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喀所预料,他们在临近黄昏的时候,接近了天湖。当他们站在半山脊上向下眺望的时候,一股湖边特有的携带着湿漉的凉爽之气迎面扑来。
说起来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正好来到生长着龟甲橡木的树林。这片树林并不是很广阔,粗略算算,也就是数百棵树。
龟甲橡木是独钟成林,甚至林中杂草都很少。每株树和其它树间距较大,周围散落着几对大小不一的脱落的龟甲状的树皮,小的两米左右,大的十几米长。众人啧啧称奇,抚摸敲打着树皮壳,木质细密坚硬,堪比楠木沉香,但外表又像动物厚实的皮革。
铭一面四下看着一面说道:“怪不得龟甲橡木要蜕皮,原来是生长到一定程度,树皮会影响树的长大了。”他试着掀动一块,顿时大为惊奇:“怎么会这么轻?”
少年们闻言推着试试,果然超出意料的轻。
喀说道:“天要黑下来了。我们是不是早点寻找捕猎食材,准备篝火晚餐?”
筇突发奇想,说:“既然有天然的船,我们何不到湖面上举行篝火?”
竻看着树皮壳说:“这玩意能禁得住火烧吗?”
筇说:“试试不就行了?”
众人就寻来一些干树枝,在一个小树皮壳中点燃起来。良久,树皮壳安然无恙。于是,大家欢呼起来。
筇急不可耐地说:“鲑鲵在哪里?岩蟹又在哪里?”
喀笑了,说:“捕捉到什么,就吃什么吧。”
铭一面往湖里推着一个中大的树皮壳,一面说:“我给你们捕鱼。”看着骆要跟来,指着其她少女说:“要准备很多的树枝呢,你和她们一起吧。”
骆笑笑,和戎等人一起寻树枝去了。
筇又发奇想,说:“我们人多,推两个大的龟甲橡木树皮,到湖里并排靠在一起。”
喀想想说:“那样更好。我正考虑着一只船会不稳呢。”
天黑下来的时候,一切准备就绪。少年们将已经连在一起的两支树皮船推进水里。最后的喀和筇正要上船,铭忽然指着他们的身后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另一条船上同样发现情况的竻已经“腾”地站立起来:一面操起用龟甲橡木的枝叶制成的船桨,一面大声喊着:“快,快上来。”
喀和筇的经验何等丰富?头脑何等聪慧?两人根本没有回头去看,几乎同时爆发力量猛地一推各自的船只,奋力一跳,跃入船中。同一刻,竻和铭奋力划桨,两只小船瞬间离了岸。这时,喀和筇才得到机会,回头看向身后。天性的反应和敏捷,竻已经弃桨换矛,掷了出去。在喀和筇看清身后为何物的时候,一声惨叫同时响起了;这时,铭的短矛也飞了过来,于是又是一声惨叫。
喀和筇的嘴里还在“呼呼”地出着冷气,竻和铭又完成了弯弓搭箭,耳边“嗖嗖”两声,随即又是两声惨叫。本来,已经脱险的喀和筇都没有动武的想法,见此状况也都曲弓满弦,参与了猎杀。
袭击喀和筇的是翼狼,刚刚放黑的天色中,大约辨得出有十几只。这些翼狼是借着生长着龟甲橡木林上面的斜坡滑翔而下,速度极快。竻和铭射杀的是最前面的两只,前爪刚刚落地,身形尚未来得及转变,被两支短矛从嘴中贯入,顷刻毙命。紧随其后的两只,一只被竻的利箭同样从嘴中穿进,尚在抽搐;另一只已经半转身体,准备逃命,被铭的箭矢将肚皮斜着贯透,继续奔跑时,随即被喀和筇的箭双双射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也死翘翘了。
说起来翼狼的反应也十分敏捷,在偷袭不成,前面的同伴被猎杀的同时,后面的翼狼根本没有犹豫停顿,落地的刹那,即收起肉翼,转身拼命逃跑,瞬间消失在夜幕之中。所以,喀和筇的箭只能齐齐射向被铭创伤的那只翼狼。
竻问道:“我们怎么办?”
他的意思是:咱们要不要理睬那四只被猎杀的翼狼?
筇说道:“上岸啊。送到口的美味,为什么不吃?”
两只船儿靠了岸,少年们下了船。
铭见过狼,但并没有见过翼狼。所以,当他看到翼狼滑翔而至的时候,一方面惊诧,同时仅仅发出预警。
筇看着地上翼狼的尸体,说道:“这种翼狼,我和笳在来塬参加冠礼的路上,曾经猎杀过两只。”
喀却皱着眉头说:“不应该啊。”他向筇问道:“你和笳在来塬的什么地方猎杀的翼狼?”
