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屋檐下挂着昏黄的灯火,照得偌大的许府仿佛鬼影重重。丫头打着风灯在前边走着,子衿跟在后面走得小心翼翼。
沿着石子铺的小路,穿过一丛芙蓉花树,再上了游廊,转个弯便到了书房。
两个女孩轻轻地脚步声敲击着小石子,那是一种寂寞又温情的声音。穿过了芙蓉花丛,还未上游廊,透过树丛,看到远远的游廊那头有两个人提着灯笼过来了,边走还边说着些什么。
“真是奇了怪了,你说二小姐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成那样了?像个死人一样。我去抱她的时候,她浑身都是僵硬冰冷的。”这是那天找到小鱼的那个花匠张先的声音。
“你这有什么奇怪的。上次她丢了环佩,可跟中了邪一样。五六个人都抓不住她,力气大得很。眼睛里流着血,嘴里直叫着要取了大小姐的命。”这个声音是府里专管厨房采办的刘福的声音,他虽然年纪轻,但已经算是许府里的老人了,六年前小鱼丢失环佩的时候他就已经进了许府了。但他此刻说的话,明显就是夸大其词。
“上次?这个环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把好好的一个活人变成这样?”张先显然不知情,他刚进许府不久。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二小姐当年被许夫人从大东边捡回来的时候,这个环佩就在她身上了。肯定不是个好东西。这要是个好东西,二小姐能给她亲生父母丢了?就算要丢,这环佩这么好的东西能一起丢了?拿去换钱也能换不少。就你我这一年赚的钱,不够买半个环佩的。”
“怎么,二小姐不是老爷夫人亲生的?”张先大吃一惊。这简直就是个爆炸性的大事件啊,自己居然不知道。
“这事情也就你不知道。你是外地来的,又刚进许府不久。我告诉你吧,半个西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咱们府里除了大小姐和后来进来的几个小丫头,别人都知道。只不过老爷夫人早就吩咐过了,谁要是敢提起半个字,那西京城里就没有这个人的立足之地了。嘿,就你还当个大新闻了。”刘福说着,言语里一股沾沾自喜的味道,自然是在显摆他是许府里“前辈”的身份。张先从来不知道这些事,这会儿果然就把刘福当成是“前辈”来看了。
“刘大哥,赶紧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啊。你说这二小姐既然不是亲生的,老爷夫人又何必待她这样好呢?这样恐怖的事情,倒不如将二小姐赶出去了省事。”
刘福立刻把当年东边洪水的事讲了一遍,讲得仿佛就是他亲眼看见一般,接着又说道:“原先夫人是生了个二小姐,只不过这正牌的二小姐薄命,还不足一岁,就得病去世了。夫人当时伤心欲绝,还好有了这个冒牌的二小姐,给了夫人不少安慰。老爷和夫人都是好人,西京城里谁不说许大人是清官,只为百姓着想?没想到好人却没有好命,摊上这么件事……”
两个人在游廊上边走边讲,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芙蓉花丛的小径里还有两个女孩子,而其中一个还和他们讲的事有莫大的关系。
走在前边打着风灯的丫头回过头来,轻声叫道:“小姐……”
“嘘,别出声。”子衿对丫头做了个手势,小丫头立刻闭了嘴,退到一边,并且把手里的风灯藏到了花丛里。
子衿和小丫头站在小径上,一直等游廊上的两个人走过去了才上了游廊。
子衿心里一阵翻腾,她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手足无措。
她不敢相信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居然不是亲生的,而自己的亲生妹妹不足百日就夭折了。
子衿在游廊上走得踉踉跄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