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行登基大典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龙辇在未央宫前的广场停下,一身龙衣凤冠的伏羲尹从上面下来,踏着红地毯缓缓的走向未央宫的前殿。她坐在龙椅上,接受群臣和群民的朝拜。柏瑞杰也身穿大臣的朝服参加大典。他看见两行跟在伏羲尹身后排列整齐的掌灯者,当中就有柏绿筱,欲上前相认,却被杨仪用眼色制止了。当他看见她毫无表情的脸的时候,连同旁边所有掌灯者,众人行动一致,她已经融入人尚的社会,又得知她已经和两兄弟住在一起的时候,便确信她已经沦陷于系统的桎梏当中了。他感到人工智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类的委身与依从。大典结束,柏瑞杰没有参加晚宴,落寞的乘着泡泡回去了。
晚宴之后,伏羲尹和龙王以及众大臣登上城楼。柏绿筱和王建勋表演的节目叫“万鼓齐庆新纪元”,只见广场上密密麻麻排满了鼓阵,由10000个鼓组成,其中9999个大鼓,每个鼓旁边都有一名壮汉击鼓,还有一个最引人注目的虎座鸟架鼓,直径5米,置于高台,当万鼓齐鸣时,大有气吞山河之势。高台上的一对男女手中各执一对鼓锤,伴着节奏分明,此起彼伏的鼓声跳起了刚劲有力的“鼓舞”。那一万名大汉以及他们演奏的震人心魄的鼓声是王建勋编写的程序,而“鼓舞”则是他和柏绿筱花了一个多星期排练的。伏羲尹对他们的表现大为赞赏,偶尔瞥见身边的龙王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台看,不禁微微一笑。
登基大典结束,境内所有人尚都休假了,包括柏绿筱。她陪同兄弟俩到郊外游玩,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直到这个时候,她对伏羲尹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情,除了感激,还有一种不但难以用言语表达,心里也是混沌一片的情愫。
赵菲燕是一名掌灯者,姓名参考了汉朝皇后赵飞燕。她曾经接受亚瑟斯公爵的安排,在柏绿筱第三次进入系统的时候,她是叶子的扮演者。现在她受命于女王,接近柏绿筱,成为她的朋友,如叶子爱护她一样对待她。柏绿筱见她没有恶意,便也渐渐放下戒心,与之交好。赵菲燕经常带柏绿筱做“美容”,为她支付高昂的费用。
原来境内所谓的“美容”,是促使人尚提高主观能动性的重要策略。人尚不会死亡,但系统为了令人尚拥有一定标准的“三观”,便设定了人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衰老,但可以通过“各尽所能”获得报酬,以作“生活”的费用。境内没有“不尽所能”的人尚,因为这样做会遭到鄙视的。系统逐渐向人尚灌输一种观念:“美容”可以让他们永葆青春,是人类无法拥有的优势,而“美容”的费用高昂,这样便成为人尚努力工作的理由之一。当然也有不喜欢美容的人尚,例如尼安德特智者,他的职能是看守三贤殿,有报酬,可是他终日不踏出大殿半步,不去“美容”,所以始终保持着老人的模样,还有北地王等等。
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两人在商业街的美容店里被两个机器人温柔的按摩着脸部。赵菲燕对柏绿筱说:“如果你回去,我会想念你的。那么之后,我们还可以见面吗?”
柏绿筱回答:“我也会想念你的。”她回答不出对方的问题,因为如果离开了,真的没胆量再尝试一次这样不可思议的经历。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回来的,不如我出去找你怎么样呢?”赵菲燕见她没有回答,便开玩笑似的说。
“你怎么出去呢?”柏绿筱好奇的问。
“说笑罢了,别说我不能出去,就是能,我也不会出去。”
“为什么?”
“人类会生病,会衰老,会死亡,我们拥有连秦始皇都梦寐以求的能力——长生不老!我干嘛要成为脆弱的人类呢?”
柏绿筱这才想起柏瑞杰和自己将来“百年”之后,境是他们的“归宿”。
见柏绿筱若有所思,赵菲燕继续说:“之所以说人类脆弱,是他们大部分人步入老年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得经受疾病的折磨。”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是常理。”
“当然了,所有人类都要经历的事情,不管是否痛苦。”赵菲燕又意味深长的说:“可是,看着亲人生病痛苦,因年老而逝,不知这种痛苦,是否比自己承受病痛的折磨来得更可怕呢?当女儿看着母亲日渐衰老,岁月夺去她的美丽,疾病肆虐她的身体,不知这又是何等的痛?”说完,赵菲燕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只不过两人都平躺着身体做美容,不被柏绿筱看见罢了。
伏羲尹到龙王的御书房拜访他。她拿起他刚刚写的书法横幅,说:“你和柏家父子以及姓陈的笔迹简直一模一样。”
龙王说:“是王叔教的。”
“那是柏瑞杰制造他时设置的。”伏羲尹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上“柏钺铧”三个字,问道:“如果他做你真正的父亲,你觉得怎样呢?”
龙王只当她开玩笑,便一笑置之。他心底里一直觉得在亏欠柏瑞杰,要说父亲,从小就期盼他能担当。龙王还是婴儿的时候,柏瑞杰只是把现实世界的奶粉“扫描”进来供养他,他长大了,向他发脾气,一手把奶粉罐摔在地上,还抱怨说:“你抱过我吗?别叫我看见你抱其他小孩!”正是他认为他不称职,龙王赌气设置了境里的人尚出生都不需要经历婴孩时期。然而,他最引以自豪的是他的名字——龙儿,那是柏瑞杰起的名字。一次,柏瑞杰喝醉了酒对他说:“即使我不是龙,也希望你是龙的儿,你要成为真正的龙!”
伏羲尹又举行晚宴宴请龙王,宴席间,她单刀直入表明自己的目的:希望他正式立柏绿筱为王妃。这是龙儿的夙愿,同时认为双方的结合有利于人尚与人类的和平发展,只是始终恐惧伤害到她,又认为可以先让她来到自己身边,再想办法送她回去。他回复:“但得她愿,便是幸甚。”
晚宴毕,伏羲尹传召了柏绿筱,告诉她龙王的意思。柏绿筱流着泪说:“现实中还有丈夫等着我回去,怎能在这里嫁人呢?”
伏羲尹听到她提到柏瑞杰,十分不高兴,说:“你们已经离婚,至少在这里他写了休书。”
“我这样的弃妇身份更加不可能再嫁王了,这是亵渎!”
“其实你早就嫁给他了,不但有夫妻的名分,还有夫妻之实。”
柏绿筱害羞得脸都红了,哀求伏羲尹不要为难她。
伏羲尹不耐烦的说:“今晚回去好好考虑,明天我要听到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