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的人生会变成这样,我又如此质问自己。
我的人生,原本奢侈富裕,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也许正是因为这份“幸福”,才让我逐渐厌恶周围的一切。
这场末世对我而言颇有价值,这就是我进化的最好时机。我拒绝回到过去,爱、愤、恨,皆已不再。
但我还有……一些我不想放下的人,我时时刻刻都在思念着他们。
……可我即将客死他乡,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
“和子,和子!”和子睁开朦胧的双眼,正在叫她起床的是一个她最近比较熟悉的面孔。
“莎萨,怎么了?”
“南部出现了成千上万的菌者,我有点担心,可能是又有战火爆发了。”
“我知道了,探测这种小事!”和子一坐起身就开始快速敲击身边的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就像弹琴一样。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成千上万个红点,几乎铺满了半个屏幕,而在菌队移动的方向,有四个蓝点正在快速移动。
“有人正在遭受追击!”
“能查出是谁吗?”
“当然!但我得做个‘障眼法’,黑进卫星这种事情政府不可能不放在眼里。”
“嗯。”
和子手指的动作仿佛幻影一样模糊不清,莎萨担心自己妨碍到她,便悄悄走到一边去了。
莎萨,本名莎萨·艾莱森。菌灾之前,是一名普通的会计。但和子在查询她的资料时,却发现她在斯坦福大学有生物、物理双博士学位。这完全不符合她的职位。
而她解决语言不通的方法就是一个小小的精密翻译机,这是莎萨自己研究开发的,据说它能够通过音调的高低判断出人的语气,从而给出最贴切的用词和句式。
如今,和子、泽拉卡、阿杜尔以及泽拉瑞尔都聚集在这栋与世隔绝的矮楼里,这儿是由莎萨所带领的一群人建立的一处避难所。而和子他们是在这些人寻找物资时遇上的,不过救人的指令则是莎萨下的。
事实上,大部分人并不希望救下和子他们,因为物资有些紧缺,他们不想再让这里多四张嘴。
泽拉瑞尔知道这些人会滋生厌恶,于是他主动担起了外出寻找物资的工作;阿杜尔作为爆破专家,则通过制作炸弹来给行动组的人提供一下方便;而泽拉卡,肮脏的外表和紊乱的精神让他的才能无处施展,也就只能当个蹭吃蹭喝的了。
和子在跟莎萨交谈的过程中发现,她是一个集善良、坚定、正义、才华于一身的伟大女人。
“搞定了!”和子伸了个懒腰说。“待我查查这个倒霉蛋的身份……”
和子缩小卫星拍摄的图像并把焦点放在了那队人身上。然而令和子抓狂的是,如果不捕捉到他们的面部,是不可能查明身份的,尽管这卫星非常先进。
“嘁,有些棘手,不过不成问题!”
和子找出之前的图像挨个缩小并做清晰处理,她截下三个人的面部图像并放进各个大国的数据库里对比,可最终她找到了两个名字。
“这两个女性,一个是艾丽萨·玛克斯维尔,墨西哥人,但常年在中国居住,是个私人侦探,虽然在中国这并不被允许,但她在凭借出色的才能侦破了不少案子,从而获得了警方的认可,有一个外号“万花瞳”;这个女孩,林静,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没什么多余的信息了。至于这个男的,至少在几个大国里是没有资料的。”
“等等!”莎萨突然大声叫住了和子,这也吓了和子一跳。
“怎么了?”
“我知道这孩子,李望钟,来自中国的世界顶尖的生物学家李唤的儿子。诺尔科,从窃取的情报里筛出李望钟的信息!”莎萨指着后面的一个黑人小伙子说着。
“好的!”
“李唤博士的儿子?”泽拉卡的样子就像重获新生一般,无论是形象还是精神状态。
“和子,诺尔科会告诉你李望钟的身份,这可是最高机密。泽拉瑞尔、弗朗西斯,营救行动开始了!”
