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节梦幻之门开启
夜色渐褪,东面晨曦微露;相对的西面天空,渐有云霞聚起。
神谕的高原等待梦幻之门开启的男人们都在翘首仰望,一夜的兴奋狂欢并未在他们的脸上留下疲倦的痕迹。
朝霞逐渐绚丽,西面天空的云霞也越聚越浓,明亮程度渐渐胜过东面的曦光,微微有些炫目。梦幻之门的形状慢慢显现出来,雄伟绚烂,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倍感震撼,尽管很多人不止一次见到过。
当洁白的浓云凝实,巨大的梦幻之门呈现在距离地面数百丈高的空中。它的中间是一个高阔近百丈的大拱门,两边对称排列着各四十九个几十丈高宽的小拱门,共计九十九个门洞。它的四周虹霓缠绕,霞藯云蒸。浓郁的彩云翻腾着从梦幻之门九十九个门洞里涌出,连成一片,像滚动放开卷着的云霞地毯,铺向地面。
梦幻之门下面的男人们欢腾了,声浪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而他们的南边,那些站在碧波湖岸畔的女人们,表情复杂,神色不定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但很快她们就在不自觉中忘却了对身后的家人和土地的眷恋,看着面前凝实如玉的云霞地毯产生走上去的渴望,随之移动了她们的脚步。
成百上千的十四五岁的少女从梦幻之门中间最大的拱门里走出来了,娉婷袅娜,丽影绰约;色彩缤纷的衣裳,使得她们像一株株颜色不同的花朵,美丽妩媚,姿容万千。她们略作停顿,向前面看来,风情万种,顾盼生辉。随后,款步姗姗,踏上云霞铺就的路,而她们自己,就是一朵朵飘落的云霞。
此时的神谕的高原万籁俱静,梦幻之门中间大拱门前面的蓝眸族的少年们,表情震撼激动。人群中的几个夏族少年,则是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梦幻之门中间大拱门北边的四十九个小拱门也走出了成群结队的青中年女子,她们对面草地上等待着的蓝眸族男人欢呼起来。相比较于她们南面的青涩少女们的矜持羞赧,她们更加朴实率直,激情饱满。她们的目光在对面的人群中搜索寻找着,呼着喊着,跑步下来,扑向迎接她们的无数男子形成的人流。
密集站立的蓝眸族少年们开始后退,每个少年和他人之间随之拉开一点距离,同时在人群中间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这样便于少女们在他们中间穿梭,汇入他们的海洋,与他们交际融合,匹配情人,缔结佳缘。由于不是有组织地后退散开,原来三五成群聚集一起的少年们,很多都被冲散打乱。然而很少有人关注到这点,从梦幻之门之中走出美丽的少女的那一刻,他们的目光,他们的心,乃至他们的灵魂,都被对面走来的少女们吸引过去了。
数百上千万的蓝眸族男女开始汇集了,场面宏大,却并不嘈杂,也不混乱。女子们逐渐汇入男人们的群落,就像覆满各色花瓣的江河流入湖泊。那些花瓣在水面四下飘散,不断地扩大着沁入的面积,于是空气中花香弥漫。
塬的少年们也被四下冲散,只有随他们一起来到神谕的高原的夏族少年们,觉得事情本身和自己毫不相干,还几人聚在一起。然而,他们此刻的感觉是事情有些不妙。走在前面的少女已经离他们很近了,他们却被淹没在海洋般的人群中脱不开身了。看着越走越近的少女们,他们深感惶恐,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笨拙地向更远的地方移动着身体,却因不断地蹭撞那些目不转睛看向某处的蓝眸族少年而引起他们的愠怒,不得不小心翼翼,放缓脚步。
喀的表情很平静,没有像周围其他少年那样引颈翘望,激动兴奋。他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个自己心仪也同样心仪自己的美丽少女,正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而自己只需要在这里静静地等待。
筇和笳站在一起。他的双臂抄在胸前,神情淡漠,好似眼前发生的一切与己无关。一个个美丽的少女如一朵朵彩云从他们的身边或不远处飘过去,没有谁能留住他们的目光。
笳问:“没有你看好的吗?”
筇回答:“我希望她首先要看好我。”
笳说道:“我也是这样想。”他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筇还是那副摸样,说道:“单方的一见钟情很多,同时两情相悦应该少见。”
笳的眼光看向天际,说:“我也有同感。”
梦幻之门中间的大拱门内还在源源不断地走出美丽的少女。已经走下云霞之路的少女们的处子体香,将少年们的人海浸润过半,有嘤嘤细语沁入耳畔。
被誉为追风少年的笃,自从踏上神谕的高原,心情再没有愉悦起来。入眼的无尽绿色和娇艳花朵,路途经过的江河流水,无一不勾起他已深藏于心底的记忆。尽管如此,他还是被这里的气氛感染了,那些青春年少美丽活泼的女孩,让他忽然体味到生活的美好和未来的希望。由此产生的感觉是那样的独特,迥异于在茵坪平原上逐鹿追兔时的愉悦,也不同于在归依江中捕鱼捉蟹的快乐,它含有隐隐的却是饱满的激动和羞涩,是让人不可抑制和自愿地想要跳入的陷阱。在这样的心绪感染下,他有了期待和渴望,他的目光中充满希冀。
一个少女映入笃的眼帘,不及反应,已站到他的面前。此刻,他的脑中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好快!笃看向周围身段盈盈步履姗姗的少女们,不禁诧异:她是跑过来的吗?
