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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森罗万象

金灿楼阁,朱红宫阙遁于蜃楼之上,假山伴水廊腰缦回,阴阳秘术幻妙无方。

彩色天空下,无数机关翼蜂拥徘徊,只为寻觅入侵者的踪迹。

阴阳傀儡在寝室与走廊间来回飘忽,又分散向不同的通道,蜃楼护卫也全力排查,始终未见到任何异样。

忽然,

一个倩影如猿跳跃,几番回转便定在了横梁上,发丝荡落,身法如鸿。

她转头说道:“天明,快跳过来。”

天明张大嘴巴,眼珠缓慢地转朝下面,再转正的时候嘴巴张得更大了,“这这这,未免也太高了吧!要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话……”他身体一阵哆嗦,不敢再想下去。

“小子,要不要大哥帮你啊?”少羽在他侧旁眯笑着捂住他的肩膀。

天明也眯起眼看着少羽,明显一副需要求助的样子,“这么远的距离,你要怎么帮大哥我呢?”

“呵!这还不简单”。

“啊!不要”。

天明刚反应过来,却已经被少羽提起丢物一样丢过去。

“你——'天明痛得呲牙咧嘴,瞪着少羽。

“呵!不用谢。”少羽狡黠地笑。

石兰立即做了个嘘声的姿势,不曾想到这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有闲心玩笑。

天明柔着肚子,一副委屈的样子,蹑手蹑脚地跟随石兰前行。

小楼间,巨大的红榕树枝丫上挂着一只白虎,为这庄严的地方增添了一抹鲜活的色彩。

阙楼上,一个穿着云服的中年人目光不知定向何方,在这广阔的天空之下,大海之上,他手依楼栏,面容严肃,神情中发散着不惑之年大功将就的意气风发。他忽而偏头看向一个紫色佝偻来人。

“公输先生,想不到把您也惊动了!”

公输仇背着机关手走近,捻着胡须仔细俯瞰白虎断裂的翅膀,“云中君大人,你我是蜃楼的主要监督负责人,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要亲自来看个究竟,特别是要防备一些不该有的意外”。

云中君低头看向榕树,严肃的面孔起了一丝惊叹之色,“这难道就是墨家机关兽?”

“不错,正是墨家四灵兽之一的白虎……早闻墨家先祖设计的第一只白虎与众不同……”公输仇饶有兴味地说着,音调有些沙哑。

“紧能造出这样的机关白虎就已经算与众不同了,还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墨家祖师异想天开,为追求机关白虎的完美与极致,曾为白虎装上了一对翅膀,唤作零号白虎”。

云中君更为惊叹地看向公输仇,“哦?为白虎装上了一对翅膀,那岂不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了?”

公输仇皱起斑迹的嘴角,狡黠地笑道:“构思虽然精妙,但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这个设计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但是,竟然能承载这么庞重的一头机关兽隔海飞上蜃楼,这一点,是我公输家始料不及的”。

“哈哈哈!公输先生过谦了,和墨家这华而不实的机械比起来,公输家族的霸道机关术外可为帝国开疆拓土,内可打造这海上蜃楼,仅凭此两点,足以让后世几代高山仰止,望尘莫及。”

听到外人褒奖自家武器的实力,公输仇不禁得意地勾起唇角,“倒不知是墨家哪些胆大包天的狂徒,竟然逃脱蒙恬将军的追捕,光天化日之下闯上蜃楼。”

云中君轻篾笑之,“不过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贼罢了,闯入了阴阳家的地盘,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公输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不再言语,暗暗讥讽到,蜃楼虽是由公输家与阴阳家共同督造完成,可毕竟还是属于嬴政一人的,两家都是在为帝国效力,这里何以成为了阴阳家的地盘了?

“今日,可真是个特殊的日子。”

公输仇不明所以的一言毕后,云中君看向他,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没错,今日确实是个特殊的日子。

这个世上有两类人,一类向往和平,安居乐业,另一类渴望战争,战火连年,而公输仇就属于典型的第二类,因为只有动荡的时候才能体现他的价值。他此刻表情恣意,定寻思着自边关火速传来的紧急军情,公输家族必能再显神机,在这乱世河山中某得一方荣誉与地位。

……

风拂过海面,掀起阵阵巨涛拍击着石岸。

高屋檐角,几盏风铃犹如春莺炫耀着曼妙的歌喉,遥相呼应,轻聆做响。

平日里热闹非凡,如太平盛世里祥和的桑海边突然万人空巷,清冷异常。

当巨大的轰鸣音划破长空,数量庞大的军队从将军府急匆匆穿过街道后,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村民,风流闲逛的公子,叫卖糊口的小厮,车水马龙的富贾,如百鸟朝凤、万兽朝苍,纷纷云集涌向主街大道。

街道旁,一个不知情的小伙询问旁边的姑娘:“喂!姑娘,发生什么大事了?”

姑娘立马投来鄙视的目光,似乎在想连这么震惊的消息都不知道,只当登徒子在刷存在感,也懒得回应他。

这时,路人熙攘:

“快看,是将军府的军队!”

“听说,黄河之滨,匈奴南下,边关军事紧急,唉!又要打仗了。”

“昨日那颗天星果然是妖星,真是不祥!”

……

且说三个小鬼下地行走,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从纱窗中瞧了一瞧,其高层亭台之繁华,远比桑海城更甚几倍。两边穿山游廊厢房,又行了数百步,忽见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护卫。

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森罗第一门”几个大字。

天明道:“这设置布景森寒威严,连名字也这么奇怪,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哪里呢?”

