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知回到客栈之后心绪不宁,原本五日可破的案子现在因为沈慕寒的到来变得困难重重,她当初来到此处查案,不过是因为此案有关徐品良,查出真凶不是根本目的,她只是想引出在背后一直护着徐品良的那股势力,然后撕开五年前的真相。现在看来,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至于沈慕寒,他们早已没有什么关系了,在五年前,唯一的牵绊已经斩断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查案。
沈云知想通后一夜无梦直到天明,早上来到客栈大堂之后,发现李允正在等她。
“沈姑娘,今日要去公堂,沈大人传了仵作在那等着我们呢!”李允有些兴奋。
沈云知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走吧。”
两个人到达公堂之后,已经有很多人等着了,或三人或五人的围在一起讨论案情,不一会儿,沈慕寒就带着一群人来了,跟在他右后方的正是兰城的仵作。
“诸位,沈大人已经把仵作带来了,各位尽可以询问仵作有关张员外尸体的情况。”
陈县令说完,向仵作递了个眼神,仵作方站出来说话,“各位大人、公子还有沈姑娘,小人那日验尸之时,发现死者身体有两处伤口,致命伤是左胸口下方,伤口是用短剑所刺。”
“死者死于何时?”李允追问到。
“死于正午时分。”
“那么,果真就是柳姑娘口供中所提到的那个陌生男子杀了张员外!”韩以说着,“那陌生男子当日不方便携带其它凶器,便带了便于携带的短剑,杀了张员外之后又刺伤了徐大人。”
“照你这么说,那男子连徐大人都伤了,为何柳姑娘会相安无事?”商云龙冷笑一声,“依我看,柳姑娘的证词有问题,也可能是是柳姑娘连同那陌生男子谋财害命!”
李允插嘴道:“商大哥说的也有理,可是......为什么柳姑娘谋财之后还去官府报案,不是应该第一时间跟那男子一起消失吗?”
“这......”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有些想不通。
“也许是因为,那时柳姑娘根本不在船上。”沈云知轻轻的说,“沈大人,我看柳姑娘的证词要重做一份了。就如我当日告诉大人的,柳姑娘证词说她当日在船上为张员外和徐大人抚琴助兴,但柳姑娘却根本不会抚琴,这是疑点一。至于仵作所说张员外是被短剑所刺杀,短剑虽然短,但是却不是最方便携带的。就如我腰上的这把短剑,所以人第一眼都可以看见,如果是这样,张员外一开始就能注意到那陌生男子带着武器,又如何会让一个带着武器的人上一条载着朝廷命官的船呢?这是疑点二。这最后一个疑点就是仵作,只有仵作一人接触死者,仵作所言是真是假有待考证。”
仵作的汗随着沈云知的话一滴一滴的落,到了最后只能跪伏在地连连磕头,“各位明鉴,小人绝不敢说半句假话啊!”
商云龙恍然大悟,暗叹自己不如一位女子心细,由衷的钦佩到:“我觉得沈姑娘说的有理!至于仵作,你要想证明你的话是真的,办法也简单,只要让我们一同去验尸,就可知你的话是真是假。”
“是啊是啊,让我们一同去验尸。”
众人都纷纷附和,仵作汗如雨下,陈县令也不轻松,握着茶杯的手有一丝抖,唯有沈慕寒坐在上首不发一言,陈县令只好轻声请示沈慕寒。沈慕寒只换了个姿势,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半响才笑着说:“验尸?好大的口气!难道朝廷亲命的仵作还能作假?”他话一落,众人不由得有些心虚,是啊,他们如果要求验尸,就是质疑朝廷,质疑圣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沈云知似是料到这样的结果,微微叹了口气,俯身跪下,“沈大人,小人前几日迷了心窍,半夜里偷偷去义庄查看了张员外的尸体,那日还被沈大人撞了个正着,沈大人没有同小人计较,小人就当大人默许了。”沈云知说完众人都吸了一口冷气,一个姑娘家竟有如此胆量,同一时间,站在沈慕寒身边的冷风剑尖已经抵着沈云知的咽喉,“你查到了什么?”
