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的偶像,修行创造的是不是自我构建的特定世界?
——下历5018年二月永城孝义王府商逆
商逆兴致盎然地逛了一天,便再没出门,躲在地下的练功房里拓海。
开脉之后便是拓海,拓海之后便是桥生。识海拓出,便生神识。虽说神识自有神妙,但对于有着量河追求的修士而言,拓海是为桥生做准备的。他说的天生有桥,其实就是那个虚空结,那应该是桥,只是由此进入量河难度过大。以前谨叔也曾告诫过,一定修桥生论,那是圣人推演,不会有错。只是他另有想法,虽然艰难,但总比当看正知山黄鹤楼的脸色好。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有些东西是无法妥协的。
初河层次的修炼,总体来看,难度并不算大。当然,这是对于魂修而言,不过需要些时间。但是,就是这个时间,让很多初河修士即便是魂修最终止步于桥生,寿元不过百余,便是拓海出现问题,拓海为桥生之基础,不能出错的。
他盘膝而坐,灵气慢慢汇聚,并不如开脉迅速且数量惊人。灵气便如同柳絮雪片一般,飘落于体表,随即如同清水落入土壤,缓缓浸润而入,待到一定时候,巨力之脉、速度之脉等二十九道脉象依次开启,他的肉身便笼罩于一片五彩霞光之中。
时间慢慢过去,二十九道脉象逐渐收拢、重叠、交汇,于头部天顶处铰接为一个无限小的点,那点慢慢变大,便如同一个五彩斑斓小小的肥皂泡。这时,他散布与虚空的意识本体试探着慢慢融入这个五彩斑斓流光溢彩的“肥皂泡”里。这是一个很漫长且困难的过程,因为那个肥皂泡的表面似乎拒绝着他意识本体的融入,他只能一点一点细细地探寻着在那哪怕放大亿万倍也无比光滑充满无穷张力的表面上寻求突破。
不知道过了多久,汇聚着全部法则的肥皂泡开始变形扭曲分裂,无声无息中,化为亿万光点,依然五彩斑斓。随着灵气缓缓输入,这些光点又开始生长变大,一一升腾起来,成为无数个流光溢彩色彩斑斓肥皂泡,美丽之极。但这样的美丽只存在于刹那之间,随即便发生着不可知不可预测的神妙变化,有的成为如同一条条紧绷的琴弦,有的则成为有着无数个表面闭合的多面体,有的则成为如同无数的面包圈叠加累积在一起的高塔,各种光怪陆离的变化在瞬间以亿万次的速度演变着,最后所有的变化如同被无形的充满弹性的丝线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表面光滑如镜,风平浪静,无边无际的海面。商逆知道,这便是识海。
他的意识本体消散无踪,但这无边识海的每一点,便融合有原本的意识,但又是一个整体,这便是神识。至于其中的神奇之处,还得待他依据典籍惊艳来验证,至于典籍之外的神妙之处,便只能慢慢发掘。
但有一定可以肯定,在识海纠结成型那一刹那他便确定,识海具有双相性,分为对应着现世之灵气空间和炼河存在之虚空。
他心念一动,识海内波澜顿起,无数个没于海中的那些他被称为神识之塔便震动起来,无尽地闪电瞬间生成与海面之上,刺向遥远的虚空,刹那间,他便看到了初河,看到了那个属于自己漩涡,看到了无数的脱凡桥。
他收回神识,心念再动,顿时海面,一道横跨海面的如同巨型的弓弦浮现出来,弓弦震动之间,刹那间便逾越万里,直达垮塌的白头峰处。
现世中,只见以他肉身为中心,空间中,泛起一道涟漪,倏然便消逝无踪,已然扩展至万里之遥。
永城及周边各州众多量河强者,立刻感应道现世空间波动,数道神识瞬间横扫而至,而大内方向,一道道强横的神识狂涌而至,一段信息迅速为商逆捕捉:何方大贤,入我帝都?还请遵循量河修士规则,否则后果自负。
商逆立刻生出一头冷汗,迅速消融那弓弦,识海那顿时风平浪静。
皇宫大内某处,值守统领微微皱眉,这道强横无比的神识来自孝义亲王方向?难道是那个老家伙回来了?只是那个老家伙的神识哪有这般生涩,还无比锐利?摇摇头,追查不是自己的事情。便在日志记下,夜8时13分,疑似不明身份量河空相境神识自永城孝义亲王方向出,越皇城至雁山白头峰。敌我不明,待查。记为三级修行违例事件。
商逆苦笑不已,没想到只是简单实验一下神识,便惹出风波。当然,也不是很在意。回味良久,肯定地道:“波!”
