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风似刀,星稀空冥云蔽月。
此刻,上玄月以渐处中天,沒入乌云之中,当真是月黑风高。
屋外两人猫着身子,屏住呼吸,凝目透窗缝斜望。只觉眼前模糊不清,视野被帘幕遮了眼。又伸头侧耳,听得屋内寂静一片,心下茫然,虚实不定。
“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莫是在行苟且之事。不然,怎地一馀步声也莫。也怪,怎的切莫声响也莫听得?”
化随风搔首纳罕道。
正欲倾身瞧个究竟,不料,心慌之间,步伐一乱,踢上了墙碎,脚下一滑,失足踏空,仰天一交,正欲摔下楼去。
化随风心中大骇,手上抓空,脚下又无从借力,正欲失声惊呼。
突然,一只黑厚大手伸入后颈,绕脖一圈,封住了化随风的口鼻。又是下盘带力,横跨出抵住侧墙,将其夹在怀中,止其下落。
这时的风随化左手扣墙,右脚掌抓地,左腿死死抵住侧墙,右臂青筋暴起,宛如青蟒盘踞,眼中亦是又惊又怒。心中大骂不成器的胞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差点坏了大事。却又碍于形势,不敢出声斥责。
此刻的风随化当真是又惊又怒,且急且惧。心慌之间,右臂上的力度渐增,勒得化随风几欲窒息。双目一对,看着化随风满眼恐惧,口中不断发出呜呜之声。
风随化从起初的怒从心头起,此刻由怒转惡,眼中没了平常时候的怜爱。心中动了杀机,眼中满是戾气,恶狠狠的盯着化随风的眼睛,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又大了几分。
化随风霎时头脑一片空白,呼吸渐弱,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又过几秒,好似回光返照一般,脚挺了几下,踢倒了窗台上的君子兰,只听喀喇一声脆响,盆栽落下了楼,瓦片瓷块碎了一地。
“是谁…是谁在外面”屋内传来一声惊呼,又听道“来人纳,莫是有賊人讷”
萱月原本在屋内替岳青清洗创口,正欲换上草药。听得窗外一阵异动,起初还并未起疑,以为是夜风打窗。可随即一阵瓦碎之声传来,心中一紧,感到害怕,不禁娇斥道。
萱月初临此地,一路上看尽君子野汉眼中异色,或隐晦收敛,或放肆无忌。好似打量珍宝,也欲占为己有。萱月生性敏感,察其邪念,身如针扎。自知玉颜惹祸,心中满是担忧,也无一丝欣喜之意。此刻心中惊惧,也是怕有歹人趁夜行祸。
“萱月姑娘,切莫回事?”房外传来老鸨的声音“屋里可是有切莫人?”
“妈妈费心,萱月一盆君子兰不知为何突然摔下楼去,萱月心中颇不安宁”
“喵……喵……”
窗外传来一阵猫叫。
“他娘的,该死的野猫,这等扰人清梦,赶明儿打死你这个无家的野种”
老鸨被吵了睡眠,一肚子火气正没地方发泄,听到此话,只是觉得夜猫作怪。心中不以为意,只想立刻返回屋里好好的睡他一觉。
“萱月姑娘,没事的,老身在呢。雅云阁偌大的名声,上面可是有太傅府天大的靠山。平常的毛贼吓都吓死了,各大势力也都要卖个面子。谁人敢动?不要狗命了?萱月姑娘你就安心睡吧,过几天还有个切莫达官贵人要一睹你的玉颜呢,不好好休息怎么能行?这几只夜猫,明儿就让伙计找着打死。萱月姑娘你要是喜欢花草,明儿叫人买个十盆八盆的”
萱月心中无奈,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寄人篱下,心中纵是有万般不愿,也不敢与老鸨伤了和气。只得心头暗许,望只是野猫一只,而非歹徒贼子。
幽幽叹了口气,正欲帮岳青更换药布。转念一想,还是查探一番更为妥贴,兀自起身向窗口走近。
一步,两步。萱月心头猛跳,慢慢靠近着。
话说窗外风随化被萱月一声惊呼,断了杀意。心下一思量,觉得不妙,自身已经暴露。便松了绕在化随风颈上的肘臂。急中生智,口中卷舌,发出一种与母猫发情般的声音。手上不停,伸手摸出怀中迷烟。
不料此刻,窗台突然被人一手推开,一阵幽幽淡香传来。
“你们……”萱月撞上两人,六神无主,口中惊呼。
“啊………”随着一声惨叫,萱月应声倒地。
说时迟,那时快。风随化手疾眼快,一个手刀斜劈在萱月后颈,佳人人事不省。
风随化看着倒地的佳人,当真谓月儿肤若雪,绰约如处子。眼中淫光大闪,正欲上下其手。
突然,目光一凝,看见床塌上的少年。想起自己生死之事,想起那一线生机。又知随萱月一呼,自身必然暴露,转了念头。
“蠢货,还不快去把他抬起来”
化随风刚刚差点死于亲大哥之手,惊魂未定,脑中一片空白,眼泪随着咳嗽声四溅。
还未反应过来,后背又被踹了一脚。啷呛着身子走向床榻,又听到身后一个霸狠狠的声音道。
“他娘的不想活命了?你他娘的还不快点”
化随风俯身抱起少年,风随化赶紧上来搭了把手,两人将岳青抬上窗口,又绑了麻绳,绕少年两圈,一人拖,一人接。将岳青送了下去,又翻墙出了雅云阁。
两人连夜狂奔,一路无话。回了天目山,入了山寨。回禀了寨中夫人。
“他娘的,老娘叫你们接黑老三回寨。你们抓个半死不活的娃儿回来,这是切莫意思?”
张素芳面色铁青,说道。
“回禀夫人,黑老三走趟子不料出了差错。船沉人残,此刻生死不明,在下经多方查证,认定这少年曾在船上待过,一定知道些切莫,说不定黑三哥就是遭了他的道”
风随化大声应道。
“对…对”
化随风也诺诺道。
“就凭这半大不小的娃儿,伤了黑老三?你们莫要耍滑,随手擒了个娃儿来糊弄老娘。来人纳,拖出去砍了”
张素芳冷声道。
“夫人饶命纳,属下说的句句属实啊,可不敢有半句假话”
两人双膝跪地,前额不住的磕向青石地板,地上印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夫人,不如先等这娃儿醒来,再严加拷问。谅这两个崽儿也不敢说慌”张素芳身旁的老师爷打了个圆场“不对的话再杀不迟”
“就这样,夫人我先信你们一回。来人纳,将这娃儿扔下地牢,严加看管,要是跑了或者死了。自己提头来见。至于你们两个崽子,哼哼,如果此言不实,咱旗云堡的规矩,嘿…十八中大刑看你能熬到几种”张素芳道。
“是…是”
两人连声应道。
“退下吧,夫人我也乏了”
众人退下,等寨中一人也无的时候。张素芳脸上没了发号施令的从容,有的只是狰狞可怖。目显血丝,厉声长啸。
“名单…名单一定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我一定要拿到,我要报仇,我要活下去,我要……”
幽暗的大厅里传来那声嘶力竭的阵阵回响,令人心寒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