“那个女人又开始下令了,就跟个军官一样。”叫弗朗西斯的白人警官对旁边的人小声说。
“你听见艾莱森说的了,赶紧动起来!”泽拉瑞尔分外严肃地对弗朗西斯说道。
“额,见鬼!又来这么一个!”
泽拉瑞尔穿戴装备的速度很快,这也不愧他曾经作为军人的身份。他早早地穿完装备,却发现同行的人行动笨拙迟缓,完全看不出半点危机感,这让愤怒顶到了泽拉瑞尔的喉咙。
“你们太慢了,等你们到达目的地,人他妈早就尸骨无存了!”
眼下的气氛非常紧张,莎萨了解泽拉瑞尔的心情,但他作为一个刚刚被救到这的新人未免太过强硬,可……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方式了。
愤怒带来冲动,而冲动则可以作为行动的源泉。
没有人不对泽拉瑞尔的怒斥感到烦躁和恼怒。几个和他同行的人纷纷朝他逼近,他们的表情很同步——龇牙咧嘴,怒目圆睁,就像野兽一样。
“你个新来的张狂的很啊,别以为救了你就代表认可你,这里可还没有你说话的份。”一个矮小的秃头男人指着泽拉瑞尔的鼻子喝道。
“是吗?那你就回你妈妈的怀里撒娇去吧,小崽子!”
“你!”小个子挥起他那微有拳茧的拳头,准备朝泽拉瑞尔打去。
“好了,杜克,别做无用功!”弗朗西斯拿好装备之后说道。
“这混蛋太张狂了,不给他点教训……”
“我说了住手,这次的行动很重要,我们不能老是起内讧。按他说的,行动快点,我们即刻出发!”
杜克和旁边的人虽不情愿,但也没法反对弗朗西斯的意见。
“你说话挺算数啊!”
“这些人都挺年轻,动不动就喜欢动手动脚的。所以我觉得我这个踢拳道黑带四段还是能管住他们的。”
“我还以为你是个懦人呢。”
“哈哈哈,很正常,我喜欢随性一点的生活嘛!”
“泽拉瑞尔·萨维奇,第一次合作,希望咱们都能活着回来,当然,那些小子也一样。”泽拉瑞尔对弗朗西斯友好地伸出手。
“额,还挺突然的啊。弗朗西斯·克托,我的希望与你相同,萨维奇先生。”
冰火的交织,或许可以炼就双重的璀璨。
泽拉瑞尔·萨维奇,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呐,如果是在和平年代,想必会有不少人赏识吧?
“沃尔,你负责监视菌者的行动,协助行动组!”莎萨指着一个看上去有些苍老的人说,随后,她又把注意力回集到和子这里。
“和子,你那边怎么……样了?”
“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他们亵渎了科学这种神圣的知识!”只见和子死死地咬着牙,愤怒地敲着桌子。
和子的咒骂让莎萨猝不及防,而泽拉卡也不敢抬头看她,至于诺尔科,他现在巴不得从座位上跑开。
“请允许我看一下其他的机密!”
莎萨犹豫了片刻,她没法猜测和子此时在想什么,但她至少能清楚她究竟因何而怒。
“我们相信你,和子。诺尔科,给这位女士让个地方吧。”
“好的!”诺尔科从椅子上跑开,和子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坐到了那把椅子上的。
“什么情况这是?”诺尔科贴在莎萨耳朵上问,而莎萨只是微微一笑,对着他摇了摇头。
“莎萨,”和子盯着屏幕说,“‘塑造天使’是什么?”
莎萨忽然一惊,但和子并没有注意到,她沉默了许久,最后牵强地吐出“我不清楚”几个字。
“这样啊,那我不多问了,这里面对这个东西的描述少之又少,所以我有点好奇,不过现在看来,这不是一个能轻易涉足的领域,但是这肯定是某个重大事件的突破点!”说着,和子开始疯狂敲击键盘,一串串复杂的代码在屏幕上显现了出来。紧接着,她又拿出一个U盘并接在了电脑上,随后屏幕上的代码就像活了一样开始律动起来。
“和子,你这是?”
“莎萨,看过科幻小说吗,关于智慧机械的?”
