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带领的这支勇士大队,几乎全部由塬的北面甚至是极北汇聚而来的勇士们组成。这些人之前基本上都没有到过塬,更没有翻越过穹奇山脉。
穹奇山脉以北的地形地貌及气候和南面是有差别的。北面多高山密林。南面也有山,但相对高度和险峻程度,就要差很多了,起码,这些蓝眸族勇士们是这样认为的。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里的路好走,相反,对于这些北方来的勇士们反而觉得更难。因为,穹奇山脉以北的水多以江河溪流形式存在,间或以湖泊;而南面除了江河湖泊,多有湿地沼泽间杂出现,在这些地方行进,让适应山间攀登的北方勇士们,感到苦不堪言。
还有,越往南走湿气越大,而且天气阴晴不定,时常忽然间暴雨倾盆,没有多长时间又云消日出,晴空万里,而暴雨的出现,好像就是为了把人们淋个措手不及,个个都成为落汤鸡。
每逢此时,男人们也就罢了,那些少女们则有些难堪。湿衣贴身,凹凸分明,尽管身边是自己的情人,但远远近近还有无数其他少男,虽然少年们没有虎视眈眈,但偶尔的侧目,一样令她们双颊绯红,羞赧不已。
这样行进了不知多少日子,这天,他们走进了丘陵间的一块盆地。
尚在丘陵外缘的时候,就远远看到这里的天空笼着很厚的云层,走到近前才发现这里是一块盆地。云层恰恰覆盖着盆地的上空,下着细密的雨水。因为雨,他们看不到盆地的更深处。就眼光所及判断,盆地应该很平坦,地上长着茵茵绿草,被雨水打湿后,碧翠娇嫩。
尽管盆地看起来很平,很适宜行军,但勇士大队绝大多数的人不喜欢冒雨前进。为此,大队长苍和众人商量了许久,也没结果。
其实,勇士大队早就迷路了,他们避开若干天前遇到的泥石流后,就再没有寻找到前面队伍留下的标记,队里的勇士向导们也不知道路应该怎么走了,即便是夏族少年们,对此也是一筹莫展。
由于停留的时间有点长,后面少年勇士队的队长喀带着箴来到了前面。
喀对苍说道:“我们从塬出发,箴就一路用星盘定位。因为他不了解我们的行进路线,而且我们有向导及从夏族来的少年们,所以一直没有什么说什么。刚才,他告诉我,我们已经偏离原来的定位方向很远了。”
苍有些怀疑,毕竟一直以来,无论到多远的地方,蓝眸族都是凭借猎人们的经验和向导行进的。他向箴问道:“你能找回原来的方向?”
箴回答:“昨晚,我看了星位,我们出发时的方向在那里?”他用手指向侧前方。
苍朝箴指的方向看去,确实偏离的很大,但他对箴所谓的用星盘定位,仍有所质疑。
喀说:“我们相信箴吧。”
苍经过短暂的思考,觉得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于是下定了决心。随即他指挥着大队继续行进,按照箴说的方向,穿过下着密密细雨的盆地。
这样行进了一天之后,空中浓云密布,天色昏暗;周围雨丝细绵,迷迷蒙蒙;四野茫茫,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苍眉头紧锁,心紧揪着。他暗忖:到了此时,所有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身边的这个少年箴的身上。
没曾想到?箴也出了问题。没有了晴朗的星空,他无法定位了。苍问起时,箴尴尬地说:“没有想到,雨一直下个不停,看不到星空。”
苍恼火而又无奈地问:“那该怎么办?”言外之意:如果没有你的指引,我们或许可以绕过这块盆地。
箴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把騍叫过来吧。”
苍问道:“騍是谁?”
一旁的铭说:“騍是箴的情人。”
苍闻听后,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他的情人?”
铭肯定地说:“是的,应该没问题的。”
騍被叫到前面来,听明白箴的意思后,又让箴仔细述说了之前定位的过程,然后双目紧闭,沉寂良久,身体微微转动调整后站定。
骒睁开了眼睛,看向前方,说道:“那里应该是箴定位的方向。”她说的方向,和进入盆地后行进的方向基本一致。
苍充满怀疑,说道:“可靠吗?”
喀问道:“你还有更可靠的方法吗?”
苍无语。
他想:如果事后证明这个少女指引的路是正确的话,那么她肯定是得到了大神“梅西耶”的启示。不过,关于这一点,不是只有蓝眸族的神师荒才能做得到吗?
