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看了一下墙上白色的挂钟,转头看向傅宗南,带着几分试探:“已经很晚了,你?”
傅宗南看了眼手表,相当自然的说:“我睡沙发,晚安。”
初夏一怔,看了看沙发,转头又看了看傅宗南:“沙发?”什么意思…他要住在这???
傅宗南好像看出来初夏的意思:“不然,我回画里睡?”说着就抬了抬身子要站起来。
“你都活了四千多年了,不会…不会连个房子都没有吧!”初夏站起身来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有啊。”
“但是我就想在这睡,不可以吗?”好像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初夏看着他忽然变的很无辜的眼神,还真不好意思拒绝:“算了算了,你在这睡吧。”
傅宗南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眼眶盛满了笑意,嘴角也若有若无的勾起,这是他们重逢的第一天,她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多了些安静,少了些妩媚,但是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在意的。
爱到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底线,这大概就是深爱的模样。
初夏洗漱后躺在床上,翻身看着窗外,月光透过白色的窗帘照了进来,这样静谧的夜晚,本该一夜安眠,她却辗转反侧,没有丝毫的困意,伸手拉过被子将自己蒙了进去,抱着膝盖蜷成一团。
她的生活中就这样突然闯进来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她很肯定,他曾出现在她的记忆里。
也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以一个过去式的身份,出现在了的生活里,本来以为那是虚幻的幻想,没想到,这不可思议的真实。
闷的有些热,掀开被子忽然想起来客厅的傅宗南还没有被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打开了灯,拿出了之前小禾盖的毯子,站在柜门前犹豫着,要不要给他?他赖在这已经很过分了,这样做会不会显得很关心他似的,又摇了摇头,算了,就当这是对客人基本的礼貌吧,抱着被子走到了客厅。
而且,即便她不愿意承认,她也确实难以漠视他,她是喜欢他的。
没想到傅宗南还没睡,客厅中开着灯,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堆初夏还没来得及收的碟片,脸上挂着笑意,手中的烟丝燃尽了半截,就像从电影中走出来的人,客厅都是烟草的味道。
初夏不喜欢烟,但此刻却觉得并不难闻。
“谁让你看的!”初夏声音满是懊恼,上前将所有碟片收了起来。
那一脸生气的样子,看在傅宗南的眼中更像是恼羞成怒。视线落到了她怀中的被子上,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给我的吗。”
初夏看了眼被子,一脸不情愿的递了过去:“万一你感冒了,我不是还要给你付医药费!”
“谢谢!”傅宗南把烟头熄灭在了烟灰缸中,接过了毯子,嘴角都是笑意,拉过了被子,长腿横在沙发上,顺势躺在了沙发上,初夏瞪着眼睛看着他。
初夏蹲着收拾着碟片,抬头瞥了他一眼:“为什么抽烟?”
傅宗南向下拉了拉被子,胳膊垫在了枕头下,侧过头看向她精致的侧脸:“因为你。”
初夏转头看向他,见他正盯着她,慌乱的转过了头,低头整理着:“我…关我什么事…”然后赶紧拿着盒子站了起来。
“要不要我帮你拿?”傅宗南在身后笑呵呵的问道。
“不用,赶紧睡觉吧!”说完,抱着箱子走进了卧室。
傅宗南挑了挑眉,低声喃喃说:“当然跟你有关…”如果你不相信,如果你忘记了我,爱上了别人,我该怎么办?打了个响指,客厅的灯瞬时熄灭,夜里的他,闭上眼睛,脑中都是初夏的一颦一笑。
有些事即便轮回千遍,也还会刻在灵魂里。初夏仰望着天花板,脑中一团乱麻,同样的一丝睡意也没有。
傅宗南活了这么多年,看着熟识的人一个个离开,在乎的人一个个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上天赐给了他不知长短的寿命,也赐给了他不知何时能结束的痛苦,而现在,自己也要接受这样的痛苦了吗?想到这里,她说不出自己的是什么心情,难过,为了自己未来要忍受的痛苦;还有,心底尽力抑制的开心,为他。
她一直以为他是剧中的人,而且已经消失了那么久,即便自己再喜欢也如同水中月,镜中花,一场虚梦罢了。
可现在他就这样出现了,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生活,带着惊吓与惊喜,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没有谁会感同身受她的喜悦与矛盾。
第二天早上醒来,初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想着外面还有一位‘客人’,赶紧揉了揉眼睛起床。刚刚坐起身来,就发现了什么不对,自己的房间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了?这些家具怎么从来没见过?我在哪?这是哪!
初夏赶紧推开门跑了出去,接着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是哪?她顺着旋转而下的楼梯走到了一楼,打量着整栋房子,黑白相间的地砖,淡蓝色的墙壁,还有白色的家具,薄荷绿的书架,淡蓝色的厨房,茶几也是淡蓝色的,是地中海风格的建筑。
她才刚走下楼梯,傅宗南就拿着木勺子从厨房走了出来,身上还系着一个蓝色的围裙,将他成熟的魅力调和的多了几分暖意。
傅宗南端着粥向她看过来,初夏匆匆走下了楼上前问道:“这是哪!”
傅宗南从柜子中拿过碗,边盛着粥边说:“这是我家,昨天下半夜的时候,我帮你搬了家,所以你的东西都在这里。”傅宗南笑着将粥推到了初夏面前,仿佛在说,不用客气!