“诶,大学的时候确实有看过,怎么突然说这个?”
“相信吗?”和子一边敲着键盘,一边严肃地提问。起初莎萨觉得她只是在闲聊,毕竟她的语气也不想是特别正经的事,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感觉出错了。
“哈,我猜你肯定不会相信的,毕竟这是多么不合逻辑的存在啊!”和子形似嘲讽般地说道,但那不像是在嘲讽莎萨,而是在嘲讽世界,仿佛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但是啊,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不可能的事情!”和子猛地敲下“Enter”键,紧接着,整个屏幕上的代码便像中了病毒一样杂乱无章,而在最后,它们汇聚成了一张人脸。
“和子,这究竟是……”
和子激动地蹿起来道:“成功了!我的最高杰作——端子,具有人类一切智慧和情感的智能程序!”但这份自豪却只在她脸上昙花一现,“也是用来替代我的……存在。”
“和子……”
———————————
她的内心存有黑暗和绝望,我无法窥探,这种才华究竟从何而来,我也无从知晓。
你在郁闷,莎萨·艾莱森,这不是现在该有的情绪,振作起来,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还有更多的人要救。
———————————
“妈……妈妈?”电脑的音响里传出了这样的话,令莎萨惊诧万分。
这就是电子生命吗?就像活生生的人类一样,第一句话永远都是自己的家人。
和子没有予以回应,她的头发遮挡了她的五官,但尽管如此,莎萨还是能看见那颤抖的下巴和顺着眼角滑下的泪水。
“妈妈,你怎么了?”“浊泪”又开口了,而且它的语气夹杂着忧伤和担心。
“咚”的一声,和子突然跪在了地上并失声痛哭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脸,久久不能平静。
诺尔科想上前去安慰和子,但却被莎萨拦了下来。
“莎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凯门,我问你,当一个能完全替代你的人出现的时候,你心里怎么想?”
“啊,当然很不甘心了!”
“她现在的内心就被浸泡在那份不甘之中了,而不同的是,取代自己的东西却是由她自己创造的。”
“那为什么还要创造它呢?”
“对于我们而言,是无法理解的,就像我们年少时候,学习艰苦却又必须去做一样,有她不得不做的原因。”
诺尔科似乎明白了些许,因而也不再追问,但与此同时,他也给和子留下了一句话:“所有的存在都是独一无二的,无可取代,就像不会有什么能取代上帝一样。”
你究竟是什么人,三田和子?
“莎萨,大概有三分之一的菌者正在朝行动组逼近,弗朗西斯他们处境不妙!”沃尔突然喊道。
“被发现了?”诺尔科惊讶道。
“不知道,好像是有一个菌者在指挥其他菌者行动!”
“上帝啊,那是化勒!这下可不太妙了!沃尔,让我……”
“我来吧,莎萨!”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在后方响起。
“和子?”所有人惊讶地看着这个泪迹覆面,却又充满坚韧和不屈的女孩,她就像浴火重生的凤凰,熄灭的炽羽燃起了新的火焰。
“好吧。”
“谢谢你,莎萨。”和子天使般的笑容再一次触动了莎萨,这一次,她感受到的不再是黑暗,而是冲出深渊,斩开黑暗的那道白光。
和子坐到原先沃尔的位置带上了耳麦说:“端子,协助我!”
“嗯!”
“泽特,泽拉瑞尔,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和子快速敲击键盘,屏幕上逐渐出现了更为清晰的地形图像,显然端子的协助让一切变得方便了起来。
“能听见,和子!”
“李望钟的位置距你们还有些远,但部分菌者正在朝你们逼近。听好,你们两辆装甲车现在朝西北向移动,一定要快,菌者的速度不可小觑!”
“了解!”
———————————
两辆装甲车飞速行驶在这荒废的公路上,后方的菌者则如同海浪一般向前涌动。
“菌者居然会这么有秩序,这是怎么做到的?”泽拉瑞尔对着对讲机问。
自己所在的车里无人回应,泽拉瑞尔有些失落。而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弗朗西斯的声音:“我还以为大部分人都知道呢!”
