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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死

宝玉刚才也是憋着一肚子气,正好发泄在贾雨村身上,现在却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自己堂堂一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人,和这个腐化堕落的封建酸儒,说那么多废话,不是浪费精力吗?

想到这里,他就说道:“贾雨村,如果你还念及一点旧情,就给我来个痛快的,免得我还要等到什么午时,在这儿挨饿受冻…”

贾雨村却放下了手中的笔,一脸讥笑地说道:“朝廷有朝廷的法度,不是你想什么时候死,就可以死的…”

宝玉看贾雨村一脸奸笑,说的话却又一本正经的无耻样,腾地一下就又火了:“法度,你现在有脸给我讲法度,我贾宝玉到底犯了什么罪,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随随便便就定我死罪,说我们贾家谋反,有证据吗?”

贾雨村仍旧是冰冷地重复刚才的话:“案子又不是我主审的,你吼什么吼,有能耐你找当今皇上说去…”

宝玉恨得牙直痒痒,找皇上说理,这不是说风凉话吗,我倒是想来者,你们给我这个机会吗?

宝玉心想,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贾雨村这头“中山狼”,明显是觉得贾家永无翻身的机会了,所以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儿,才这么随意进行拿捏。

宝玉之所以从骨子里瞧不起,甚至痛恨贾雨村,其实与同情甄英莲,也就是香菱,是有很大关系的。

甄英莲一家是贾雨村的大恩人,可以说,如果没有甄士隐的资助,贾雨村能否走上仕途都不一定,哪还能在这儿耀武扬威。

可是,贾雨村不思报恩,“葫芦案”中,为了自身的利益,将恩人之女无情地推进了火坑,导致了最后她遭夏金桂折磨而死的命运。

如果是一个毫不相识的人,还就罢了,贾雨村也不算直接伤害了甄英莲,但是甄士隐对于贾雨村那可是天高地厚之恩,这一点,他心里不会不明白,甚至最初也深深感念过。

对于恩人之女,如果他要有心,完全可以给她一个更好的出路,甚至收为义女养着都不为过。

薛蟠当时只是为了脱罪,如果贾雨村提出这些要求,努力努力,应该是可以办到的。

可是,他却人都不见一面,就一推了之,足见其薄情寡义到什么程度。

想到这里,宝玉就想戏弄戏弄贾雨村,一是出口恶气,二是只求速死,免得继续在这雪地里受罪。

宝玉突然阴恻恻地一笑,说道:“贾雨村,你不是要讲法度吗?要不要我把你以前干得那些丑事,讲给大家听听,反正离午时还早,让大家好好讨论一下,你以前是不是都那么讲法度…”

贾雨村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像猪肝一样黑,指着宝玉怒吼道:“本官都干什么丑事了,你怎么知道的…”

宝玉面带戏谑地说道:“那可就多了,大的不说,咱就说说这‘甄英莲’的事儿吧…”

贾雨村一听这话,突然站起身,指着宝玉喝道:“放肆,立刻给我斩…”

那个侩子手听到贾雨村的话,立刻就走到了宝玉身边,然后在他头顶上高高举起了刀。

那个管家模样的人立刻变得一脸欢喜,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好,大人真是爽快…”

贾雨村正怒不可遏,转头冷冷地呵斥道:“刘大管家,本大人正在公干,你能不能先闭嘴…”

刘大管家翻了个白眼,想说点什么,但看到贾雨村一脸要吃人的模样,就没敢说出口来。

另一侧,那个刚才提食盒的衙役,却小声提醒道:“请大人三思,午时不到就开斩,不但违例,听说还会惹来怨鬼缠身…”

贾雨村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可是宝玉却有点忍受不了,不是他真的想死,而是眼看求生无望,自然不想再受这份活罪,就进一步刺激贾雨村道:“贾雨村,我算给你干上了,管他到不到午时,我照样会化作厉鬼整天缠着你…”

贾雨村却突然冷静下来,嘴角露出一丝淫笑:“贾宝玉,想逼本官就犯,你还嫩了点,我就偏偏让你多受一会儿罪,以前你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好像天底下就你一个人清高似的,今天我就看看你的骨骼到底有多清奇…”

我!靠!,宝玉心中不由大骂,这个可恶的老狐狸,看来不放大招是不行了,就哈哈一笑说道:“好,很好…我今天就给在场诸位讲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就叫做‘葫芦僧乱判葫芦案’…”

旁边的大个子还很配合地问道:“贾老弟,什么‘葫芦僧’,能吃吗?”

