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签姝就带着一群婢女鱼贯而入,为我梳妆打扮。看着镜子里精致妆容的我,我有些怔愣,就在不久前,我还做过一个梦,梦中的内容也是如此,我,嫁给了白般。当时我的心情是欣喜的,如今却截然相反,不得不承认,这真是讽刺的结局。
“少主,咬唇,让胭脂均匀。”签姝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一手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发带将我的头发盘成髻,另一只手拿过胭脂又在我嘴唇上涂抹着。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麻木的随着她的指示抿嘴,让胭脂更为鲜艳,衬得我的脸色更为苍白。
“好了,少主。”签姝对我道,她拿过架子上的红巾帕遮住我的脸,只留我的眼睛和额头裸露在外,她又拿起一个坠子仔细的戴在我头上,旁边的流苏垂下来,她小心翼翼的梳理好,脸上满是欣慰的神色,她对我道,“少主您在这稍坐片刻,很快白公子就会被白鹤族送过来了,奴婢在此,恭祝少主与白公子恩爱两不疑,一生到白首。”
她身后的奴婢随她开口,“奴婢等恭祝少主与白公子恩爱两不疑,一生到白首。”
“恩爱两不疑,一生到白首。”
恩爱两不疑,一生到白首。呵,讽刺之至!我垂下眼睛,心里难受得不想说话,我与白般成婚明明是以前最爱幻想的事情,可现今,我却巴不得这是一场梦。
醒过来,醒过来。我对自己说。
可是这不是梦啊!我回答自己。
“那么奴婢先行告退。”签姝对我行礼,而后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签姝。”我抬头看她。
她有些诧异,回过头问,“少主有什么事么?”
我双手在宽大的袖子下握紧,隔着红巾帕她看不到我的表情,我说,“我要见苏代。”
签姝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少主,这不妥……”
“我要见苏代。”我重复了一遍。
她是我唯一的胜算,不论如何,我也要拼上一拼。
签姝道,“摄政王殿下她……”
“我说了我要见苏代。”我看着她,“签姝,汝,敢抗命?”
签姝看着我半响,还是拗不过我,低下头轻轻应了声,“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请摄政王殿下过来。”
我看着窗外的花瓣从树上“簌簌”飘落,想起了父后曾念给我听的一段话:
风扬起时繁花落尽,谁执笔为你绘丹青。月下独影泪湿青衣,流水不负一世深情。
只身回望太匆匆,此生多少情与钟,只愿与你长相守。
无边丝雨细如愁,朝来寒雨几回眸,你在哪一方停留?
你在哪一方停留。
安述风,你在哪一方停留?
不知不觉,泪水滑落,浸湿了红巾帕。我抽了抽鼻子,将泪水抹去,看着来人,“摄政王殿下,安。”
她靠在门上,把玩着手中的一块玉佩,目光专注。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苏代终于停下了动作,她将玉佩攥紧在手心里,低下头,她的发丝随着她的垂下来,让我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她开口,语气平淡,“你要我帮你?”
“是。我觉得,也只有你能,你会帮我了。”我艰难的开口。
“哦?”她还是低着头,手指细细摩着玉佩的花纹,她问,“你不想和白般成婚?”
“苏代,我被下药了。”我回答她,“我不能与白般成婚。”
“为什么?”她终于抬起了头,目光清冷,“因为那个人类?”
“是。”我承认。
“翎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盯着我,她在笑,可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你知道你说这话,会给你们凤凰族带来什么影响吗?”
“我知道,可是苏代,你帮我,我求你帮我。”我费力伸出手抓住她宽大的衣袖,“白般他的性子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屈服的。我的母皇和白伤(白般父亲,白鹤族族长)也不会就此罢休的。”
苏代的手抚过我的发髻,饶有兴趣的发问,“然后呢?”
“苏代,我不要成婚。”我抬头看她,“帮我,让我离开。”
“离开?”她重复我的话,而后笑了,“离开?翎拂,你要离开去哪里?”
“我要去找安述风。”我说。
“你所做的一切带来的后果你无法承受,你要继续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上多了一把匕首,她拿那把匕首挑起我的下巴,再问了一次,“你要,继续吗?”
“我能承受后果的,我要离开这里。”我坚决的回答她,“苏代,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吗?”她放下匕首插入她的靴子边侧里,她绕到我身后,双手搭上我的肩膀,俯下身子凑到我耳边轻声问,“帮你,我有好处吗?好处没有,坏事可是有一大堆,这样的交易,你觉得我会做?”
我看着镜子里两人亲密无间的姿态,开口,“你想要什么?”
“你能给什么?”她问。
我扭头,对上她那双运筹帷幄的眼睛,缓缓开口,“你要什么,我就能给什么。”
“好,爽快!”她直起身子,往门口走去,“你欠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转过头看她的背影。
她回眸一笑,“这是以后的事了。”说完,她就消失了。
我坐在椅子上,仔细审视我这个决定的正确性,苏代要我欠她一个条件,仅仅是这样而已吗?她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还要我欠她一个条件?她要我,做什么?
千年后
“翎拂,你给我下来!”
苏代看着站在炼炉前的翎拂,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开口,“你要拿你的命,去换栈可输的命?你疯了,我命令你,你给我下来!”
翎拂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笑了笑,她看着苏代,开口道:“苏代,安述风不记得我了,所以他不喜欢我了。他……现在喜欢栈可输,可是栈可输死了,我不想要,安述风伤心。”
“所以,你就要用自己的命,去换栈可输的命,让她活起来,让安述风开心?翎拂,你给我下来!”苏代怒极反笑,她看着翎拂,对她说,“你疯了,你知道吗?”
“是,我疯了,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翎拂对着苏代喊,“苏代,我让他的心死过一次了,我不想有第二次!”
沉默了一会儿,苏代抬眸,冷漠的目光让翎拂一怔。她勾着唇角,慢悠悠的开口,“凤凰之女,翎拂,你千年前,欠我一个条件,你记得吗?”
翎拂不知道她为什么现在还来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点头承认,“是,我欠你一个条件。”
“现在我告诉你那个条件是什么。”苏代扬起手中的剑,剑锋逼到翎拂跟前,她看着她,表情讽刺,“你,给我,滚,下,来。”
你给我,滚下来。
翎拂一愣,趁此空档,逆苍一跃而上将翎拂从炼炉旁提了下来。
翎拂摔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苏代。
苏代看着她,闭上眼睛,无力的开口,“逆苍,看好她,我去杀了安述风。他就是个祸害。”
“苏代!”翎拂尖叫出声。
苏代回头看他,目光凌厉,“千年前我就不该帮你。我早就该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