“你很清楚吗?”
“我跟马尔考都知道的,在那被称作菌者的群体中,分为低等菌者和高等菌者,低等菌者就是我们常见的那种类丧尸的东西,而高等菌者则不仅具有人类一切智慧和感情,并且大脑开发度几乎都超过了百分之七十,有很多难以想象的能力!”
“照你这么说,这群菌者是受人指挥的?”
“是的,那个指挥的高等菌者叫化勒,根据窃取的情报来看,他是那个菌者最高战力‘十战菌’的其中之一。”
“是吗,那我运气可真好!”
“哈?”
“开玩笑的。”泽拉瑞尔自以为是的玩笑话却只引来了一阵冷场。
毕竟都是些微见世面的年轻人,这种情况,又怎么会不沉入恐惧呢?
“泽特,后方出现数个高速移动的菌者,推测是被感染的狗,请务必小心!”
“收到!艾赞,放慢行驶,司基诺斯,跟我到后面看看!”泽拉瑞尔对身边的一个叫司基诺斯的黑人说。
可司基诺斯并不愿意服从泽拉瑞尔的指令,他拒绝他那种命令般的语气,所以也就无视了泽拉瑞尔说的话。
“泽拉瑞尔,听得到吗?”对讲机里再次传来了弗朗西斯的声音。
“怎么了?”
“正南方向最高的那栋楼上!”
泽拉瑞尔朝着弗朗西斯所说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上面观看着这场追杀游戏。
“又一个高等菌者?”
“大概是,我们的行动必须再加快了!”
“嘁,今天是怎么了?”坐在司机位置的艾赞抱怨道,而这是,和子又传来了一个骇人的消息。
“泽拉瑞尔,情况不妙,有数以百计的菌者正从南边包夹过来!”
这一次,全车人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了,他们或是开始向上帝祈祷,或是无法控制自己那颤动不止的大腿。
“还有多远?”
“对方正在朝你们靠近,500米的距离,准备救人!”
“收到!艾赞,准备迎接李望钟,皮特默、司基诺斯跟我一起掩护他们!”
“李望钟上你们的车,泽拉瑞尔,我们这里会掩护你们!”
“收到!”
艾赞的视野里渐渐出现了三个人影和一只猫,他迅速踩下刹车,在减速的同时猛地摆动方向盘,做出了一个华丽的飘逸后停了下来,同时把车门送到了李望钟面前。
“菌狗来了!”皮特默喊道。
“开火!”弗朗西斯和泽拉瑞尔同时喊道。
又是一曲杂乱无章却又富有深意的乐曲,菌者们在音乐中舞动,飞溅的血花让这场不合时宜的音乐会有了属于它自己颜色。每一个人,每一个菌者都是这场演出里的一个角色,恐惧、惊慌、死亡、疯狂。或许我该称这场演出为《黑死病的遗脉》。
———————————
“又跑掉了啊,李望钟!”汉帕站在楼顶,并未让自己的手下立即出击,因为他还要面对一个更令自己厌恶的人,一个剥夺自己一切的人,“十战菌”的第十位,拥有无限大军的化勒。“这次就算你命大吧!”
汉帕嘴角微微上扬:“女王,恕汉帕自私!我和化勒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随后,他从高楼上跳落到地面,奇怪的是,他不仅没有受伤,就连落地时的声音似乎都被空气吸收了。
可当汉帕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化勒就像幽灵一样瞬间来到了他的面前。
“我早就感觉到你了,汉帕!”
“感觉不到,你就不是化勒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化勒的态度有些心不在焉。
“一个夺走我一切的人居然要问我干什么,你怎么了化勒?”
化勒背过身去,而汉帕却意外地发现,他的背影竟有一丝沧桑。“……我不希望与你为敌,追杀李望钟的任务还要继续,我希望你不要阻挠我。”
“说什么呢?当年你抛弃瓦沙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不想与我为敌呢?”
“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的朋友!”
