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结到塬的蓝眸族勇士已经接近十万人之众,按事先计划还有几支队伍没有到来,通过风猎隼或箭猎隼的传信,这些队伍都是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意外和险情,有的已经丧失战斗能力,根本不能来了。
尽管如此,已经汇聚的人给塬的日常生活和活动带来了巨大的压力。铺市街每天都被人挤得水泄不通;塬中心的公共温泉浴室由于是对外开放的,这一段时间以来,无时无刻人满为患,甚至女浴室也经常被占用。
更为严重的是食物的压力,因为蓝眸族人的习惯是走到哪里,就狩猎到哪里。他们从不同的地方一路走来还好说,荒山野岭有打不尽的飞禽走兽。现在,都集中到塬住下了,麻烦可就大了。说不上此时在塬四周方圆多少里范围内,能猎杀当作食物的野兽已被屠荡干净,而这个范围还在以极快的速度扩展着。
更有甚者,有一些偏狭地区来的蓝眸族人,由于对塬四周环境的不熟悉没有捕到足够的猎物,便直接到塬居民家里吃喝起来,虽然不是哄抢,但却是吃得应该如此、理所当然。好在这些人数量极少,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骚乱。询问他们,回答说他们那里的风俗习惯就是如此,谁偶尔没有猎获食物,便可以举家到别人家聚餐,到一家没有吃饱,接着去第二家、第三家,没有人会拒绝。
族长蓬想:如果有人不狩猎了,专门挨家去吃该怎么办?
他没有向对方深究这个问题。塬因为很多资源是统一分配的,包括狩猎的猎物,所以不会出现上述问题。更重要的是,塬有各种储备,包括食物。有一点他感到奇怪:人马星球上还有捕不到猎物的地方?
族长蓬和长老们经过数次探讨,决定根据准备情况,每隔两三天开拔一个两万人左右的队伍,因为各队伍的组成是按地域划分的,所以人数有所差异。而这之前首先要做的是,对已经到塬的几万蓝眸族勇士进行整肃,制止混乱,恢复秩序。
外地所有到塬的蓝眸族勇士都是按地域汇聚的,每一队不管人数多少都有一个带队的部族长老或其他有威望的人。蓬先把这些人召集起来,划分固定宿营地,不准随意挪动迁徙;又分配确定了各自的狩猎方向,并派出塬的优秀猎手做向导,如果猎获不足,由塬补充所缺。还对扰乱塬日常生活的洗浴、出行等做了规定:限时、限日、限人。
这一切,都是在喀和众少年还在穹峰的那段日子里完成的。
蓝眸族族长蓬自穹峰下来后,便带着长老们参与了整肃。看着越来越规范的几万蓝眸族勇士们,三长老婪的心底泛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军队?
虽然经过调节管理,集结到塬的几万蓝眸族勇士们有了一定的秩序,但还是有一些人因为各种不满引起一些争端并造成一定的混乱。比如,穹奇山脉向穹峰东方伸延数百公里后折向东北,山脉转弯处南面数千公里外有一片广阔的雨林,那里的蓝眸族勇士到来后听说要去支援夏族,就有些埋怨。他们那里到夏族的距离和到塬差不多,现在却是先集结到塬,然后再开赴到夏族,额外多折腾万余里路。
这件事情引起族长蓬的高度重视,虽然别的部落没有闹起来,但类似的问题肯定广泛存在。显然,塬只是发出了组织勇士队,然后集结到塬的通知,其它问题一概疏忽了。
婪知道此事后却有另外的思考:是不是应该有人专门来做这种调集安排勇士队的事情,使之开始便秩序井然?
令人头疼的事可谓层出不穷。
还是穹奇山脉以南数千里之外的一个蓝眸族部落,他们那里奇石林立,溪流交错,中间环绕着一个大湖,湖内千岛耸立,整个区域可谓山秀水丽。或许因为特殊的地貌,这个蓝眸族部落十分喜水,他们生活的三部曲是:打渔、歌舞和洗浴。歌舞就不能缺少美女,同时,他们或许对战斗没有什么概念,于是带来了和勇士们同等数量的女人,应该是他们各自的妻子。他们到塬后选择住在了塬东的依傌河畔,就是冠礼前塬的少年们的训练场。他们一天的生活顺序就是:上午打渔,下午歌舞,晚饭后到河中洗浴,天天如此。
他们的女人让塬的人有些不太习惯,着缕极少,可以说是仅仅遮掩住羞处,一旦舞蹈起来,春光无限,而他们本部落的人却不以为然。更有甚者是他们的洗浴,男女寸缕不着,混浴在河中,戏水打闹,热闹非凡。不过,因为是晚上,外人远远只能听到嬉闹声和看见晃动的模糊的人影;也是因为他们住在塬的东面,位置相对安静,平日去的人并不很多。
对于这支带女人的蓝眸族勇士队,八长老蒙大为光火,几乎是吼着说:“他们这是要去战斗吗?他们应该明白,要去对付的可是嘎嘎族,难道他们准备把自己的女人当作礼品送给嘎嘎族人吗?”