当然,神识之妙,远不止于此。以前,商逆还是凭借穿越人士的福利,形成了独特意识本体,可查虚空,可探现世。但在虚空中那个速度、范围以及对空间细节的探测与神识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现世中,意识本体最多覆盖亲王府大小范围,而如今之神识,刹那间便是万里范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简直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当然,意识本体有个好处,是很弱,但好像量河修士也无法感知,这个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不管怎样,神识既成,总是好事,桥生也是指日可待。
各国宗派以及世家使节的陆续来到,使得永城变得如此的热闹和喧嚣。一向祥和安静的内城也和中城、外城一样人潮汹涌。永城人有着天下大国帝都的骄傲和胸怀,他们在充满审视但又谦和、友好、热情的目光中为外来的人们耐心地提供着指引和帮助,但还是会不知不觉流露出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这其实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商逆在真理广场边上的一座不大的酒楼里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要了几个小菜一壶小酒,偶尔动动筷子,大多数时间还是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真理广场尽管大部分区域被封闭施工,还是有许多外国人外地人来到这里。商逆想起了同前世的人们如去某个城市不管是公干还是旅游,总是要去知名的景点游览一番的。只是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照相机,要不然定然又是各种拍照。
要了一份《领域早报》,随意翻看着。自从有了这个早报后,朝廷的邸报便只存在于朝廷官员之间了。甚至有些官员连邸报也不看了,早报有趣得多,何况邸报上的大多数内容都是有的。
忽然一声怒骂道:“竖子当诛!”,却见一人愤怒地地撕碎了报纸。旁边有人问道:“兄台何事愤怒?”,那人恨恨地道:“该死,该死!大逆不道,竟污蔑圣人如斯,天下之正义何存?”旁人好奇问道:“谁啊?怎么污蔑了?”那人便便气愤地申讨一些人居心叵测之人借祭审攻击正知山地无耻行为。随即便有一大堆人附和,义愤填膺地加入声讨的行列,好像恨不得立刻将那些人碎尸万段方能消心头之恨。这样的情形,商逆估计恐怕在永城甚至早报所至帝国各地的茶楼酒楼最近每天都会上演,毕竟,正知山,正知精神早已深入帝国很多人的骨髓。
其实,这样的场景不仅在民间上演,朝廷之大朝会上也上演了这样一幕。大朝会便是扩大会议,并不定期召开,主要还是有重大事件发生时,集体发表意见。
先是新任永城府尹吴乾坤奏报道:“近日,各国各地使节等纷拥踏至,但有幽州学子丘无病、建州人士霍青云、山国人士荆过等数十人于公众之所攻吁我正知山,已恶毒之词毁誉亚圣,引发冲突数起。值祭审大典,臣不敢决,恭请圣断。”
圣皇扫视重臣,问道:“你请开大朝会,便是为此?”
永城府尹奏道:“便是如此。”
圣皇淡淡地道:“那便议议吧,说透了也好。丘首辅,你说说。”
丘鸣弓站出来,奏道:“微臣以为,祭审大典彰显正知要义,不容有失。都是些无知之徒妄言,告诫一番即可。”他话音未落,便听闻一声大喝:“首辅大人错了。这些奸人居心叵测,非但攻吁圣人,还否定正知精神,动摇帝国基石,岂能不纠不查?圣皇在上,微臣以为,为江山社稷,防微杜渐,无论何人,均需严惩,责令悔过,以儆效尤。”
丘鸣弓看去,却是御史左观鱼,只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道:“此等小事,若小题大做,搞得满城风雨,影响祭审,便成笑话了。左大人,还请以大局为要。即便是要查处惩戒,也可等祭审后嘛。”
左观鱼大怒道:“正知精神,乃我帝国道德律法之基石,岂是小事?你丘鸣弓简直不可理喻。”
丘鸣弓也不反驳,微微一笑,退回行列。但次辅蒋复兴却不干了,出班质问道:“你个左观鱼,是不是要搅乱祭审,你是何居心?”又上奏道:“圣皇,微臣看这个左大人置大局于不顾,居于高位且不知轻重缓急,当罢之。”翰林院新任大学士兼内阁副相原正知学院教授何虚来出班奏道:“正知精神不容置疑,正知山不容置疑,亚圣不容置疑,此为帝国立国之根本。”抬起头来看着面无表情的皇帝,核桃一般地老脸皱成一团,叹道:“正知碑还在,祖宗遗训还刻在上面。圣皇明鉴。”
丘鸣弓出班看着何虚来,淡淡地道:“何相。老朽要说你几句,自朝廷任命你副相以来,可曾至内阁报道?何院长心中还有朝廷吗?”
何虚来顿时剧烈咳嗽起来,似乎呼吸也困难了许多,半晌方直起身来,颤巍巍地请罪道:“圣皇容禀,老臣身体自去年入冬以来,身体有恙,故未即赴任,老臣有罪。”
圣皇微笑道:“有病就养,朕不怪罪。”
何虚来谢恩退回。
未等其他大臣站出来,吴乾坤出列奏报道:“启奏圣皇,近日有人散布谣言说,朝廷欲增添定水裁判团名额,臣无能,追查无果,现提请刑部介入。”
顿时,朝堂上鸦雀无声,落阵可闻。
定水,天下魂修均可入其修行,只是针对罪大恶极之人,每十年便有一个禁止入河的名单公布,这个些名单上的人,最终能否入量河,便由裁判团确定。裁判团目前组成为朝廷六人,正知山五人,宗派三人,其他代表五人,一共十九个席位,所以也称为十九院,最后由圣皇和亚圣共同签名确认。可以说,帝国最核心的权力机构不是朝廷,也不是正知山,更不是宗派,而是这个裁判团。
看上去帝国朝廷人数最多,但并不像正知山的三亚圣一般无任何分歧纷争,朝廷这六个席位需要兼顾朝廷各方,军方,世家,宗室等等各方,其人数虽众,但实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拥有压倒性地优势。不过圣皇和正知山的赵亚圣以及各国君主均有一个名额的否决权。不过,这么多年来,还很少有动用的。其他代表其实是各小国的名额,但他们大多会让给一些较大地宗派,所以,宗派看上去只有三人,其实有近八个席位。当然,宗派之间各有算盘,总之,这些年来,基本上上名单之人还是能达成共识的。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人魔大战之后,鉴于某些修士的表现,那一年的名单多达上万人,最终使得十九会重新洗牌。像商逆被纳入本期名单,明眼人都知道,其实为正知山表达一个态度罢了。当然,鉴于商逆的血脉问题,即便圣皇勾去,但也会为触怒天下,因为量河有个基础原则,那就是只对人族修士开放。
圣皇淡淡一笑,道:“捕风捉影,不必理会。”
众臣齐声“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