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队确实被猴群大战挡住了路,其规模之大及惨烈程度极其罕见。从勇士大队第一中队的位置向前看去,有几万平米范围的树枝在乱晃,隐约间,无数的猕猴在树丛里上下窜跃搏杀,吼叫惨叫示威声悲鸣声混杂在一起此起彼伏,甚至从那里带起的风都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一种蓝背白腹红尾三种颜色十分艳丽且色界清晰分明的猴子,成年个体身长约一米半,尾巴很长,和身体相当,所以它的名字就是根据这些特点起的,叫作:三色长尾猴。因为生活在穹奇山脉的南麓,所以塬周围的蓝眸族人很少知道这种猴子,但还是有人认识。三色长尾猴性情比较温和,今天不知什么缘故,两群猴子展开了一场生死大战。
对在场的所有蓝眸族勇士来说,猕猴的争斗场面可能曾经见过,但这么大规模的都是第一次,同时也确信,很难再见到第二次了。苍估计,树上地下,双方至少各有万只以上的猴子参战。在这个时候,只要是有经验的蓝眸族狩猎者都知道,绝对不能再近前了,已经厮杀红眼的三色长尾猴虽然狂暴了,但如果有其它生物进入到它们的争斗区,瞬即会一致对外,对进入者格杀勿论,不死不休。
那可是几万只三色长尾猴的狂暴群斗啊。这支两万余人的蓝眸族勇士队搀和进去,在人家的主场,一场厮杀下来,会造成多大的伤亡?
等待,只能是等待,等两支猴群不知为什么的争斗结束。之所以这样,因为蓝眸族的勇士队不能轻易地改路,选择其它的路下山,不仅凶险难测,艰难程度也会增加数倍,甚至有没有路都是未知。
三色长尾猴的尖叫声越来越密集凄惨,显示着猴战的激烈程度在极速增加。
苍看看天色,心中有些焦急。
一个面相老成的蓝眸族勇士看到苍的动作神色,笑眯眯地说道:“很快的,最多再有一个时辰,猴子的撕斗就会结束。而且到时候,你不仅一只活的三色长尾猴看不到,就连死的你也未必能见着一只。”
苍认识这位居住在塬北的勇士。他大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勇士说道:“听听猴子叫声的惨烈程度,它们不是一般的打架,而是一定要决出胜负,因此双方都拼命了。你想,这样的撕斗会拖延时间吗?而两边不顾死活的厮杀,又能持续多长时间呢?”
苍想想还是不能理解,问道:“光听它们悲鸣的声音就知道死了不少的三色长尾猴,可是为什么连一只尸体也见不到呢?”
勇士说:“我说了,两群猴子只要输赢的结果。如果有一方战败认输,战斗会立即结束,赢的一方绝对不会赶尽杀绝。而一般在这种情况下,猴子们会清理战场,每个猴群会带着自己方死去的猴子的尸体一起离开,一个都不会落下。”
苍问道:“如果死的猴子多,带不了怎么办?”
勇士说:“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一方一旦确定打不过对方,会立即认输,根本不会犹豫。它们打架的唯一原因,就是争夺地盘和食物;一方输了,离开和放弃就是了,胜的那方若不肯放过,也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干嘛要赶尽杀绝呢?”
苍虽然是一个优秀的猎人,但还真不知道这些事情。
蓝眸族勇士队实际上的纪律约束性并不是很强,如果有人坚持要干点什么,并没有人坚决阻拦,即便是大队长苍也不会。从这一点上讲,或许真正意识到纪律并强调其重要性的,可能全大队里只有少年勇士队里的筇。所以,第一中队里就有几个好奇心强烈的勇士向前方靠过去,想要近距离的观看群猴大战。当然,即便是近距离也是在安全范围之内,作为一个合格的蓝眸族猎人,在自然界中和其它动物相接触时,自身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于是,这几个靠近三色长尾猴战场的蓝眸族勇士,见到了极为惨烈的一幕。
三色长尾猴的战斗极具战术性,而且双方采用的战术基本是一样的。它们并不是一对一的单打独斗,而是四五只一组,在急速的窜跃运动中相互配合,以闪电攻击的方式捉住对方偶尔落单或坠后的,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扯住四肢和头颅,突然爆发力气,瞬间将敌人的躯体撕得四分五裂,其血腥残暴令人不忍直视。尤其是对方被捉住时的惊恐,被撕裂时的惨叫,被扯碎肢体时的残忍,让几个看到听到的蓝眸族勇士惊悚得毛发竖起,冷汗淋漓。
有猴子发现了近距离观看它们打架的蓝眸族勇士,立即停止战斗,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同时做出动作,对几个蓝眸族勇士发出警告。而原本和它们敌对的几只猴子,也终止了战斗,双方一直对外的对被认为是入侵者的人类发出了敌意威胁。
几个蓝眸族勇士见状急忙后退,直到双方猴子不再顾及他们,继续开战。
他们看到的虽然只是猴群大战边缘的一角,但惨烈程度依然触目惊心。
