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去找洛满天,碰见了端着茶水的林管家,便停下来走过去,微笑着对他说:“我来吧。”
“是。”林管家恭敬的把放着茶水的托盘递过去,保持动作的后退两步,才消失在转角拐弯处。
洛满天正用手指敲着桌面,“扣扣”一下、两下、三下……
“嘎吱----”门被一道极轻的力道推开,洛阳走进来,把茶水放到桌面的右边,笔直伫立在他的对面。
见洛阳进来,洛满天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容,抬头望着他,充满自豪赞许之色。
些许年前弱不禁风的少年,如今身形挺拔、高大伟岸是继承他了的,那面目中的凌厉与冷静沉着是比较像他爷爷的雄姿的;
尤其那一双眸子,真是与斯蜜像极了,一样的美丽、动人、坚定而执着倔强。
可是性格却也是像极他们三个人的,是最难掌控的,若不能为自己所用,为洛家所用,就算是价值连城的珠宝,也是废物一个。
所以,他叹口气,万千感慨,却什么也没说。
而没想到洛阳却先开了口,只听见他那淡淡的声音,:
“距离母亲的忌日还有两个月零16天。”洛满天心里多少都是有些震惊的,他抬头看向他。
接着脸上是一片阴沉与复杂,他双手搭在桌子上,低着头起先沉默了一会儿,才沉重的开口:
“自从你母亲的去世,我的人生就一下子跌落至谷底。也没有给予你多少关心与照顾,而如今也没有多少人敢提起她。
而我也明白,是我有愧于你,更有愧于她。但是,洛家必须复兴,必须重新振作,这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意义了!”
“母亲已去世,就请不要说有愧她多少。”洛阳的眼底浮现一抹暗淡与忧伤。
洛满天的表情更加复杂,一张脸已不能容下这么多细微的变化。而洛阳连他自己也做不出什么可笑的表情与伪装。
他只能淡淡的说,然后将忧伤过往埋于内心最深处:“我想提前给她过,就明天。”
洛满天此刻却摇头了:“不行!我不同意。这不仅是你祖父的梦想,更是你母亲的梦想,作为洛家人,你有这个责任。”
洛阳内心深处现在应该更悲伤了,他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嘲讽。
他反驳道:“那是因为他爱你,爱屋及乌,爱整个洛家,希望他们好。”
“阿阳。”洛满天轻轻唤她,如最幼时那一般叩响心弦,走出清丽、激昂的琴曲。
“你母亲用生命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中,那是因为只有你才是洛家的希望。即使你活着!她也会像我一样劝你的。”
一个父亲,用语重心长的语气,复杂的说出一段极其复杂的话来。
他该如何面对。
“我想母亲赋予我生的权利,是为了让我活的幸福和快乐。不愿让我参与家庭的斗争与利益的争夺。
在她生之前,也许曾憧憬过。可是,却也明白,比起如此,她更希望奢侈我幸福的活着!”他如此面对。
出乎洛满天意料,即使如此,他还不屈服!
“爸,我们其实可以好好商量一下。我不可能放弃我的年少与青春,跟你去什么国外深造。
我也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甚至生命的意义。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洛阳看向洛满天,目光中有着含蓄的笃定和自信。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洛满天转过头,很不快。
“给我一个青春的时间,等到我大学毕业后。若我能使洛家光辉耀祖,我把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东孝敬您。
若我不能办到,就一切听从您的安排。”洛阳缓缓而沉重的说出。
洛满天犹豫半响,猛地一拍桌子:“好!中间可以留级,或留校复读!
但只能在25岁之前,一过25岁的生日,就必须停止整顿家族企业。”
洛阳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并不震惊,点点头,离开之前说:“两个月零16天后,我会再回一趟洛家同你参加母亲忌日。
明天晚上祭拜母亲后,我会收拾东西。以后就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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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洛阳穿上一身黑色礼服,胸前别上一枚白菊,再到花店买了一束百合和紫罗兰。
散布在都市街道,脚步一步两步竟是如此沉重,好像脚上被按了脚链。
心情是如此沉重,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好像来到一个幻度空间。
他的面部,再也做不出任何阴郁、忧伤的表情了。
半个小时后,他坐上一辆出租车。那问司机只看他的装扮就下定义:“您是去祭拜亲人吗?去哪里?”