筇回答:“距塬大约还有十几天的路程,东面数里就是依傌河。”
喀说道:“翼狼我们塬有很多人见到并捕猎过。只是,翼狼是东北方至少距我们万里之外,且是穹奇山脉的南麓才有的动物,怎么会跑到穹峰来了呢?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根本翻越不了穹奇山脉,也没有必要翻过穹奇山脉。”
竻说道:“我们现在不就是在穹峰的南坡吗?或许由于未知的原因,翼狼沿着穹奇山脉一路向南,到了我们这里。只是,筇和笳为什么会在依傌河的西面见到翼狼呢?那可是确确实实翻过了穹奇山脉。”
筇说:“管他呢。”他看向船上没有下来的少女们说道:“她们该饿坏了吧?”
喀说:“我和竻处理这些翼狼,你们回船上准备其它的东西吧。”
筇说:“我和竻留下剥皮剔肉,你和铭去制作食料,那些活太细腻。”
于是,筇和竻留在岸上屠狼;喀和铭则回到船上,带领少女们一起准备着其它事物。
少年少女们手脚麻利,很快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将船划得离岸边较远一点的地方,分别在两条船中点起两堆不大的篝火,在嘻嘻哈哈的欢笑嬉闹中,开始了都是第一次的在湖中举行篝火的经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周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山仅仅是因为星空的衬托,成为没有高低和浓淡层次的剪影。
筇说道:“真好啊。不像在山中,还要担心毒虫猛兽。”
铭却说:“但火光也有可能引来水中的什么奇异动物。”
仿佛要印证铭的话,刚才在欢笑嬉闹中没有注意,刹那的寂静中,船的四边忽然传来细轻的嘁哩喀嚓的仿佛啃咬船板的声音。
筇顿觉头皮一紧,说道:“是什么?”
众人紧张地向船帮下的水中望去。这一看不要紧,齐齐的都头皮发麻了。船边围满了一团团黑影,感觉每只都有尺许大小,由于只有部分脊壳露出水面,判断不出是什么东西?那东西似乎身有硬甲,嘁哩喀嚓的声音并不是它们啃咬船帮发出的,而是它们自己相互拥挤碰撞的响声。
喀已经拿过一支燃烧着的木棍,向水中照去。于是,少年们由开始不知为何物时的惊悚,到看清是什么东西后的惊讶,再到现在的狂喜。他们一齐欢呼起来。
铭向喀问道:“这就是岩蟹?”
喀说:“是不是岩蟹我不知道,但这肯定是螃蟹了。”
竻问:“它们怎么会在夜里围到我们船的四周来?”
铭说:“光,它们被火光吸引。同时,我们扔到水里的剩骨残渣,甚至烤肉的味道,同样吸引它们。”
竻向湖的黑暗深处望去,说:“火光和香味,还会吸引其它的东西吗?”
铭说:“一般大型的兽类都害怕火光。”
筇已经用作船桨的龟甲橡木枝捞起一只螃蟹,乐得合不拢嘴,说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那螃蟹确实大,光身躯就有半尺,落到船上,腿爪展开,将近尺半,有点骇人;它迅速翻正了身体,由于船中间是火堆,便向一头逃窜去,吓得那里的骃和骆一齐大叫起来。
筇并没有理会那只螃蟹的逃窜,反正湖里多得是。他再捉一只,按住,用早先准备的尖树枝刺穿了它的身体,见它的腿爪不再挣扎,然后交给了骃,自己继续去捉。骃不再害怕,将螃蟹伸到火上,烧烤起来。
铭则拿着一根烤得半熟的翼狼的肋骨,伸到湖面,在几只螃蟹的争夺中,其中一只慢慢用巨螯夹紧;铭用劲一拽,将螃蟹带进船内,顺势用翼狼肋骨抵住,也用尖树枝穿了,递给了骆。
因为铭的捉法有趣,其他的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
这时,效率更高的筇已经捉了几只,嚷道:“吃螃蟹了。”
众人回过神来,烤螃蟹的味道已然鲜香扑鼻了。
螃蟹很大,肉很饱满,但壳极其坚硬。少年们用匕首等将蟹壳撬开,将蟹腿螯敲碎,递给少女们,然后自己开始品尝。
铭说道:“吃蟹,应该佐以美酒。”
筇闻言,竟然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酒袋。
铭继续说道:“佐以美酒,不仅蟹肉更加鲜美,重要的是,蟹肉性寒,酒可以御之,多食之后,不至于伤身害体。”
筇笑着说:“不要再惦记我的酒了,我只剩下了半袋,已经发誓,无论如何,决不打开。”
铭没有接筇的茬,自己从腰间解下酒袋。竻也解下了自己的酒袋。四个少年中,只有喀没有带酒袋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