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国宜安公主连着三年发出名帖,广征翩翩公子齐聚狄国安宁城,可是每年都没有挑到心仪的驸马。于是今年,她将名帖送至邻国东陵、仓平、岷西,请三国之内的贵公子共聚安宁城。
裘云商拿着手上的名册细细瞧来,真可谓各个都是贵公子。东阁大学士林书落,可谓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至今尚未婚配。平北将军路修远,位高权重,仍是单身……裘云商读着读着,怎么自己的名字也赫然在列?难道这位建熙公主不知道他已经成婚?
潘倩坐在一旁,看到这名册便再也坐不住了,“夫君也要去?”
“虽是公主之请,但我已有家室,不应前往。”裘云商道。
忽然一道戏谑的声音飘来,“若是潘玉棠也在狄国呢?”
裘云商与潘倩皆是吃了一惊,仓惶间却见白面黑袍的月重影站在门外,森森的气息逼得二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重影!”裘云商大惊,便要起身,潘倩轻轻拽住他的衣角,忙唤左右道:“来人,还不将他拿下!”
左右岿然不动。
“你们造反了不成?”潘倩大怒,却见月重影的身后走出一人来,正是本应该关押在大牢里的骁骑尉周显。周显只一个眼神,士卒们便冲了上来,将裘云商与潘倩二人按在地上。
“兄长仿造家父印信,送往荣安城的书信数日未回,不觉得疑惑么?”月重影在裘云商身前蹲下,与他平视,“家父家母待你不薄,纵是知晓你私通东陵,也未曾责罚半分,你却为了小小太守之职,将他们关押起来?还写了什么罪己诏,说家父与东陵王有私?”
裘云商冷笑,“你是太守独子,上有父母庇爱,下有美人再侧。可我不过是裘家的一个养子,你又怎会知道我这些年的不易?”
纵是父母视他如己出,他仍是这样卑微到尘埃里,月重影长叹一声,“带下去吧。”
“如何处置?”周显忙问。
“逐出建熙,永不许入城。”月重影随口道。
“这个处罚,是不是太轻了?”周显一面走,一面自言自语。裘云商自知作恶多端,也不挣扎,倒是潘倩哭得梨花带泪,凄声道:“你如此对待我们……定然不得好死!”
当日,仓平国诸位青年才俊,便到达了建熙城,得了建熙城太守公子的邀请,来到府上赴宴。那位太守公子亦位不可多得的俊逸公子,可不知为何,却不在宜安公主的邀请之列。
月重影的目光扫过诸位公子,路修远与林书落赫然在列。当林书落见到月重影的那一刻,温文尔雅的容颜瞬间坍塌,他阴森地瞧了一眼身侧的徐让。徐让一个哆嗦,摇了摇头,他虽知道这位白爷的连番动作,却不知道他的目的。
他先是拦下了裘云商的信函,还将翎羽公子的画像送入狄国,将公子的生平事迹编成话本小说,在狄国广为流传。这下徐让明白了,原来……白爷这么大动干戈,原是为了给公子促成一门好亲事啊!
怪不得狄国皇帝亲自给仓平帝修书一封,务必要求见到翎羽公子本人。公子害得白爷做不了建熙太守,娶不了元家小姐,白爷便让公子远赴外邦去倒插门!
特别是宴上缓缓走出的一人,教徐让觉得,真是公子高一尺,小白高一丈。那盈盈身段的姑娘不正是元小姐么?她乌发高挽,露出光洁的额头,那样的装扮,不是已婚的少妇么?
林书落的一双眼恨得能喷出火来!他怎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背着他暗度陈仓?裘云商这个不长进的,居然连一个从未参政的太守公子都拿捏不住,活该一直以来低人一等,只得身居长史之职!
席间有人笑道:“难怪月公子这般才俊未在公主的名册之上,原是家中早有美娇娘!”
林书落的玉扇“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元小令远远瞧见,端着酒杯向他点头。
她还真把自己当做建熙城的女主人了!林书落一口饭菜也吃不下,气得俊脸发黑。
直至宴会结束,众公子纷纷离开,翎羽公子仍站在门口不走。月重影笑着走上前,道:“晚风习习,翎羽公子可愿与我一起走走。”
翎羽公子冷笑,“好!”
“多谢公子,将小令拱手让给我。”月重影不知死活地来了这么一句。
“啪”的一声,翎羽公子的玉扇如长剑般向他袭来。
“你果然会武。”月重影抬臂格挡,退出三步之外,继而笑道:“你若杀我,小令更会恨你入骨!”
翎羽公子的桃花眼瞪得老大,“元小令怎会看上你这无赖。”
月重影“呵呵”地笑出了声,“翎羽公子的身后,是林家的声名与威望,以及在朝中屹立不倒的势力,可小令需要的,不过是有一方土地,能自由策马而已。”
林书落听到此处,愤怒的眸子逐渐失了华彩,“宜安公主之事,你又作何解释?”
“公子才貌双冠,教诸多小姐无法自拔。宜安公主不过是她们中的一人,与我何干?”月重影的面容在清冷的月光下,仍然明媚如白昼。
“宜安公主是狄皇胞妹,皇帝对这个妹妹甚是疼爱。若公主嫁入仓平国,不仅是仓平国无上的荣耀,更是公子的强大后盾。林家之位,又有谁能撼动?”月重影轻描淡写。
林书落愈发厌恶面前的男人,他似乎什么也不在乎,从不争抢功名利禄,偏偏要抢自己喜欢的女子。他分明未和自己交心,却能将自己的心思看得通透明白。
“你们的喜酒,我不会来喝。”林书落冷哼。
月重影大喜,“求之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徐让在身后提醒道:“公子,他已经走远了,我们回去吧。”
“知道。”林书落不耐烦道。
月色下,远远的有一个女子,坐在蜿蜒亭台间的木雕之上。她圆圆的脸蛋上带着笑,一双绣鞋在空中摇啊摇,上面的流苏飞来飞去,恰如她明媚飞扬的眼神。
月重影走得很急,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他顺着那双摇摆的绣鞋而去,站在她身前,双手扶住她的纤腰,将她高高的抱起。
“呀!”女子的惊呼穿透夜色,含羞带怯的声音刺耳之极。
“重影!”她低声呢喃。
她们相识这么多年,她却从来只会连名带姓地称呼他!林书落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她却蜷缩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越走越远,终于不见。
她已经走远了,他却还立在原地。林书落兀自笑了起来,“徐让,那位宜安公主的喜好,打听到了没有?”
“宜安公主神秘的很,根本打听不到……”徐让一抬眼,便对上了主子冷峻的眼神,连忙改口,“方才月公子偷偷塞给我一物,竟是那位公主的画像。”
林书落眉梢轻挑,他倒是连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预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