族长蓬也很无语,摇摇头说:“就让他们跟着第一批勇士队走吧。从他们那里经过的时候,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女人回去吧。”
蓝眸族人有这样的生活方式和习俗,蓬也是第一次见识,之前甚至都不曾听说过。他们那里应该在过去的无数岁月里都非常富庶和安逸,所以才会这样。蓬想:能保障永远有这样的日子,其实也很不错。
还有一些零碎琐事令人不胜其烦,比如集结到塬的蓝眸族勇士的酗酒问题。好在这一类的事情不用族长蓬及长老们亲自出手,自有维持塬的正常秩序的人员负责处理。
并不是所有蓝眸族人居住的地方都能够酿酒,大部分地方都是通过艰辛跋涉,到遥远之地交换得来。更有些偏僻遥远之处,酒更是稀有物品,甚至很多人一年都品尝不了几口,这对于一些嗜酒如命的蓝眸族人,几乎是致命的。好吧,现在来到了塬,竟然有酒肆,要知道现在聚集到塬的可都是各地的勇士啊,更有一些是从几年都见不到一滴酒的部落来的,于是乎,每日用物品换酒的何止数千人?铺市街每天什么人最多?喝酒的。这就热闹了,整肃前从中午开始一直到晚间,酒肆都早已关门后的若干时辰内,铺市街上醉酒晃荡找不着南北回不去宿营地的、甚至就地睡过去的随处可见,到处都是的呕吐物更是秽气冲天。不过,蓝眸族勇士们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不酒后闹事。即便如此,由此产生的诸多麻烦,还是让塬——尤其是铺市街的人们头疼不已。
作为每个醉酒并发生形形色色奇奇怪怪问题的个例,有塬的管理人员去处理解决;但作为每天都发生并由此引发一系列问题的综合现象,则必须由族长和长老们一级的人物来解决了。
开始时,想把那些醉酒的人送回营地;又想把他们集中到一个地方,比如塬南广场,后来发现哪样也做不到。谁知道醉酒的人是哪里来的?又得有多少人力,才能把他们搀扶、甚至是拖或抬着到塬南广场?想来思去,最后决定:由各地的勇士队自己派人取酒,然后回自己营地喝去。
此事解决后,婪又在想:难道不能约束他们,不让或者限制他们少喝酒吗?
一段时间后,塬的相关管理者就发现,塬储备的酒根本不够这样的消耗。这也是族长蓬和长老们决定勇士队尽快出发的重要原因之一。
岂止是酒、周围的猎物、诸多其它的物资,就连附近的树木也被砍伐的稀疏起来。尽管来到塬的各地域部落生活方式和习俗有所区别,个别方面甚至差异很大,但作为蓝眸族,有一点却是相通的,就是篝火晚会和普啦啦舞,而每举行一次篝火晚会,都需要大量的木柴。十万人,这是十万人的聚集啊!塬本地也不过只有二十几万的居民,并且他们的砍伐是有序的有选择的,不会造成毁灭性的破坏。外面来的这些蓝眸族的勇士们呢?显然,他们会像行进途中一样,方便和效率才是第一位的。
还有排泄。由于营地是每支到来的勇士队随意选址构建的,那些地方并没有规划建成的排泄系统,大小便随意而为。开始的时候,人来得少还没感觉到什么,一段时间过去,污秽遍野,污水横流,这对于清洁的蓝眸族人来讲,可谓不是灾难,胜似灾难。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些污秽发出的气味。这里一年当中三分之二的时间刮东南风,而塬的地理环境是,东南面是高耸入云的穹奇山脉,挡住了风的北上,因此塬很少有大风,更不要说狂风了,而现在正是刮东南风的时节,塬的风势很弱,更多的时间,根本感觉不到风。因此,那些污秽臭气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能散去。
六长老芾最早发现这个问题,他马上找来七长老茔商量解决方法。开始的时候,是每天用土掩埋秽物。后来随着掩埋的面积越来越大,而新的勇士队又不断到来,需要营地,因此又通过掘长沟和深坑,采取隔段时间逐渐回埋的方式,问题才暂时得到解决,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还有诸多,凡此类类。总之,塬正经历着多少年没有过的混乱。由于蓝眸族数千上万年没有组织过这样大规模的勇士队伍了,这方面的经验十分匮乏,所以每个问题出现后都有些惘然失措。到了后来,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多了,逐渐冷静理智起来,再发生问题,处理起来高效许多,才没有了开始时的焦头烂额毫无头绪的感觉。
即便这样,虽然经过若干天的努力,情况大有改善,但离塬原先的秩序程度还相差很远。
几天后,第一支两万人勇士队组建好。
出发的头一天,族长蓬带着几个长老到那支队伍的营地,解决还存在的各种问题。接近傍晚的时候,看看一切就绪,族长蓬和长老们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忽然警钟响起,很快连成一片。塬南广场的两个巨钟也响了起来,随即整个塬的报警用的几十个钟的钟声依次传播开来。
众人震惊,看向彼此,相互失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