这时,喀建议说:“把我们少年勇士队拉到最前面来吧。夏族的少年们已经过来了,楚和樨他们也被调到了第一中队。我觉得在后面的行进中,这些南方来的及夏族的少年们会发挥很大的作用,而之前,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
苍没有想到喀会有这样的提议,很是惊讶。
喀继续说道:“我想,在前面的行进中你也看到了,我们少年勇士队并没有给大队拖后腿,甚至不弱于其他中队。我想,我们能行。”
苍问道:“那些女孩怎么办?”
喀回答:“还是和我们一起,一同调过来。”
对别人不敢说,对于喀等一众塬的少年,苍还是十分了解的,他们的能力绝不低于成年人,个别的甚至还有所超越。那么,信得过喀,肯定就要信得过其他少年,他们都是少年勇士赛中的精英。
苍慎重地想了想,觉得除了额外地要照顾少女们外,少年们绝对能胜任带路和开路的任务,何况自己还可以随时调人上来帮助他们。于是,他同意了喀的请求,把少年勇士队编成第一中队,放到了整个大队的最前沿。
喀随后对少年勇士队进行了混编调整。原先主要由塬的少年组成的第一小队,和来自拖拖河上游九盘的楚当队长的第三小队对调。夏族少年本来人数就不多,被一起编入调整后的第一小队。箴带着情人騍,也一同进入了第一小队。其它小队的序列不变。
喀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考虑到楚、樨等一干少年本身来自南方,特别是夏族的少年们,可能会对前进的路线做出正确的判断。而箴和他的情人騍,则有着一般人不具备的特殊才能,关键时刻,或许会破除惶惑,指点迷津。
苍则带着原来的勇士向导们留在少年们的第一中队。苍则是方便指挥决策,而向导们一旦回归老路,他们的巨大作用就显而易见了。
雨还在继续下着,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甚至雨丝向着东南微微倾斜的角度都没变,而且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
调整完毕后,天色已经基本黑了下来,勇士大队只能冒着细雨安营。在雨中,不管是行军还是宿营,都是一件令人讨厌的事情,所以主要以野外狩猎为生的蓝眸族人,极不喜欢有雨的天气。
天完全黑下来前,喀望向四野,当然是什么也看不见或者看不清。苍站在他的身边,也像他一样观望着。此时,他俩的心情是一样的:四周为什么这样安静?甚至都听不见雨丝落地的声音。
筇走了过来,说道:“你们也注意到了?这块盆地没有动物,连虫豸都没有见到;甚至没有其它植物,只有这一种草。”
喀说道:“是的,我正感到奇怪呢。”
筇说:“还有一个现象不知道你注没注意到?”
喀看向筇,问:“什么?”
筇看着脚下说:“水。雨在不停地下,可是水呢?从我们进入盆地雨就没有停过,可是地面上竟然一点积水也没有。”
喀和苍都看向地面,并特意用脚使劲踏了踏,确如筇所说,地面上竟然没有一点积水的感觉。
喀说:“是都渗到地下了吗?”
筇说:“我的疑问是,为什么会渗得这么快?”他忽然脸色一变,说道:“你们脚下有没有什么感觉?”
喀和苍闻言都仔细感觉了一下脚底,也是微微吃惊,说:“有颤动的感觉。”
筇却是已经趴下,将耳朵紧紧贴着地面。片刻,他直起身,脸色凝重地对苍和喀说:“下面应该是一条巨大的地下河。”
喀见筇的神色严峻,不解地问:“那又怎样?”
筇说:“我觉得我们正处在一块十分危险的区域。这里,可能有塌陷的危险。”
喀疑惑地说:“不会吧?”
苍也不可置信地看着筇,等着他的解释。
筇说道:“根据我刚才趴地上听到的声音判断,我们脚下的地层并不是很厚。而我们感受到的微微的颤动说明,这里的地层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
苍和喀顿觉后背发凉。如果发生地面塌陷,对于这支勇士大队意味着什么?拍拍屁股都能想明白。
苍的决断力还是有的。他说:“立即通知下去,停止宿营,迅速转移。”然而,命令好下,问题却并没有解决。他看向筇和喀,问道:“可是,我们向哪里迁移好呢?难道要原路返回?”
由于预感到事情可能发生的危急,说着话的时候,三人都同时用心地感受着脚底的变化,毫无疑问,颤动在加强。
忽热有人举着油脂火把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赶上来报告说,他们带来的十几头剑齿犸的腿都陷入了地下,只有肚皮以上露出地面,同时,他们所在的宿营地也有整片的轻微塌陷现象。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苍等人闻言,顿时都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