“是啊,也许正是因为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才能活到现在!”汉帕的眼角莫名变得晶莹,但他的表情却没有显露出任何怒意,就好像他也不希望与化勒为敌一样。
“汉帕,我们越来越像人类了不是吗?就像你爱瓦沙克,我狠心抛弃她……”化勒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钻进了他的大脑。
———————————
“他还是无法接受呢!”
“女王,我已经试图说服他了,但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要不要……”
“不,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客观上看来,自私的反而是我们,他才是受害者。”
“不,女王,他本来也有义务为我们的种族作出贡献的。”
“他是跟着他的爱人瓦沙克一起加入战争的,而他信任我们的原因也是因为瓦沙克信任我们,但如今……是我们背叛了他!”
“女王……”
“化勒,你知道我们为何为战吗?为何不惜一切也要和强大的人类开战吗?”
“这……”
“哈哈哈,你的反应跟亚斯塔禄一样呢!”
“那……女王,答案是什么?”
———————————
“汉帕,我知道你爱瓦沙克爱得深沉,但还是请你原谅我,是我背叛了你!”化勒转过身来,他不再直视汉帕,不是因为不愿,而是因为不敢。突然,他双膝跪地,双目宛若老翁清晨的睡眼,直视着汉帕头上的那片天空。
汉帕愣住了,曾经的挚友,如今的仇人,高贵的“十战菌”之一化勒今天居然下跪给自己认错,这是闹剧,还是另一个骗局,汉帕得不出答案。
我该相信他吗,瓦沙?
化勒不见了,是的,就像刚才出现的时候那样,比起菌者的指挥官,他或许更适合当个浪子。
汉帕没有任何的表情,唯一不同的是,他闭上了眼,伴有灰尘的微风轻点着他略显疲惫的脸颊,但细小的颗粒却让汉帕感到阵阵刺痛,那就像是瓦沙克在抚慰他哀伤的灵魂,或许她更希望用痛苦激励汉帕前进吧。
如果风有自己的感情,那么它的怜悯一定会避免让尘埃触及到这个可怜人的皮肤吧。
———————————
“你什么意思,我们费尽心思把你救到这里,不惜一切代价,你现在却告诉我们你什么也不知道?”庇护所里再次传来了杜克的怒斥声,而他怒斥的对象——李望钟则静坐在椅子上,弯着腰,低着头,一言不发。
皮特默有些看不下去,他上前劝道:“好了,杜克,他只是个孩子,干嘛这么为难他?”
“这个孩子很可疑,”司基诺斯也开口道,“我很难相信一个在世界上举足轻重的人竟然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看来我们的想法一致,司基诺斯。哼,我早就很看不起你们这些中国佬,看来今天不拳脚伺候,你是不会开口了啊!”杜克抬手就要打去,但却被弗朗西斯结束了,不仅如此,望钟甚至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放开我,弗朗西斯!”
“你最好老实点,杜克,可别逼我废了你的四肢!”
杜克甩开了弗朗西斯的手,却又突然抓住了他的领子。“我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凭什么又你和那个臭女人发号施令,现在又来了个什么泽拉瑞尔,一次又一次命令我们,你们当这里是那啊?”
“如果你不乐意,你大可不必呆在这里,既然身在此处,就必须按规定办事!”
杜克松开了手并把弗朗西斯退了出去。“嘁,终有一天,我要让你沉入深渊,弗朗西斯·克托!”
“啪”,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让整个庇护所都陷入了沉寂,即便枪口带有消音器,但也足以让人惊骇到了。杜克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只能微微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希望上帝已经给你留好位置了,杜克·摩卡斯。”陌生的话音未落,杜克便栽进了血泊。
弗朗西斯顺着枪声找去,最终把视线锁在了一个叫萨吉尔·图德的青年身上。“萨吉尔,你在干什么?”
“你懂得吧克托,摩卡斯留下来后患无穷,所以既然他不懂人情事故,不如直接原因……”萨吉尔接着话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不能随意剥夺生命!”