沈云知知道,如果她说出来,冷风一定会当场杀了她,可是,她不能再等了,五年已经够久了,必须给足证据押下徐品良才能牵出那个人!如今,只能赌一把,赌沈慕寒的良知,于是她冷冷开口:“小人发现张员外的伤口是匕首所刺!根本不是仵作口中的短剑!”
话落剑起,沈云知惨笑,就止步于此了吗?原本以为还可以前进一点点。
当!两剑相撞的声音。沈慕寒拿着剑冷冷的看着沈云知的脖子,一指长的血迹分外鲜明,如若他刚刚没有拦住冷风呢?如若他来不及挡掉冷风的剑呢?沈云知,什么样的真相要你以命相搏?他对沈云知又爱又恨,爱她清冷的眸子始终溢满聪慧,恨她聪慧的眸子始终溢满清冷!
沈慕寒把剑扔在地上,恨恨的问:“是吗?那沈姑娘觉得我该信谁?”
“大人该信谁,只要众人同去义庄一验便知!”沈云知只觉得脖子丝丝麻麻爬满疼痛,双手握得紧紧的,她赌赢了,可是以后呢?沈慕寒,你会一直让我赢吗?她反问自己,好像这样就能找到答案。
沈慕寒静静的看着沈云知,万千心绪闪过,竟有一种无奈之感,他既不想让沈云知查下去,却又隐隐盼望着沈云知查出那个真相,虽然那样她只有死路一条。他终是败了,“冷风,去义庄把死者带过来。”
“大人不可!”陈县令、冷风、方无才异口同声劝到。
“去吧!”
“是。”冷风知道沈慕寒一向说一不二,咬牙下去了。
不一会儿,冷风就带来了张员外的尸体,众人一拥而上,果然发现张员外的伤口是匕首造成的,根本不是仵作口中的短剑。
“仵作,这下你有什么好解释的!”李允指着仵作吼道。
仵作有苦不能言,他怎么敢说是朝廷的人让他造假的!只好一味磕头求饶,“不是这样的!小人一时眼花一时眼花啊!”
“够了!常在河边走也有湿鞋的时候,仵作既然一时眼花,那以后这兰城的仵作就交给眼不花的人吧!你下去吧!”仵作闻言,如蒙大赦,连连磕头下去了。而就在此时,沈慕寒看了冷风一眼,冷风就要跟着仵作出去。
“大人!不能就此放过仵作!仵作到底是真眼花还是假眼花我们无从知晓,在查出凶手之前,任何人都可能是凶手!仵作也不例外!”沈云知的声音不大,但是公堂上的人都听到了,众人立刻应和,商云龙更是手快的逮住了仵作。
沈慕寒眼睛一眯,沈云知竟然知道他要杀了仵作!好,本官就看看你一个小女子能如何,“呵!还是沈姑娘考虑周全!来人!好生把仵作看押起来!今日就审到这里!”言罢,沈慕寒一甩衣袖就走了,沈云知方才松了一口气。
沈慕寒一走,李允立刻过来查看沈云知的伤势,“沈姑娘,你没事吧。”李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云知的脖子,沈云知一时无措说了没事之后便匆匆离开。
不曾想刚刚走到离客栈不远的地方,就看到沈慕寒身边的方无才在等着她。
“沈姑娘,这药是我们大人送来的,专治剑伤。”
沈云知看着方无才手中的药,一言不发,绕开方无才就进了客栈。方无才在原地一脸震惊,他原本以为自家大人对沈姑娘有点别的心思,这沈姑娘对自家大人肯定也多少有点,谁知道,根本一点都没有啊。
上楼后的沈云知躲在窗户后面,看着还待在原地的方无才,一时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