宝玉嘿嘿笑着说道:“那要看你是红烧还是清蒸了…不过,这‘葫芦僧’,其实说的是姑苏城阊门外一个小庙的两个和尚,因为那个小庙就叫做‘葫芦庙’,所以这两个和尚,就被人叫做‘葫芦僧’了,而其中一位,就是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贾大人…”

那大个子顿时笑逐颜开,一副这个好听,赶紧讲讲的表情。

可是,贾雨村却一下又被气炸了,揭他的老底,比当面骂他还要难受十倍,抬手就从签筒中抽出一只“火签”,掷在了雪地上:“给我斩…”

那刽子手得到命令,先是落下刀在宝玉脖子第三关节处比了比,然后又猛地扬起刀来,就准备砍下来。

宝玉下意识地一缩脖子,人之将死,还真是有点发怵,这种畏惧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不是你不怕死,就可以避免的。

这一刻,宝玉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就这么死了吗?在地球世界二十多年,从记事起,就开始为改变命运而不断努力,也学到了很多过硬的本事,可是刚穿越回来,还没有好好发挥就挂了,还真是有点小不甘心。

不过,在这个毫无法理和公正的世道,他又有什么办法,宝玉终于闭紧了双眼,认命了。

说是迟,那时快,那刽子手卯足了力气,用力向下一挥,照准了位置,就砍了下来,眼看宝玉命将休矣。

“咣!”地一声,那鬼头大刀便砍在了宝玉的脖子上,可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人头落地,而且大刀还被高高弹了回去。

众人顿时惊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那刽子手俯下身子,摸了摸宝玉的脖子,又看了看手中的钢刀,脸上露出了不解之色。

“怎么回事?”贾雨村在“监斩厅”中厉声的问道。

那刽子手转过头看看贾雨村,一脸懵懂的样子:“大人,不知道啊…可能是砍偏了吧,我再来…”

贾雨村怒骂道:“真是个废物,还号称什么‘金牌刽子手’,快点…”

那刽子手名叫霍二狗,当差二十年,斩人无数,人送绰号“霍一刀”,从来都是又快又准又恨,赢得了众多死者和及其家属的广泛赞许,更是许多衙门争相聘任的对象,跟他学习砍头的年轻人数以百计,也算是门生满天下了。

可是如今,却莫名其妙就失手了,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就在手中吐了口吐沫,然后把大刀又高高举了起来。

“呀,喳…”霍一刀瞪圆了眼睛,暴喝一声,猛地跳了起来,把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大刀上,又向宝玉的脖子砍去。

“哐当…”一道强烈的五彩霞光在宝玉脖子上一闪,便和急速落下的大刀撞在了一起,顿时火光四射,那大汉连同大刀一下子就被崩飞了。

宝玉感觉脖子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下,都差点趴在了地上,不过他知道自己的人头还好好地长在脖子上没掉,心中更加奇怪起来,刚才他也认为是那刽子手砍偏了,现在知道,一定是什么东西挡住了那大刀,才救了自己。

那个刽子手被抛飞到两米开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仍握着他的鬼头大刀,不过双手的虎口都被震裂了,鲜血正汩汩地向外冒,顺着刀身缓缓向下淌,这把刀杀的人足有几千,没想到今天却饮起了主人的血。

“霍一刀,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贾雨村有点不耐烦地再次问道,不过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霍一刀顾不得手上流出的血,向手中的刀看去,立刻脸色大变,因为他发现这把优质钢刀上全是豁口,几乎都变成了一把锯子,顿时就把那大刀一扔,忽地跳起来就向远处跑去,边跑还边喊道:“妈啊,鬼呀…”

可怜这杀人不眨眼的金牌刽子手“霍一刀”,有一天竟然怕起了鬼,这听起来又是一件奇谈,估计咱们的冷子兴同志要是知道了,又该去到处吹牛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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