“我只是替你做了你该做,也是你想做的一件事。”萨吉尔慢慢收起枪,默默地喝了一口手里拿着的咖啡。
弗朗西斯紧握着拳头,却又不敢出声,这可能是因为他也不想那么果断地否定自己的吧?
这个时候,莎萨走了进来,在这个充斥着灯光的房间里,杜克的尸体尤为显眼,莎萨的神情也是在那时候布满阴霾的。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莎萨,我们……”
“是我做的!”这戏剧化的一幕谁也没有料到,沉默许久的泽拉瑞尔主动站出来承担了这件事的责任。而最为离奇的事,他甚至没有反对萨吉尔的所作所为。
“为什么?”
“因为杜克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莎萨沉默了片刻,但泽拉瑞尔却觉得自己度过了数个世纪。“这件事不该由你来做。”莎萨撂下一句话之后,匆匆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了一些罪责的气息和无奈的雕像。
终于,皮特默·恩里克忍不住这压抑的气氛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人已经死了,做我们现在该做的吧伙计们,既然都觉得杜克会害死我们,那之后我们就没理由在自责中走向毁灭,我们的灵魂才能得到宽恕!”
“你的演讲有一些道理,皮特默,你以前常常如此吗?”马尔考不禁对这个年轻大学生的说辞进行了评价。
“我只是陈述了事实,马尔考。”
“不,我没有嘲笑的意思,我是说,你是对的。”
皮特默走到萨吉尔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都还欠缺果断,或许我该感谢你。”说完,他抬起杜克的尸体,慢慢地拖到了窗边。
“你做什么?”泽拉瑞尔问。
“把他的尸体,从这里丢下去,你知道的,我们没有别的方法处理尸体了。”
泽拉瑞尔走到皮特默面前,一双粗糙的双手渐渐靠近尸体,轻轻地推开了那有着光滑滋润皮肤的双手,也许是它更希望让自己揽下这份脏活吧。
“让我来吧,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做的孩子。”泽拉瑞尔“夺”过尸体,并打开了最低的一扇窗户。
“原谅我伙计,愿上帝宽慰你的灵魂。”语毕,泽拉瑞尔举起那已然僵硬冰冷的尸体,从窗户上推了下去。他又立刻回过头去,生怕自己看到尸体最后的结局。
而萨吉尔,一直在默默地看着,直到尸体摔成了肉饼。也许在思考自己的罪孽,也许他是在享受尸体粉碎的过程。
为什么迷茫在逐渐包裹我的心房,我的意义仅仅在于这份人类本不具有的超常的果断吗?也许,但我还是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一个我自认为是真理的答案。
———————————
———————————
痛苦有多种多样。人世间的不幸也是万象森罗。犹如那道横过寥寥天边的彩虹,其色彩也是千变万化:有时各色清晰可辨,有时又融合交织在一起。犹如那道横过寥寥天边的彩虹!我为什么从美中却生发出不爱?为什么从宁静中却得到悲哀?不过,正如在伦理学中恶乃善之果,悲哀实际上产生于欢乐。不论是过去幸福的记忆变为今朝之痛苦,还是今天实实在在的痛苦起源于过去莫须有的狂喜极乐。
如今再一次忆起《贝蕾妮丝》中的话,我惊讶地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悲哀、欢乐,爱情、憎恨,它们就像是互补的一样,无可逃避,也无法改变。
我希望我们的时间永远停留在过去,留在那些校园里的快乐时光中。但我又是如此理性地明白这一切都已不再。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
“话说,我之前都忽略了,瑞波你能听懂日语吗?”伊濑问。
“大部分应该是没问题的,我有学过你们的语言,我记得当时还有学德语、法语、瑞典语、阿拉伯语、西班牙语和英语。”
“你是怪物吗?”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这句话是所有人一起说的,当然也包括我。
“不过话说回来,帝景家族的地下世界吗?居然会有这种地方!”