“南海花国。”他报上地址的名字,就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这几天有好多人都像您一样祭拜亲人呢,这个月份下半中旬的人比较多。”司机感慨道。
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总有那么多巧合,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他的脸上淡淡微笑,平静的望向冷色调的风景。
“可惜,今天不是个去祭拜亲人的好日子!”司机摇摇头,“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会有暴雨的。您需要伞吗?”
洛阳想摇头,可是却还是点点头。
他淋场雨反倒快活,而母亲,经历一生风雨难道到达天堂,也要被暴雨折磨吗?
“我想要,大点的。”
“哟,这个可就说不好了。您想要多大的啊?”
“遮住一个墓碑的大小。”
雨下、雨下、暴风雨就要下了,彩虹还会远吗?
司机先生转过头,看到是一张如此让人心疼的面貌与表情,叹口气居然感到无话可说。
窗外的风景,是冷色调的。
一朵白沾染粉紫的花朵点缀在茂密的草丛之中,下面是葱葱郁郁的田野,正面是一群高楼大厦。
随着路途的愈行愈远,窗外的风景更加别致,变幻百出,层出不穷。
美丽妖娆的藤蔓攀附在嫩绿细长的细长的树枝上,像一副丰富的刺绣锦上添花。
粉红的花瓣唯美的展开,露出浅黄的花蕊,不知不觉竟让人心生怜爱,从中看到它的眼泪,与微笑。
浅紫的花仙子引来一群七彩的蝴蝶在快乐的伴舞,而她自己,则是用迷人、动听的歌喉独自吟唱出自己的美。
然后,郁郁葱葱的田野被改造成花的海洋,各种美丽的花儿被彼此的耀眼所遮盖,但整副画面却别样动人。
世外桃源,人间仙境,这里自然的美,不足以这些世俗的词来形容。
前面的是田园木屋,在花的陪衬下,也成为童话中的住所。
在那里你的脚下,你的右边,你的前边,你的后面,都是一棵棵花的绽放。
母亲特别喜欢大自然,所以这里就是她的天堂,是父亲为她量身打造。
一步一步,他举着最大的透明伞,行走在这个梦幻的童话地方。
在下车时,司机问他:“这把黑色的伞比透明的伞还大,你就用这把吧。”
“不。”他摇头,“我想让她即使在暴风下也能看到周围的花儿,它们的顽强成长,亦是我。”
谁能想到,一个人的墓地,竟是在一片花海之中。
她的墓碑同样被花围绕,或许那是偶然。但是打理花园的师父说过:
“他培育花朵时,是让它们在墓地外的生长范围内。按道理,是不会长到墓地上去的。
也就是说,可能是墓碑开花了。”
墓碑开花了,那是她在微笑么?因为他长大了,爱人也明了了,所以花也开放了吗?
“这些花……”他轻轻触摸,他从未哭过一次,此刻泪水却悄悄淌下。
墓地上,隐约可见逝去女子美丽的面庞。
仿佛纤纤仙子,不染尘世。
面无情绪,却含蓄而笑。
像一朵花儿正在开放,也像一朵花儿正在死去。
明月有何忧?烈日有何患?自是一波淡潮映青天。
他大声的痛哭了,雨也大声的下了。稀里啪啦的水流声,正在考验每一朵花儿。
然后,他将伞放下了,人走了,心哭了,却也想笑了。
那狂的风,那暴的雨,为他淡定从容的背影,依旧沉重的步伐画上句号。
曾经你追求天有多高,地有多远。
你渴望每一颗受伤的心都能被安抚。
你麻木的回忆过往,追求未来。
记忆中的自己,记忆中的你。
有一刻你明白,多远的追求只会离当初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