少女开口了,说:“我叫骎。”嘴里说着,却已双颊飞红,螓首低垂。
笃如何还不明白少女的意思?幸福顿时盈满心怀,正想开口回答,眼中人影一闪,又一个少女站到了他的面前。
少女嘻嘻笑着说:“我叫骤。我能看出来你跑得很快,但你跑不过我。”
娇羞欲滴的骎抬起头,愕然地看着骤,不知所措。
怀孕的蓝眸族女人们已经完全走进属于她们的那部分梦幻之门。她们后面跟随着的那些失去丈夫家人的并且感应到召唤来到这里的孤身女人们,也随后进入到门里。大拱门南面的四十九个小拱门的光亮随之暗淡下来。那些送怀孕的妻子到这里的丈夫们,陆续离开了碧波湖畔,他们要把这里的时间和场地,让给被幸福包围了的少年们。
梦幻之门大拱门北面的四十九个小拱门的七彩霞光也逐渐暗了下来,接到妻子及重新得到佳人伴侣的男人们,也相继离开此地,赶回他们的家乡。
大拱门里还在源源不断地走出美丽的少女,这是因为,里面出来的少女要远远多于来到神谕的高原的少年们的数量。当天空的双日中午过后的时候,还没有匹配的少女们,就要陆续返回梦幻之门了。晚霞之前,梦幻之门将渐渐暗淡,随着暮霭一同隐入黑夜。这时,这一次梦幻之门的开启,就结束了。
从梦幻之门开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时光距中午已经很近了。数百上千万的少男少女们相互在人流中穿梭着,寻找着自己心仪的情人。碧波湖畔的人们已经走空,匹配成功的少男少女,成双结对的向那里走去,他们一方面交谈着彼此加深了解,一方面也等待着和自己同来的少年们过来汇聚,一同返回来时的路。
一个穿着赤红色衣服的少女在人群中走着,身材颀长,面容姣好。看来将近中午的时光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影响,走得很从容,目光在人群中巡睃着,清眸流盼。已经有许多少年向她示好,她并没有停住脚步,那些少年也就知趣而退了。
赤红色衣服的少女继续走着,她的眼睛忽然一亮,目光锁定了一个方向,脚步慢了下来。
前面不远处站立着一个少年,壮硕的身材巍峨挺拔,随意穿着的布衫掩饰不住身上隆起的一块块肌肉疙瘩。特别显眼的是,他那一头浓密的红发,像燃烧的烈火一般,似在彰显着他的情绪和性格。这个少年是竻。
竻的性格并不像他火红的发际展示的那样热烈,反而是今天万千少年中为数不多的冷静者之一。在已经过去的几个时辰里,他就像一个旁观者,几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身边的少男少女往来穿梭,不为其景所感,不为其情所动,好像现在发生的一切与己无干。同样,也有很多美丽的女子在他的面前留步,然后看着他没有笑容的脸色失望地离开。
猎人的感觉何其灵敏,竻作为一个顶尖优秀的狩猎者,更是以此为自豪。所以突然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猎物一样在毫无感知的情况下被人射中了,心中的惊讶可想而知。他陡然抬头望去,一个身着赤色衣服的少女,正向自己走来。如果说刚才被射中的是他的的身体,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被穿透了。
赤衣少女款款而至,落落大方,凤眼柳眉,素齿朱唇,开口说道:“我叫骅骝,你可以叫我骅。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竻有生以来从未有感觉这样窘迫过,浑身的血液不是在流淌,而是奔涌。他的脸涨成红色,略黑的肤色竟然都没有遮掩得住。
骅骝掩口失笑,话语嘤嘤:“看你像个勇士的样子,竟然会害羞。”
竻被骅骝说的“勇士”一话刺激得一个激灵,陡然清醒,只见她凤眼之中水波涟涟,正眉目含情地望着自己。竻没有说话,向骅骝伸出自己的手。骅骝美目倩兮,笑意盈盈地牵住了他的手。在这一刻,竻感觉比获得蓝眸族少年大勇士称号时还要幸福。他很想大喊一声宣泄一下,但最终克制住了。他牵着骅骝芊芊细手,向碧波湖畔走去。
筇看到了前面经过的竻。他注视着竻的离去,说道:“竻寻找到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而且看起来竟然是这样的般配。”
笳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说道:“竻非常了不起。英雄美女,佳偶天成。”
筇有些戏虐地说:“我们的呢?”
笳说:“你是问你自己的吧?”
筇问道:“你难道心中不渴望?”
笳顿了顿,说:“真想弹唱一曲!”
筇说:“一会儿寻找到你的真爱,到碧波湖畔去弹唱吧。”
笳不知在想着什么,没有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