“放松点,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帝景家族的地下世界,一个如同传说一般的存在,隐藏在地平线以下的罪恶城市。
如今这半径三公里的圆形“巨”都已经沦为了菌者横行的黑色鬼城,但究竟是谁让菌者涌入这里的,至今没有答案。
瑞波和本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而我和白鸟则走在最后面。中间的人紧紧聚在一起,似乎是想在这黑暗的城市里取得一丝安全感。
我似乎忘记讲了,这个地下世界的具体进入方法,不过我想这也太简单了点,这入口仅仅是尤莱克斯街区上某个隐蔽的小道里的某个井盖,值得一提的是,井盖下面有一条超长的通道,而通过的方式,就是打开井盖之后看到的舱体。
说实话,还挺刺激的!
菌者入侵之后,这里失去了大部分的光芒,就像是一座永远被黑夜吞噬的都城。
本山回过头来问:“你来过这里吗,伊濑?”
“没有,但有人跟我说过关于这里的一些比较醒目的标志和地点。”
“听起来还挺可靠的!”
“噢,我看见了,那个闪耀着红色微光的高塔!”
话音未落,瑞波的呼喊声就先响了起来:“躲起来,前面有人!”
然而我们的反应慢了一拍,紧接着,一支飞箭掠过瑞波的耳朵,穿过躁动的小人堆,直奔我的头部。
背部的冷汗迅速外溢,我急忙朝两侧跳去,这才让这致命的箭只划伤了我的脸。
“冷原明,没事吧?”白鸟问。
血液缓慢地从伤口里冒了出来,但却并没有丝许疼痛,这可能是精神紧绷造成的,不过无所谓了。
我们躲进侧面的小道里,而对方似乎也很有耐心,只要我们有露头的倾向,致命的飞箭就会来打消我们的念头。
休被飞箭撞击墙壁的声音吵得有些心慌:“有什么想法吗,瑞波?”
“有两个人,都不是善茬。”瑞波停顿了两三秒后继续说,“不过我大概一个人就能搞定了!”
“你不行!”
“风间?”
“别以为我听不懂,刚刚躲避攻击的时候,我看见了其中一个人的脸,那是一个危险至极的人!”
“‘屠夫’和‘疯鲨’?”
“额,算了,你试试吧!”风间突然打断了劝阻,这随性的感觉让伊濑格外不适应:“喂,风间,别胡闹了!”
“嘛,我会掩护他的。”
“好了,没必要吵架!”
话说,我也许忽略了一点,就是关于风间为何在这里的问题。事实上,是因为她提供的信息,我们才会在这里。
———————————
“话说你这句话怎么在这里?”伊濑站在那未被真菌肆虐的蓝海岸边,拿着弯刀顶着风间的鼻子,而后者只是露着干涩的微笑,高举着双手。
“我知道他在哪。”
“什么?”
“如果你想找到他,就让我和你们同行,活着让我也是这趟黑船!”
“你想做什么?”
“你现在还不用知道……”
———————————
瑞波往边缘处靠近,并故意敲了三下墙,但对方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显然他也知道瑞波在做什么障眼法。
“真是麻烦!”自己的意图被察觉的同时,瑞波也明白了,对方的每一箭势必是致命的,绝无虚发,所以他必须做出一些牺牲。
“弓箭小子!”
弓箭小子,说我吗?
———————————
“你解决了他们没有?”
“似乎比想象中的困难一些。”
“诶,想不到还有乔纳森·朗多纳西解决不了的东西呐!”
“那么你呢,米尔莉斯·瑟尔诺维奇?”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了,‘猎手’?”
“他真的在这儿?”
“当然,我的情报什么时候出过错?好了我不陪你在这里跟这些人玩捉迷藏了,先行一步喽!”
乔纳森回过头的时候,某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离奇的是,瑞波的动作也是在那一刻停止的。
“出来了,骗过了我的眼睛,在哪?”
“嗖”,虽然声音微弱,但乔纳森还是能听到箭矢射出的声音。
“嫩了点!”乔纳森侧身躲过了这一箭,但却已经完全失去了对瑞波的注意。
忽然,乔纳森感到背后有一股不可言喻的寒意,同时他也察觉到了后方的危险:“你输了,现在,猎人成了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