两群三色长尾猴都是全员出动,但它们的战斗层次却有着明确的排序。最健强的青壮雄性猴子布阵在第一线,是战斗的主力,也是厮杀最惨烈的区域;猴王带领若干顶尖强壮的猴子紧随在它们身后掠阵,哪里发生了危急便及时支援过去,以保障整个阵容不被突破。
每方直接参加战斗猴子的后面都隔着一道很宽阔空档的区域,然后是雄雌混合的年老猴子组成的防线,它们身后不远处,是青壮雌性猴群和幼猴。这里能听到前面的厮杀声和惨叫声,却因为茂密的树林遮挡,看不到那边的情景。
这些老年猴子的经验都十分丰富。特别是雄性老猴,它们能根据声音清晰地分辨出前面战场上的形势,判断出交战双方的优劣势及最终的胜败结果。
雄雌混合的老年猴群的作用只有一个,如果本猴群战败,而敌方的猴群不依不饶,继续乘胜追击赶尽杀绝的时候,根据猴王最后发出的信号开始行动,即刻安排雌性猴子带着幼猴逃跑,并让过本方溃散下来的青壮雄猴,然后对敌方进行阻击,且绝对不会后退,拼死抵抗,直至毙命。
那些溃败的青壮三色长尾猴之所以不再继续参战,原因很简单,就是保留性命,保障猴群的延续。
当然,如果胜方猴群认可对方猴群的失败不再杀戮,并允许败方安全撤离,那么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由于猴群战斗的区域太大,参战的猴子太多,而此时又是战斗最激烈的时刻,各种叫声混杂凄惨,此起彼伏,传的很远,整个蓝眸族勇士大队都能听得到,他们受其感染,凝重不语,都沉寂了。
突然有蓝眸族勇士喊道:“你们看,东面的那群猴可能战败了。”
大家闻声一起看去。这些经验丰富的猎手们随即肯定了那个勇士的判断,因为表明群猴战斗的大片的树枝摇动的区域,开始明显地向东面移动着。
几乎就在忽然间,前方寂静下来,好像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刚才枝叶剧烈抖动的那片树林回复了平静。
那个和苍对过话的蓝眸族勇士说:“猴群的战斗结束了,东面的那群猴子认输了。它们现在在收拾战场。我们稍等一等再走。到时你们看吧,保准一具三色长尾猴的尸体也见不着。”
苍问道:“我们要等多长时间?”
勇士回答:“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因为失败的猴群要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死去的猴子的尸体撤离战场,不然,胜利的那方会认为对方的认输不真诚。那样是又要开战的,而且是灭绝对方群落的杀戮。”
苍疑惑地问:“输的一方撤走了,胜利的一方呢?它们不撤离,岂不是还要影响我们的行进?”
勇士说:“不会的。胜利的一方在失败方撤走后也会离开的。它们争夺的不是这片树林。这片区域可能适合大群落的战斗,只是被它们选择作为战场而已。”
苍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毕竟前面过去的几支勇士队,并没有传回有猴群阻路的信息。
为了保险起见,勇士大队足足等待了一个多时辰,并派人前去侦查了一番,觉得没有问题了,然后才继续前进。途经猴群争斗的那一片区域时,果然没有见到一具三色长尾猴的尸体。不过,大片散落的树叶和折断的树枝,尤其是一滩滩没有掩埋彻底的殷红新鲜的血迹,无不显示出刚才那场群猴大战的惨烈。
苍和刚才对话的勇士一并走着。他看着地面说:“没有想到,猴子们不仅把尸体都带走了,连血迹都要掩埋掉。”
勇士说:“露出来的都是失败方猴群的血迹。这是战胜的猴群太霸道了,逼着失败方迅速离开。不然,这些血迹会被掩埋的干干净净。”
苍说:“你的意思是说,胜利方死伤者留下的血迹不会显露?”
勇士说:“是的。它们会分辨出哪些是自己群落的死伤者留下的血迹。胜利方有时间把血迹全部掩埋。”
苍不解地说:“它们为什么要把血迹掩埋的这么干净呢?我以前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更没见过。”
勇士说:“只有大群落猴子互相战斗的时候才有这样的行为。至于为什么,或许是遗传?如果非要讲个什么原因,会不会和防止发生瘟疫有关呢?毕竟有太多的尸体和鲜血。猴群双方各自把尸体带回去后,都会在特定的地方,挖很深的坑进行掩埋,很认真的,绝不马虎。”
苍思考着,自语道:“各有生存之道啊。”
尽管三色长尾猴带走了战死的猴子的尸体和掩埋了包括受伤猴子流出的血迹,但周围弥漫的血腥气并没有散去。对于这一点,蓝眸族的勇士们倒没有感觉到什么,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猎人,见惯了厮杀,但那些不久前才从神谕的高原梦幻之门里走出来的少女们就不行了,有几个甚至晕血走不动路了。
苍闻讯赶过来,看着那些被搀扶着的少女暗忖:真不明白族长蓬和长老们为什么要同意让她们一同奔赴夏族?要知道,夏族那里等待着的,可能是更为惨烈的和嘎嘎族人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