少羽博学,又道:“乾坤大地,日月星辰,夫万象森罗,不离两仪所育;百法纷凑,无越三教之境。”

天明鄙夷道:“说人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天地之间,宇宙内外展现万千气象,有象的和无象的纷纷罗列,形容包含的内容极为丰富。看来,这里边定有玄机。”

又往西不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他们只偷偷由西角门入。两边是超手游廊,正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转过屏风,小小三间厅房,厅后便是正殿。

其间有门六道,预示着凡世六尘,六门各自雕梁画栋,又赋诗云,各得妙幻玄机。

当然,此刻三人可没有心思细看研究,一眼就被穹顶樱花吸引,美丽得竟似活物一般,四面有几道偏门,正殿前方有两尊怒神,把守着“森罗第二门”。

地面空旷,他们只得又跳上殿梁间,横着来回数十道宽长的雕镂抵栋,支撑着整个穹顶,三个身影鬼祟前行,却似乎正在接近着什么不该接近的神秘领域。

突然,天明心底蹿起异样的感觉,这感觉越发的熟悉。

——咸阳宫

脖子上吊着的半块通碧玉珏偶有闪烁,颈上的诡异纹路若隐若现。

“啊!好烫。”天明忍不住捂住自己的颈部。

“天明,怎么..”少羽突然明白了什么,天明所受的封眠咒印乃是一种对精神和生理具有逆向压制的禁术,头一次发作是在天明回忆起咸阳宫记忆碎片的时候,只怕这一次他又想起了什么。

“莫非,前方正门有一股力量在干扰天明”,石兰声容笃定,似乎也察觉到大殿前方那道正门里的诡异。

“咚,咚”

隐约的脚步,越来越近。

石兰指向大殿中央,那里凹凸的复杂结构可以暂时藏身,他们飞跃过去,石兰首当跳向夹层,两壁忽而放出两只暗箭,交错而过,千钧一发间纵翻避开,双手截住了利箭,可身体却失了着力点,一回首便垂直坠落。幸得少羽及时出手将她截住。

天明见状,再不敢前进半步,只能用四肢支撑在两道抵栋间,期盼着走过的人不要往上看。

咦!那人是?

公输家族的掌门人,公输仇。

一个佝偻老头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公输仇从偏门中出来了。

天明心想:哼!又是这个坏老头,上次在机关城里差点骗自己丢掉性命,还企图抓走月儿,现在又做了嬴政的走狗,一定饶不了他。

公输仇慢慢地走来,半闭合的嘴巴露出一口尖锐的龋齿。

“噗!”

滚烫的脖颈上经脉跳动了一下,古璞花纹跳动,封眠咒印彻底发作了。

不好!少羽和石兰看得心惊,只见天明此刻脸色发白,四肢颤抖,忽而全身转为赤红。巨子的混厚内力蹦出压抑着封眠咒印,在两股力量的抗衡下,天明蹙紧眉头,扯紧牙关,脑袋剧烈颤抖摇晃,为了不喊痛出声,他恨不能断舌解脱,脸上开始吣出豆粒般的汗珠。

墨眉似乎感应到墨家内力,突然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刻躁动起来,天明的身体开始撑不住了,而公输仇步伐缓慢,一时半刻还在正下方盘寰。

糟糕!少羽琥珀色的瞳孔中,一滴水滴下落,那是天明脸上的汗珠,终于承受不住大地的引力,悄然下落……

******

半城之人站立在街道旁,看着将军府的大半军队身披清一色的战甲,手持长矛,浩浩汤汤走向桑海城的城门楼。

城门楼上的金黄巨号响起。

瑾旗碧空,延绵数里,用小纂书写着秦字战旗迎风招展。

城楼出口前,公子扶苏身着庄重白袍,这位全身散发王者气息,受上天垂涎的天之骄子,大秦未来的继承者,此时手持君王圣旨,姿态肃穆端正地等待着被从围绞叛逆分子任务中紧急召回的蒙恬将军上前接旨。

……

森罗大殿里,坠落的汗珠突像是淬进火堆化为了虚无蒸汽,是天明在万分痛苦中催生内力将其化解。

可脸上汗珠却在这时接二连三地掉落。

下方的那个公输仇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昂起头来。

少羽再顾不了什么,他要跳下去将其制服,却又被石兰阻止,他转头看见石兰一手成指举于唇边,默念着什么,一手成掌朝下覆盖。再看天明的方位,那个少年整个人和那两滴汗渍都奇迹般地停顿在了半空里,不再下落。

下方的公输仇审视着穹顶,他似乎明明感觉到了动静,可什么都看不到。

石兰施展的正是蜀山巫法,障眼密术。少羽心中刚松了一口气,又见体态纤瘦的石兰开始乏力了,因为续力过度而将唇仿佛咬得要渗出血来。

公输仇突然把眼睛瞪大,他看到了,上方有一滴水珠,如凸透镜面倒映出了一个扭曲的身影,再看仔细些,似乎看到连空气都微微摇晃起来……

******

蒙恬走近城门口,双手抱拳跪地,军民效仿,纷纷下跪,整个场面的气息凝滞起来,不再有噪音出现,万物之间只有一个声响,全部聚焦在了扶苏的身上:

“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今大秦已定天下一统,匈奴异族,居于北蛮随畜牧而移之,今跨黄河天险,据河套以胁国都咸阳,蚀帝国之根基,急于星火,朝不虑夕,陛下疾昭,速命蒙恬将三十万众驰黄河之滨,北逐外敌,,收纳河山。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始皇圣旨铿锵有力,仿佛要将黑色的长龙从晨曦中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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