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要比所有的人想的要复杂得多。
在朝中掌握着国家命脉的七位密阁大臣,在比赛刚刚宣布开始的时候,便向外界声明,在比赛期间恕不接客,紧接着他们七个人就如同消失了一样,任凭选手通过任何渠道去拜访,没有一个人能够见到这七个密阁大臣。
因此所有的参赛学员转向这皇城之内所居住的王公大臣和平民百姓。
王公大臣自然是知道一批批上门拜访的人到底是来问什么的,只不过,所有王公大臣不约而同地笑着摇了摇头,几盏茶过后,才娓娓道来他们的苦衷。
祝国公常年不上朝,这是皇帝默许的,其次,所有朝政以及工作,都没有经过祝王的手,能够约见祝国公出来的,也只有七位密阁大臣和皇帝本人了,他在这皇都之中就是一位闲散种花的王爷罢了,这样一位无作为的王爷,却享着高官俸禄,即便是有谏臣上谏,也会被皇帝一手驳回。
所有在京城之内的官员必然要看祝王府的脸色,只是祝王府的主人不曾出来过,只有少数一些王府内作威作福的下人,常常将祝王挂在口边欺压其他人,只是这些下人,回到祝王府以后必然会被遣散归乡,京城再不会见到这些人。
祝王自然是所有权臣心头的一根暗刺,而这次叛国,让所有掌权的人都舒了一口气,这根暗刺还没有伤人的时候,就已经拔出,自然是对他们再也没有威胁。
言归正传。
祝王不上朝,不参宴,不接客,这是出了名的,王公大臣换了一批又一批,而祝王却一直都在,这些王公大臣对祝王说出个所以然来,自然是不可能的,那些前来拜访的参赛人,亦或者代表参赛人来拜访的说客,自然是铩羽而归。
平民百姓的答案更加离谱。
有的人说,祝王是杀戮无数的大将,只是晚年身体出现毛病,林帝念其功勋,让他做一世王爷,享后半载的荣华富贵。
还有的人说,祝王是大善人,常年分发食物或者衣服给穷人,还捐助过一些学校,其名望之高,皇帝自然是尊敬他,才给他闲散王爷做。
众说纷纭,反倒没有个一致的答案,更没有人真真实实地见过祝王的真实面貌,即便有一两个想要领取悬赏的人,捏造个人脸出来,却也是破绽百出。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调查个王爷,还是个叛国的王爷会这么地困难,即便是神仙,总该有个面貌吧,但是祝王的面貌在众人的眼中就是神仙,裹着云裹着雾,顿时陷入了僵局。
祝王府早就派人调查过了,诺大个祝王府,此时竟被搬成了一个空府,三十个学员中,有那么一两个布机关的好手,将屋内大理石敲了个遍,都没有发现一个是空心的,反而是将自己敲得满脸煞白,他们深深感到,这所破府,就是来给他们下马威的。
一天的时光就在诸位学员走访之中过去了,没有人能得到一些实质性的答案,反而各方放出去的假消息倒是不少,倒也让一些人吃了苦头。
大多数人请了不少人帮忙,晚宴自然是要请的,尽管大多数人都没有实质上的帮忙,却都厚着脸皮跟随参赛者来到酒馆,不为多出几分力,只是为了能在那些有权势的弟子面前多多露脸,俗称混个脸熟。
还有一小部分人打算夜晚去探一探,所探之地必然不是皇宫,而是祝王府,毕竟大内侍卫可不是吃素的,夜探皇宫?对于这些还没有成年的学生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而此时,能够随意进出皇宫之内的参赛选手,便只有兔一人了。
兔是所有参赛选手眼中的“作弊者”,所有人都以为兔能够在皇宫之内能够从那些近臣嘴里打听些消息,甚至林帝都会亲自拿出一些资料给这女孩儿看,让兔稳妥的拿下天域的封号。
不过兔却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以及交际能力,她从体育场出来之后,就被秋月和锦鲤拖着跑了大半个皇城,晚上刚刚回来,眼皮子便开始打架,于是匆匆忙忙的洗漱入睡。
最闲的莫过于韩羽。
虽然决定要帮助兔打探消息,但是这一年一度的国庆庆典,可是不能够放过的。
早年在樊州度过童年的时候,每次国庆,天依姐便会带回来很多吃的,街道上会有各种礼花奏乐,所有的人都会有几天的假期来享受节日,每个广场之上都会聚满了人,各种表演活动和晚会应接不暇。
皇城之景只在其上,各种小商小贩在街道两旁摆着小摊位,无论是主世界的人们还是次世界的人们,都会走上街去,随着人流,将所有的小摊小贩逛上一遭,皇城也是各大商会的总部所设之地,他们都会免费为市民提供各式各样的晚会。
这一路下来,韩羽的口袋中就塞满了各种的小玩意儿,也品尝过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食物,就如同当年在樊州过节的那样,只不过每年天依都会陪着韩羽在街道上游玩,今年却只剩了他自己一个人。
夜晚将至的时候,韩羽悄悄推开所住房子的屋门。
那位秋月请来的女管家正站在屋门之后,白色的工作服在灯光之下甚是晃眼。
“小姐说给你的留的饭,还在锅里,小姐她们已经入睡了。”
韩羽点点头,略微紧张地关上身后的门。
刚要上楼去,忽然想到了什么,韩羽便退了回来,问道:“另一个男孩儿,回来了吗?”
