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传说中七夕节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有着这样美好的传说为衬托,七夕将至莫府上下到处都是一派喜悦祥和的样子,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几个要好的小姐妹相约在莫府各处人迹罕至的犄角旮旯寻找着蜘蛛,莫府本来日日有人打扫,又哪来那么多蜘蛛呢?找的人多了,蜘蛛都躲着越发不敢见人,便更加不能见着蜘蛛的影儿了。
莫倾安正在阁中西窗下取了一本《易安词》细读,清心在旁缓缓摇着风轮。
草际鸣蛰。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云阶月地,关锁千重。纵浮怪来,浮楼去,不相逢。
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囊儿晴,妻儿雨,雯儿风。
前世莫倾安便是极爱李易安的词的,总觉其道尽人间男女****,从相悦相知到天人永隔,总是细腻地描写着女子的情思,让人神往不已。而今再读到这首《行香子》,却是再也不能牵起莫倾安的情思了。
这时外头不是哪两个丫鬟似乎在外头吵了起来,莫倾安索性把《易安词》放回书架。
“什么事情也值得你们俩吵吵嚷嚷的?”说话间,莫倾安已开门出去。
门口清月清吟见自己声音过大而吵到莫倾安,纷纷噤声。
终究清月沉不住气,又大概是真气着了,忙不迭便告起状来:“小姐,你可得为奴婢做主啊,明明是奴婢先看见的,却被清吟抢先了去。”说着还愤愤的盯着清吟。
“我的姑奶奶,你畏畏缩缩半天不敢下手,我见你再不动手它就得跑了我才出手的好不好?”清吟颇有些无奈地望着清月。
“我不管,反正是我先看见的,你就算帮我捉了也总该还我吧?”清月索性使起了小性子。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莫倾安一头雾水:“你俩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还是清吟递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到莫倾安面前,莫倾安见状正要打开,清月连忙阻止:“小姐,明天天亮之前不能打开的,打开就不灵了。”
莫倾安终于明白过来:“敢情你俩就为一只蜘蛛争论不休啊?”
“并非奴婢不把蜘蛛送给清月,只是这不是自己捉的她拿去也不灵啊。”清吟也是有些委屈的。
“好了,一只蜘蛛也值得你俩争来争去?大不了再抓一只好了”莫倾安极罕见地有些不耐烦。
“小姐,你不知道,咱们府里现在想找一只蜘蛛有多难!”清月小声嘟囔着。
“有什么难的?难道你们当真以为明早起来打开盒子蜘蛛丝越多就越手巧?”说罢莫倾安便顾自回屋关上了房门。
清心等人何时见过莫倾安这样没来由生气的样子?纷纷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似乎心情不好,你俩就少说两句吧。”到底是清心稳重一些,最先反应过来。
这厢莫倾安进了内室,生气之余,更多的是后悔。
其实要说她生清月清吟的气倒也不是,莫倾安只是气自己,七夕灯会就要到了,自己似乎越发的按捺不住心中的怨恨。这样一个沉不住气的自己,让莫倾安感到着急。
前世自己何尝不是到处抓着蜘蛛,期盼着自己的蜘蛛网结得又多又密。今日见了清月清吟还在为蜘蛛结网而期盼,仿佛是看见了前世愚蠢不已的自己。
“小姐可是有心事?”却是清心这时端了一壶茶进来。
自从董姨娘失宠,莫康几乎日日歇在文氏处,只极少的几天会去往秋姨娘处,一时间,茗湘苑、思凰阁还有华穆苑都成众星拱月之势,没了董姨娘作威作福,库房那边再也不敢克扣思凰阁的份例。这不,新进的百瑞香,巴巴儿地便送来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天气炎热,难免有些心烦气躁。”闻着茶香,莫倾安也平静了许多,自斟了一杯百瑞香,闻着清冽茶香,微微叹了一口气:“方才是我没沉住气,她们还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主子心情不好,身为奴婢不能为其解忧反而曾其烦乱,照奴婢的性子,定要狠狠罚一罚她们。”清心煞有介事般说着。
逗得莫倾安噗嗤一笑。清心清月固然对自己忠心耿耿,但是自己也不能对其吐露自己前世的苦楚,自己是越急越乱了。今生我只是莫倾安,是文氏的女儿,前世如过往云烟,若是自己太过执着,岂非自乱阵脚?还是太沉不住气了。
“罢了罢了,方才她们也受了些委屈,你把我妆匣底下的那两只玉蝉拿去给她们吧。就说蜘蛛我没有,蝉倒是有一个,让她俩也别争了。”
“小姐,清吟……”
莫倾安知道清心要说什么,并未让她说完:“你且看着吧,她自有她的好处。”
清心见状,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什么,便取了玉蝉退下了。
莫倾安打量着手中的白瓷盏,百瑞香,真是个好名字。
——
锦华轩
董姨娘望着手中的一纸书信,面上布满喜悦之色:“幸好赶上了,否则岂非白费我一番功夫?”
赵嬷嬷在旁替她摇着扇子:“听闻这次陈夫人举家上京,想来是打算扎根儿了?”
“凭他什么人也想在上京立脚?一介商家子还妄想取我莫家小姐?不就是想借我莫府的势立足么?”董姨娘满眼轻蔑之色,已然完全忘却了自己也是商人之女:“不过莫倾安那贱丫头配他正好,只要她嫁去了商家,以后她还凭什么跟我华儿争?”
“夫人好算计!”赵嬷嬷赞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倒是董姨娘突然想起什么事儿了似的:“近日我的腿情况似乎又差了,快去请表哥来一趟?”
赵嬷嬷虽狐疑董姨娘的腿怎么一阵儿好一阵儿坏的,却也不敢多言,径直去请了。近日董姨娘似乎不再如过去一般信任自己了,性子也变得越发的多疑善变,有几次便是冲着自己也没留下多少脸面,这样的境况,让赵嬷嬷有好些建议都不敢在董姨娘面前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