭火从来没有熄灭过,而自从到这里之后从未出过门的安青能够感知到的肯定只有炭火与床被的温度,而屋外的风、屋外的雪他无法感知、无法触碰。
“嗯呢,是又冷了许多,嘿嘿,是不是很想出去看看雪景?”
安青点头。“谁在床上躺那么久的话,那肯定是想要出去走动走动的。”
“小姐说了,你的身体恢复的不错,想再过段时日应该就可以下床走动了,只不过现在还是要卧床不能走动的。”少女说。
“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帮我取一团雪?”安青请求道。
蓁蓁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出了门,开门的那一刹那,风呼的出来,火盆中的炭明亮许多,但是他所带给这个屋子的温暖也突然丢失了许多。
那个刹那,安青突然觉得很清爽。
琴声!
突兀、僵硬,断断续续的弹!
取雪的少女回了屋,“喏,你要的雪。”
是一团,洁白的雪,没有被捏硬,还是柔软的,带着天空的冰凉。
安青接雪的时候,看到蓁蓁的手被冻的红红的,他忽然觉得有些愧疚了,“快去炉火前烤一下吧,多谢你,实在不好意思为了我一时的心绪竟让你受冻了。”
蓁蓁说:“没关系的,想着你躺了那么久,肯定也是着急的,这是我力所能及的,能够做些让你高兴的事我也很开心。”
雪,被安青握着,慢慢的僵硬,慢慢的融化。
琴声,已不再断断续续与僵硬。又是以往的悠扬,飘进了那颗焦灼的心。
虽然,屋中的温度要比外边高出很多,但是雪团融化的冰冷,还是一丝一毫的刺激着安青的神经。从开始的刺骨再到麻木再到雪水的流逝再到有些发热。
蓁蓁看到他手中的雪团已经融化,所以就拿出手绢帮他擦,很快就擦拭干净了。但是那种感觉在安青的心中,会是永久的都不会被擦拭掉。
炭在燃烧着。
蓁蓁离开了,房门关的很轻。女孩子做事总是会很细心。
可以听的见,室外风的呼啸声。
雪应该又大了些吧。
不知道那两人现在如何了?安青心中想着,但是自己现在如此又能如何呢,他忽然心中生出了些许懊恼。那时的自己为何如此愚拙呢,怎么就被人打下了悬崖。他依然想不起自己怎么会活下来,又怎么来到了这里。
每次回想都会遇到那种黑暗、冰凉和漂流。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入手。
时间在他的眼里虽然过的慢了很多,但是夜色还是要来临的。
该入眠了,可是闭上双眼的他却无法睡下,也许真的躺的太久了,久到连梦都开始拒绝他的相见。既然睡不着,那就醒着吧。
他闭着双眼,听着属于这个世界也存在于他周围的一切,风声、雪花纷飞交错与落地的声音,他想象着在这样的风雪中,抽出手中的长剑随着风与雪一起舞动,没有停歇也不知疲倦。
门,吱呀而开,是来加炭的少女;门又吱呀而关。
遨游在想象中的安青自然无暇顾及着这些。
风与雪很狂傲,他的剑舞的越快,风雪也就越凌冽,但是他不管,他想要的就是这狂舞,就是这种无所顾忌。
许久。
累了吧,也许是的。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沉沉睡去。
他能够感受到的,是炭火与棉被的温暖、是琴声、是自己的思绪。
好像有一股清香,有一支温柔的手轻轻的拉起了他的手,那种感觉让他有一种安逸有一种温馨。有一个声音对他说:“醒来吧,你就可以看到她。那个你未曾得见却思念的人。”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醒来。
第二天。
他早早的醒了,外边很安静,没有风声没有雪落。
安青安静的躺在床上,安静的听着外边的一切响动,他知道今天该是一个晴天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能够看到屋外被清扫后的雪的痕迹。是蓁蓁来了,端着药。
“小蓁,昨晚你们小姐来过吧?”安青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蓁蓁好奇的问道。
安青回答说“感觉。”
“嗯,是的,昨晚小姐确实来过的,她说你恢复的很好,再过段时日就可以彻底恢复了。你很快就可以下床了哦!”蓁蓁说完,做了一个很可爱的表情。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安青说。
“嗯,你说吧!”
“为什么,你们小姐总是回避见我?”
“这个呀!我可没办法回答你,你要是想知道那就去问我们家小姐唠。”
安青看看床又看看屋外,心想:“我要是能去见她问她怎么可能会问你。”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笑了一下,“我的药呢?”
蓁蓁自然是知道为什么他不继续问了,把药送上,安青接过一饮而尽,他自然是不怕药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