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暖和,呼羯部在经历秘术风波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野马群的意外收获和羌族的赔偿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启琰很巧妙的将这些意外之财用在了刀刃上,调整军用物资,扩充军队,勤加操练,呼羯部整体实力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再加上启琰治世的英明果决,部落在他的打理下稳扎稳打的进步着。
屠臼子的身体也在逐步复原。九桀的痛改前非和姝丽的死而复生让他心情大好,喝那些汤药时也不再觉得苦不堪言了,连大夫都说,最多再过十来天,他就可以下床走动了。众人都很是开心,当然最开心的还是屠臼子自己,因为他已经实打实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两个多月啊!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天启琰与众人在毡房议事。骁帅正在向启琰禀报新兵操练的结果,忽然有将士从外面进来,手中一卷素白卷轴,用白色的布条细着。启琰一眼望见,心中咯噔了一声,这种大孝卷轴,分明是报丧用的。
果然跪着的将士沉声说:启禀大王子,驿官刚刚收到从大渊来的丧卷。
天晴的很好,云鬓和花钿却坐在毡里下棋,花钿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打的云鬓一点下棋的兴致都没有了,皱着眉头看她:你这是怎么了,瞧这喷嚏打的。
花钿神色有些倦怠:昨夜贪凉,用凉水擦了擦身子,当时觉得舒服,可今天早上一起来就觉得脑袋沉沉的。
云鬓有些哭笑不得,数落她道:你这成了亲的人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了?现在才六月的天气,你就敢用冷水擦凉了?
说着话,花钿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云鬓咂咂嘴,吩咐格日乐道:去请个大夫来瞧瞧,估计是风寒了。
格日乐听话的去了。花钿有些愧疚:不用这么麻烦的,小小的风寒而已,回去多喝点热水捂着被子发发汗就好了。
云鬓嗔道:你不为自己想也为韩元想一想,你要是病了不舒服,他能不担心吗。
花钿便不再说什么。
一会功夫,格日乐引着位老态龙钟的大夫进来,大夫行了礼,过来为花钿诊脉,两指轻轻往花钿嫩藕般的手腕上一搭,松弛的眼皮就耷拉下来,就这么切了好半晌的脉,久的云鬓几乎以为他睡着了,忍不住出声:大夫,大夫?
老大夫回过神:哦。
云鬓很无语,白了格日乐一眼,暗暗腹诽,这小丫头看着机机灵灵的,怎么请了个这么不靠谱的大夫。却听到老大夫说:夫人没什么毛病,就是受了些凉,无碍。
言罢,收了号脉的软垫子就要走,云鬓急了:她这喷嚏都打了一上午了,你难道都不给她开点药吗?
大夫皱了皱眉:她这种情况不能吃药。
云鬓哼了一声:那吃什么啊?
大夫道:想吃什么吃什么,爱吃什么吃什么,反正多吃点好的吧。
云鬓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什么叫多吃点好的?这话怎么听怎么吓人,云鬓一瞬间冒出七八个不好的念头,最后都化作冲冲怒气:究竟是怎么了,得了什么病,你能不能医,把话说明白!
大夫反倒愣了:她这....她没毛病啊!
云鬓有种被耍了的羞耻感,怒声道:那你说什么叫多吃好的。
大夫莫名其妙:有了身孕可不是得多吃好的嘛!且她现在还不足月,最是危险的时候,任何药物都碰不得,否则会影响到胎儿,一点风寒而已,多喝点热水,注点意不要再受凉,很快就会好的。
云鬓和花钿半晌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大夫。倒是一旁的格日乐又惊又喜:大夫是说韩夫人有了身孕了?
大夫点点头:所以老夫才不敢用药。不过韩夫人的风寒症很轻,就是您没怀孕,也不建议您用药,毕竟是药三分毒。
云鬓终于回过神,喜不自胜的同时又暗暗心惊,嗔道:你怎么这么大意,有喜了都不知道,还用冷水擦凉!
花钿仍是呆呆愣愣的,说:我...我看别人有喜都是吐得半死不活,要么贪吃,要么嗜睡,我这什么症状都没有啊,大夫,会不会是弄错了?
大夫似有些不悦,道:老夫虽不擅长千金妇科,但也是问过不少喜脉的,绝对不可能误诊,韩夫人若是不信,再请一位大夫来验证一下就是了。
云鬓赶紧打圆场,赔笑道:不是不信,韩夫人只是觉得奇怪,她一点症状都没有....
大夫说:害喜的症状是因人而异的,有些人从怀孕一直吐到生产,有些人却吃的香睡的好,因各人体质不同,故症状不尽相同。我只问夫人,这个月月信是不是没有来啊?
大夫问的露骨直白,花钿有些羞涩,可还是点点头。
大夫丝毫不觉得意外,道:这就是了。
云鬓喜上眉梢:这么说韩夫人确实是有了!
花钿有些怔忡,喃喃道:我有孩子了...
云鬓笑着说:格日乐,替我送一送大夫。
格日乐便塞给大夫诊金,满面笑容将大夫引出毡房:大夫我送您!
花钿还是愣愣的模样。云鬓笑着拉过她的手,花钿抬起头,云鬓才发现她笑中带泪:公主,我要当母亲了!
云鬓心中尖锐的刺痛,她不知花钿从小究竟受过多少苦,那些痛失双亲流离失所的苦难她从花钿嘴里听说过,终究是不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可是她认识的花钿,一直都是乐观开朗,体贴忠贞的,花钿是她认识的所有人中,最坚强的那个。可是今天,却给她看到这般脆弱的花钿。云鬓唏嘘不已,道:好花钿,你要当母亲了!这个世界上马上就要多了一个和你有血亲的人了!
花钿喜极而泣,晶莹的泪珠顺着她净瓷般的脸颊滚落。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小腹,竟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