初夏听他说完,脑回路有短暂的卡顿,睁着眼睛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回过神来,初夏‘啪!’的一掌拍到了桌子上,碗中的红豆粥泛起了丝丝涟漪,接着傅宗南的耳边就都是初夏的吼声:“谁让你给我搬的!马上给我搬回去!”说着推开椅子掉头就朝门外走,随即顿住了脚步,想起好多东西还在楼上,又转身向楼上走。
开什么玩笑,就算他是傅宗南,难道才认识一天就要她住在他家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让她觉得自己被人掌控住了一样。
其实在生气的同时也有一丝遗憾,她喜欢他是不可否认的,只是她不知道傅宗南喜欢的是哪个她,她怕他喜欢的是这个身体里余容儿的灵魂,而不是她。
她知道余容儿,虽然已经死去多年,可一搜索,还是会弹出许多关于她的消息,她的万般风情千种柔媚不知迷倒了一片喜欢她的人,唱歌时温柔娴静嗓音清丽婉转的样子又迷倒了一片不喜欢她的人。
而她,只是个普通人,长相虽好,却远远不及余容儿,至少那风情万种的气质,她没有一丝一毫,所以她不免多了些失望,她怕他们之间什么可能都没有,她怕给他幻想也给自己幻想。
傅宗南赶紧解开了围裙追了上去,拉住了正要上楼的初夏:“你别生气!”
初夏感觉到他的触碰一下缩回了手,戒备的看向他:“傅…傅先生,我活了二十二年,昨天你突然出现,几乎将我的三观全打乱了,今天又把我接到了你的房子里,你不觉得这样很莫名其妙很无礼吗?”
傅宗南正想说什么,就被初夏打断:“好吧,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就像你说的,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的我跟你还只是刚认识两天的陌生人。”
初夏深吸了一口气:“你就这样把我接到了这样的房子里,不仅会让我原来的生活轨道就此脱轨,我也无法接受这种任人摆布的生活!”
她看着傅宗南的一向沉静的脸上,仿佛多了一丝悲伤,更多的是怒意,他抬眸看向她,薄唇中溢出几个字:“傅先生?陌生人?”
初夏抬头看他看的脖子疼,便向后退了一步。她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他的表情好像是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傅宗南看着她退后的脚步,嘴角的笑意带着淡淡的悲伤:“我不会伤害你的,别怕我。”
她很想说其实她只是...脖子疼...而已…
“先吃饭吧。”傅宗南无声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见初夏不肯动,傅宗南声音沉沉的:“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去。”
“好。”初夏点了点头,走到了餐桌前。
“看看现在,你叫我什么?傅先生,我们居然会陌生成这个样子。”
初夏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心底有些不忍,想了想说道:“因为我,也不知道该叫你什么。”
“什么都好,只是别再这样生疏了。”
初夏歪着头想着,换一个称呼?
傅宗南?太不礼貌了...
宗南?怎么像…称呼爱人一样?
南哥?黑社会的既视感…
阿南?他大自己那么多,这个也不合适!
初夏看向傅宗南,脑袋里纠结成一片,他怎么就起了这么个名字,真是...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阿南?”初夏对比了一下觉得还是这个好一些。
见傅宗南没什么反应,初夏以为他不喜欢,实际上傅宗南只是想到了几十年前,她也是这样叫他阿南的,初夏又试探道:“南叔?”
她在学校的时候就管门卫大爷叫何叔,他的年纪认真算起来可是比何叔大多了,这么叫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初夏理所当然的想到。
傅宗南正喝着水,听见她突然冒出来的称呼,一口水直接呛了出来洒在了衬衫上,杯中的水也溅出来了不少,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的声音。
“你好像不太满意啊?”
“那…就老傅好了,这个听起来很亲切吧!”
初夏说完见傅宗南没什么反应,就当他默认了,实际上傅宗南已经不想说话了,随她怎么叫吧。饭后,傅宗南依言将初夏送回了北苑小区。
初夏下车拿过行李箱:“我回去了,虽然你提的要求我不会答应,但还是欢迎你来这里做客。”
傅宗南点着头拿过行李箱:“我送你上去。”
“啊?”初夏一怔。
“刚刚还说我可以来这里做客的。”傅宗南微皱着眉,好像对她的出尔反尔难以理解。
“哦,可以可以。”初夏摸了摸鼻子走在了前边。
走到门口,傅宗南将箱子递给了初夏。
初夏疑惑道:“不坐坐吗?”
“不了,你也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我先回去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初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是说要做客的吗?怎么又走了,心里不知不觉竟然觉得有些伤感,她想挽留,但还是没说出口。
将行李箱放回到原位,初夏看着依旧挂在墙壁上的画,虽然只剩画框,倒也自成风景。
她拿着那盒印着他照片的明信片看了起来,她长这么大还没喜欢过哪个明星,知道二十几岁的时候偶然看了一部老片,她就立刻被他吸引住了目光,就此喜欢上了消失的明星。
她看了他所有的电影,无数次希望自己早生几十年遇见他,那种夜晚看着他的电影入睡的感觉,让她难以忘记。
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吗,这短短的几天,她喜悦的难以自制的时候又惶惶怕是南柯一梦,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她有些甜蜜的恍惚。
不得不说,傅宗南的突然出现,她有过害怕,但只是一瞬,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可遏制的喜欢上他了,那不是因为一瞬间的多巴胺肾上腺素增加导致的好感,而是如同小桥流水般的喜欢,断断续续却从未停止过,这些日子,她总在想着他,她却是已经被他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