“没有回来,小姐说不用等他。”女管家冷冷地回答道,就像是一个问答机器人。
韩羽点点头,便静悄悄地摸到楼上去。
相比于碎影的其他人,法刃却是过得无聊地多。
他讨厌走在皇城的大道上,这皇城给他一种既熟悉又厌恶的感觉,以至于他并不清楚要怎样处理这份感觉,宁可选择走在阴暗的墙角之下,来逃避那奇怪的情绪。
时间对他来说很宝贵,虽然街道上来来往往游散的人群都在欢度国庆,他却对街道上的一切没有一丝兴趣,而时光就是这么无情,对于散漫之人尽可能地柔和,对于匆忙之人却是无情至极。
法刃却是要感谢这份闲散,若不是这份对于其他所有人的闲散,他根本就无法接近皇城之内一个个贵族或者大臣的府邸,更无法趁着街道上的锣鼓声鸣而悄然无息地溜进去。
皇城里的这些大臣,对于十多年前的那场变故记录的很少,甚至一些新入皇都的臣子,对于此事的记录根本就没有,而这种记录即便是有,也会放在很隐秘的地方,反而提在记录档案之上的,更多的是近来大家炙手可热的人物——祝王了。
法刃手指在案桌之上的那堆纸片之上停留了片刻,皱了皱眉头,便将纸片都按照原来的顺序挪移到一旁,纸片之上还有着观看者的发丝,法刃也没有将其遗漏,随意扫了一眼,便将纸片之上的所有头发收集到手中,等到最后,便会按照最初的样子一一摆放上去。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一边思考着许多事情,一边用目光扫射着屋内所有的设施,这个书房很小,仅仅是一座博古架,一茶桌,茶桌之上安安静静躺着青花瓷的茶壶和茶杯,剩下的,便是面前这个漆上红色的木桌。
这样的书房规格在之前所进入的几位密阁大臣府中是未曾见过的,其规模之小,甚至无法接客,仅仅容许一人于此,再来任何一个人,便会觉得挤。
木桌敲上去都是空洞洞的声音,不过这响声很均匀,没有出现忽然变厚或者变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桌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机关。
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些发丝,归放到原位,走到博古架旁,仔细盯着所有的藏品。
藏品之中没有哪个为特别廉价或者特别珍贵的东西,都是市场之上能够用些正常价格能够买到的东西,并非是什么稀世珍宝。
所有的宝贝都被主人打理地干干净净,那些古代出土的碗脚的缝间的尘迹,都被主人小心翼翼地剃出来,只留下一条窄窄的玉石裂缝。
“真是……”法刃第一次在潜入别人屋子之内的时候发出声音,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便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法刃轻声跃出窗子,幸好主人在出门的时候没有关窗子,让法刃这次潜入调查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借着街道上的铜锣声,再次翻跃出矮墙,消失在墙边的那棵巨大的榕树之上。
还有三位密阁大臣的家没有被他潜入进去,这三位是手中掌握着军权的大臣,不比那些文官的家中,他们的工作地点想必是已经被严严实实地看守着,想要偷偷进去必然要比文官的书房难上许多,涉及军事机密被泄露可是要被治罪的。
英灵帝国刚刚摆脱战争不到二十余年,重武轻文的想法在战争中被扩大了无限倍,这三位密阁大臣又是经历了成百上千的战争,与英灵帝国一同成长起来的,对于情报部门以及自己的情报看守力度必然有着最稳妥的办法。
考虑到这里,法刃自然不会去做愣头青,在四位密阁大臣的书房中还算有些收获,最老的那位文官的手账之中,对于法刃想要调查的事情,虽没有明确的事件描述,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收获已经让法刃有些惊喜。
法刃没有着急回去,此时已经满天星斗,这座皇城之内同时也迸发出强大的生命力,整座城市也将灯光打开,照亮着皇城的每个角落,法刃打了个哈欠,环顾四周之后,在小巷的道口尽头的小贩摊上,饼子卷了些熏肉,交了相应的钱后,走着吃着,消失在小巷的尾部。
塑料袋在皇城最高的塔楼之上,随着高处的大风飘走,塔楼下的值班室内,看门的老大爷已经呼呼入睡,大门没有任何被破入的痕迹,甚是连门口的隐蔽摄像头,都没有拍到人影。
但是法刃已经稳稳地站在塔楼的观望台之上,大风抽动着他的衣襟,他显然知道高处的风大,便早已穿上厚厚的风衣,他的头顶之上,那代表信号的灯光在永无休止地闪烁着,这座高塔最高处是封闭的,只是通讯公司用来发射信号的基站,而往下便是观光游览区,因其高度是全皇城最高,便是观光城市全景的绝佳游览区。
而法刃此时就站在塔的发射信号的部分,嘴角还有一丝油渍,他的手中拿着单筒望远镜,不停地观望着皇城的方向,因为距离太远,便不可能真真正正地看清来来往往的人,不过法刃并不要求的如此仔细,他真正在意的,便是那略显黯淡的皇城之内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