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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薇许无华【上】

【开篇】

楼外桃林,花开花落。

倾华立于窗前,身后,二极端着酒毕恭毕敬的低着头。

“二极,你可知什么是执念?”

“执念即是欲,而欲又是人之本源。凡是来这的人,不都是放不下执念之人?”

“那你可有放不下的执念?”

“……应是没有。”

“一直在心底的,放不下的……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放不下的东西。有人为之废寝忘食,有人为之不择手段,有人为之若疯似狂。”她转过身,墨发夹杂着粉色花瓣随风轻飘,长发一缕一缕地拂过他的脸,一双美目认真的看着他:“执念,你有么?”

“放不下的人……”垂目,脑海中又浮现起了一抹白纱。

“二极,你虽有永存的生命,而她没有。人妖还是有不同之处的。即便我能让你与她一样不老,她却不能与你同样不死。妖的修为,决定她的寿命。看她如今的修为,千百年后,你们终究会阴阳相隔不是吗?”

“是……那凤凰和将军不是还是在一起了吗?”

“凤凰是神兽,不死不灭,为人类续命自然是轻而易举。妖,并没有永恒的生命。除非……她为仙。”

“若要修仙……必须断七情六欲,否则,很难度过天劫。”

“更何况你是人,她是妖?”轻叹,又转过身看着窗外的桃林。思虑许久才开口:“二极,有件事,我一直没与你说。在生死簿上,你是已死之人。你的存活,还只是个秘密。若哪天我离开了,你又被阴差发现……”

二极开口道:“这酒,可是忘忧酒?”

她垂眸,掩盖了内心的情绪。似叹息般:“嗯。”

顿时觉得端着的酒异常沉重,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却还是强忍着情绪,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只有这个办法?”

“是……这只是让她暂时忘记你,待她修成正果,法力提升后。忘忧酒的效果自然会消失。”

“好……我拿去给她。”

看着他踉跄地走远,思绪逐渐转移。

战争快结束了,谁败谁胜,谁为王为帝,这人间的事,很快就都与我无关了。

兴许几月后,狐儿天劫将至,就为了她再做最后一单交易罢。这次,让二极去好。

……

【梅花许薇】

我是一棵梅树,被种在这莫大的将军府梅园中已过千年。我与其它梅树没什么区别,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便是我从未开过花。

那个少年是将军唯一的儿子,全府都把他当宝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那年的雪夜很冷,我周围的梅树都开花了,唯独我没开。

那个少年牵着将军的手,指着我奶声奶气的问道:“父亲,为什么别的梅花都开了,就这棵没开呢?”

将军一脸慈爱的抱起那个少年说道:“华儿如果不喜欢的话,我马上叫人拔了它换一棵开花的好吗?”

少年眨着天真的双眸盯了我好一会才转过头说到:“父亲不要拔了它,我想等它开花,我相信它开出的花一定比任何梅花都要美!”

将军叹了口气,抱着少年走上去来摸了摸树身:“和你娘一样都想等它开花,都不知道在执着什么,这次出征,没想到回来见到的是她的尸骨……华儿你可想你娘?”

少年眼中泛起泪花,却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华儿很想母亲,母亲一直等着它开花是因为父亲说过,待它开花你就卸甲归田,与母亲男耕女织青丝白发,可它一直不开花,母亲走时告诉我一定要代她等这棵树开花。”

将军愣住了,后似是自嘲的笑了起来,眼泪却落到少年脸上:“是啊,我说过的,竟忘了,让你母亲等我这么久。”

闻言,我突然想起当初那个一直看着我的女子,原来,她一直在等我开花啊……

我对那个少年起了兴趣,听路过的下人谈话中,得知那个少年叫君无华,他出生时是在冬天。除了我,满园的梅花都开了。

无华每个冬天都会到梅园来,兴冲冲地跑到我面前,看到仍是没开花的我,失望之色那么明显。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已然长大,剑眉星目,恍若嫡仙。这样好的一副容颜不知引了多少姑娘芳心暗许。

无华照常走到树下坐着喝手中的茶,不知何时他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那日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府中的下人都得了赏赐出府过节了,我趁着无人的时候化为人形,打算跑出府玩玩,人类的节日我还真未曾过过。

刚离树身不过几步,远处就响起了脚步声。

“这时候还会有谁在?”我这样小声嘀咕着,一慌竟忘记了自己可以变回原身,蠢到匆匆地爬上了树。

来的人正是无华,他走到树下一如既往的坐着喝东西,可这次闻这味道竟是酒。

“父亲的病越发严重了,不知还能不能挺到太平之时。”

看着他眉宇间的愁色,我无端的感觉到很心疼,他又说道:“娘亲生前一直想看你开花,我和父亲很想让母亲如愿,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开花呢?”

这种带着心酸和无可奈何的语气让我愣住了,一个不留神便掉了下去,好巧不巧正好掉在他的怀中。抬头和无华的视线对上,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故,他白皙的脸上竟染上了红晕:“姑娘可否先起来?”

我匆忙收回视线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

“姑娘是府中的婢女吗?怎么没见过你?”

我脑子飞速运转着想着该怎么回答,无华倒先自答了:“新来的吗?难怪不得。”

他轻笑一声说道:“在下君无华,敢问姑娘芳名?”

我随便现编了一个:“薇……许薇。”

无华微微点了点头:“今日是上元节,许薇姑娘怎么不出府玩?”

看着他温柔的眉眼,我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梅花很美,我是来赏梅的!”

“嗯,是挺好看的,好看到许薇姑娘都爬上树去看了吗?这棵树,一直不开花的。”

他就那样看着我,竟看得我心虚。

他忽然别开眼说道:“走吧,我陪你出府去过上元节。”我心中一喜赶紧小步跟在他身旁,想我活了千年,如今竟以这种姿态跟在一个连三十都不到的小孩身边,真没出息。

府外的上元节果真热闹,各种小摊上的商品叫人眼花缭乱。

我正在看一块玉佩,店老板忽然说:“小姑娘陪着情郎出来过上元节啊。”

我脸一红,正想解释,无华突然将一根梅花簪插在我头上:“配你正好。”

我的脸又止不住的更红了,和街上挂着的红灯笼有得一比。我捂住脸转身跑开,无华匆匆付了钱追了上来,嘴角含笑走在我身旁。

突然,我一不小心被人挤到一边,就当我以为我要被人流挤走时,无华抓住了我的手:“抓紧我,走丢了我可找不到的。”

我红着脸一直盯着无华牵着我的手,掌心是那么温暖。无华似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回过头来笑着看着我:“怎么?我是怕你走丢,并无冒犯你的意思,若是你觉得不妥,可以抓着我的衣角。”

无华正打算松开,我下意识的握紧,等反应过来时早已变成是我抓着他了。无华低声一笑,反过手抓住我:“走,带你去赏灯。”

那一夜是我活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一次,回府时,无华对我说:“明日我去梅园找你吧。”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身走回了梅园,原本我是该回树身的,但想起无华的话,思量再三,我还是爬上了树,在树枝上睡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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