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琰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韩元骁帅当然不会再矫情下去,忙谢恩起身,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启琰见他们这般模样,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韩元嘴唇喏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云鬓是个明白人,见这光景立刻识趣的说:我去看看花钿鸡汤熬的怎么样了,你们聊。便自顾自出去了。
启琰目送她出去,才道:说吧。
韩元将他们去山林查探以及对杀手身份的猜测大致向启琰复述了一遍,又说了他俩查找真凶的计划。启琰满意的点点头,韩元的能力他是信得过的,便道:我将此事全权交由你来负责,你看着办就是了。只一点,不可得罪了三部汗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懂得。
韩元眉头皱起,心烦意乱的说:汗王已将此事交给了二公子,命我和骁帅从旁协助。
这倒是启琰没想到的。他哦了一声,蹙眉沉吟片刻,问:是九桀要求的么?
韩元点头,将白日大殿上的情形说给启琰听,末了道:属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启琰立时便猜出他心中所想:你觉得此事跟九桀有关系。
韩元拱了拱手:大王子英明。
启琰摇头:你多心了。九桀的性格我很清楚。他可能觊觎着王位,可能在汗父面前抹黑我,但是绝不会要我的命。
韩元见启琰这般,剑眉紧锁:这才是属下最担心的地方。自古皇子夺嫡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大王子光明磊落,又如此信任二公子,若二公子真的走出这一招棋,恐怕.....防不胜防。
启琰淡然一笑,宛若草原上的太阳般明亮:你们把他想的太坏了。相信我的判断。
望着启琰刚毅诚恳的面庞,韩元知道说的再多都无济于事。暗自决心,以后一定要为他多多留意九桀动作。启琰说:既然汗父命你们协助他,你们就要尽职尽责,知道吗?
韩元骁帅皆点头道:属下遵命。
翌日。
启琰遇刺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四部。几位汗王纷纷赶来探望。启琰倒是一点不给呼羯丢人,虽然有伤在身斜倚木榻,依然礼数周全谈笑风生,精神抖擞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云鬓作为启琰的正妃,自然要陪在他身侧接受众人的探望和慰问,一上午下来只觉得唇干舌燥疲累不堪。
时至正午。汗王和王妃们都被屠臼子引到宴客厅用餐,棋绝苑终于清静下来。云鬓揉着僵硬的两颊,老神在在的拍拍启琰的肩膀:大兄弟。
启琰被她气笑了:你都用同情的眼神看我一上午了,这会人都走了,让我消停会好吗?
云鬓倒了两杯茶,自己用一杯,递给他一杯,由衷的感慨:受了伤还得这么操劳,你也不容易啊!
启琰抿一口茶,学着她的口吻说:要照顾病号,还要应付探病的人,你更不容易啊!
言罢两人对看一眼,皆笑起来。没等两人止住笑,花钿走进来说:羌族王妃又转回了,说刚才人多也插不上话,不知大王子究竟伤的怎样,心里放心不下....
启琰哀号一声,一张脸立时变成了苦瓜。云鬓放下茶杯对启琰说:你歇着,我出去摆平她。
说着,随花钿走了出去。走出房间便看见宜颦孑身立于游廊中,看纤纤身影真当得起翩若惊鸿四字。云鬓深呼吸,走过去沉稳的喊:姐姐。心里又默默补了一声:舅母。然后暗骂一句关系真乱。
宜颦转回身,笑靥如花:妹妹。
云鬓的笑容大方得体,拿捏着恰到好处的生分客套:姐姐还不饿么,怎么不随舅舅....额姐夫......额....去吃饭呢?
即使云鬓结巴的如此笨拙,宜颦的笑容还是一点没变,既没有因她口误失笑,也没有因这不经意的称呼转变感到难为情。她的笑永远是弯弯的嘴角,灿烂亲切:昨天启琰遇刺的消息传来真是吓了我们一跳,你姐夫昨夜就因为担心启琰没有睡好,今日好不容易可以探望他,可是那么多人在,也不好细问他的伤势,所以让我私下里再跑一趟,说一定要亲眼确定启琰无碍,他才能安心。
云鬓扑闪扑闪的眨着眼:启琰很好,他睡着了。
宜颦嗔笑着说:妹妹又逗我,我方才还听见他在笑。
云鬓眨眼:那是我的笑声。
宜颦仿佛不拆穿云鬓誓不罢休:你一个人对着睡着的启琰笑什么?
云鬓眨着美丽的大眼睛道:他受伤了我高兴。
宜颦:.....
云鬓拉起宜颦的手,说道:哎呀,咱们去吃饭吧,我真的饿了,为了照顾他我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有好好吃饭。
宜颦无奈,只得跟着。
二人出了棋绝苑,穿过两道月亮门,来到花园里,假山鱼池闲亭,从抄手游廊中望去一派闲适意境的渭南风光。云鬓来了兴致,指着碧水环绕的小亭对宜颦说:咱们在这里吃饭吧。
宜颦暗自吸气,努力保持着笑容:这里风这么大.....
云鬓接过话:风大才有野餐的感觉啊。
说罢,也不管宜颦什么反应,回头对随侍的婢女说:传膳,我和王妃就在花园里用膳。
婢女恭敬的应承,快步传膳去了。云鬓连拉带拽的扯着宜颦的衣袖往小亭走去,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原来在咱们渊宫里从来没这么自在过,那么多规矩束缚着,走个路都得注意公主形像,天性被压抑那么多年也是着实不易.....
说着话,已经来在了小亭。云鬓环顾四周,见碧水无瑕,零星点缀着几朵睡莲,顿时心情大好,话匣子越打越开,拉着宜颦东拉西扯,从盘古开天地讲到哪吒闹海,再从夸父追日讲到她远嫁呼羯。讲的宜颦嘴角抽搐,挤都挤不出一个笑容来。待她演讲告一段落,两个人都已用完了餐。云鬓喝一大口茶,心满意足的对宜颦说:姐姐不会嫌我啰嗦吧,我跟姐姐特别亲,所以就总是想多跟姐姐说话。
宜颦好不容易扯出一丝笑意:妹妹见外了。我跟妹妹也亲,怎会介意妹妹多话。只是妹妹似乎忘记了父王的教导,食不言寝不语。
云鬓摆手:哎,你忘记我不得父王喜爱,所以父王压根也没教过我。
宜颦嘴角又抽了抽,极力控制着嘴角的笑意不变形,起身对云鬓说:多谢妹妹款待,天色不早了,姐姐就先回去了。
云鬓连忙站起身,依依不舍的拉着宜颦的手:姐姐这就要走啊,怎么不多玩一会。
宜颦道:宫中还有许多琐事,姐姐实在是不能耽搁了。
云鬓这才放开她的手:那姐姐得闲了可要多来。
宜颦点头:妹妹放心。
便领着婢女走出小亭。云鬓在身后连声说了几遍:常来哦姐姐!一定要常来!
宜颦便加快步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