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鱼跑到正院母亲的房里一会儿,子衿才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进了屋。
小鱼正手舞足蹈的给母亲讲些什么。
“……一个穿白衣服的公子,又高又瘦,就站在房顶看着我,我问他是谁,他也不说话,就是看着我,也不动。我先还以为是姐姐弄了个假人在房顶上吓我的,可是后来那个人就动了,他指了指我身后,我回头就看到姐姐来了。再看时,那个人就不见啦。和凭空消失一般,他是偷东西的吧,怕被人发现了,所以一见姐姐来了就跑了。身手这么好,除了爹爹手下那些人,肯定只有偷东西的人有这般敏捷……”小鱼说的绘声绘色,却没有看到卧在病榻的母亲已经变了脸色。
“娘,你别听小鱼瞎说,哪里有什么偷东西的,什么白衣服的人。她逗你玩的,你知道她调皮,常常说些不着调的话。她今天又爬假山了,怕我训她,她来这里找你护着她呢。”子衿扬了扬手里的小树枝,她知道小鱼没有撒谎,但是母亲病重,这种时候不该拿小偷的事情来吓唬母亲,倘若母亲着急,病情再加重,后果不堪设想。
“子衿,你不要怪小鱼。”许夫人说着,从床上起身,旁边的丫头想去扶,小鱼却抢先一步上去扶起了许夫人。“我相信小鱼说的话,她没有撒谎。”
许夫人靠在床头的软垫上,眼睛看着小鱼,脑子里却想起了十年前那场毫无征兆的洪水,和洪水中突然出现的母婴,以及那位莫名失踪的白衣男子。
是那个男人回来了吗?他是想要带小鱼走吗?又或者,只是来看看小鱼。
许夫人始终不明白那个白衣男子究竟何人。一个能够踏波而行的人,是人吗?他与小鱼到底是什么关系?
自十年前许夫人带小鱼回来以后,好几年的时间,许夫人都会想起那个白衣男子,想起他留给小鱼的流苏环佩。她日夜担心着那个男人会来把小鱼带走。以他的能力,要带走小鱼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好几年过去了,许夫人想象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许夫人便渐渐安下心来。谁知今日,小鱼却说见到了穿白衣服的人。
许夫人因为忌讳白衣服,早叫府里任何人不能穿白。只有小鱼一人能够。小鱼见到的,怕就是十年前的白衣男子了吧。
许夫人这样想着,脑门上不禁流下汗来,眼睛里也湿润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小鱼被人夺走的情景了。
小鱼和子衿两人见许夫人神情不对,子衿便责怪道:“早就让你不要来惹娘生气,不要打扰娘休息,你看看……”
小鱼听着姐姐的责怪,破天荒没有顶嘴,反而是把头埋得低低的。
“子衿,你别怪小鱼。她今天怕是也给惊着了。”许夫人转头看着小鱼,“那人可是一身白,别的什么色也没有?”
“是的呢。白衣服白鞋子。头发倒是长长的,黑的,散着没有束起来。像这样。”小鱼说着,就把自己的头发散在肩上,学着。
许夫人叹了口气,“那人年龄多大?”
“过了而立了吧。不过看上去挺精神的。”
十年前见到那男子,便也是差不多而立之年的年纪。男人不容易显现年龄的痕迹,更何况是个孩子看的,因此小鱼说他过而立之年,应该是差不多少了。十有八九,这便是当日那男子。
“对了,娘,他手里拿着一盏花灯呢。像府里那棵海棠开的花。”
小鱼说到这里,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许夫人脸色发白,双手颤抖着抓住被子。
“娘,过春节你也给我买一盏那样的……”
小鱼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床边丫头叫了一声“夫人”,许夫人已然昏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