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身子一颤,绝美的容颜泛起点点苦涩,她对着林书落磕了一个响头,“请大人为倾城做主,倾城原是仁川县令凤鸣之女凤飞卿,三年前,因家父掌握了太守庞然贪赃枉法的证据,被冤枉至死。”
林书落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所以你想……告御状?”
倾城点头,“请大人明察。”说罢自怀中掏出一方叠的整整齐齐的状纸。
字体娟秀,思维严谨,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直指太守庞然,倾城罗列出庞然的十余条罪状,条条与仓平律法相违,任意一、两点足矣致命。
这样聪慧的女子,至少能做个七品女官。林书落将那状纸叠好,原封不动地还给倾城,“你所说的这些,关我何事?”
“这……”倾城一时语塞,一双美目几乎滴出泪来。
“若大人能帮倾城报仇雪恨,倾城也自会为大人肝脑涂地。”倾城面上再无半分娇媚颜色,取而代之的却是坚韧狠绝。
“你就是这样为我肝脑涂地的?”林书落“呵呵”一笑,吐出一口血来,目光移至地上摔碎的茶盏,唯有一个浅浅的唇印,带着些温存。
“帮与不帮,全凭大人。”倾城仰首,却见林书落的样子镇定自若,即使是性命握在她手中,全无半分忧惧之色,她心中一动,年少得志的翎羽公子,绝非浪得虚名。
“你威胁我?”林书落眯着眼笑,“我能救你,便能杀你。”
那冰冷的声音好似一股寒风,令她如坠冰窖,倾城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有翎羽公子陪葬,倾城死而无……”
话未说完,她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拉起,猛地跌坐在床上,林书落那双含笑的、满含杀气的眸子忽然逼近。来不及挣扎,嘴唇已经被他堵住,他辗转着,吮吸着,啃咬着她花瓣一样的薄唇。
他怎么能?他怎么知道?倾城尚未从震惊中清醒,来人的呼喊声已传到耳边。
“林书落……你!”
男人身躯一震,毫不留恋地离开她,声音温柔地好似三月春风,“怎么,吃醋了?”
元小令涨红了一张脸,想不到林书落竟如此卑鄙,乘人之危欺负一个女子。
翎羽公子拢了拢及腰的乌发,拉了拉胸前的衣襟,眯着眼环顾四周,元小令、徐让、庞然、庞辉齐刷刷站在门外,
倾城蜷缩在床角,在众人的注视下瑟瑟发抖,唇瓣的胭脂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苍白如冬日的枯草。父亲死后,她便沦落风尘,幸亏弹得一手好琴,才能勉强维持生计。前日给几位大人弹琴,偶尔听说东阁大学士要途经云朝,本想在他面前为父伸冤,却不料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我能救你,便能杀你。”他冰冷的话语不断在耳边响起,倾城绝望地闭上双眼,仿佛下一刻,林书落便会把她交给庞然处置。
罢了,罢了,她一介女流,怎敢与一城太守为敌,不是蚍蜉撼大树么?所谓官官相卫,她今日才看得清楚。
“劳烦庞大人,将她送到我府上。”林书落笑着抹了抹唇角,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她的唇印。
只一瞬,倾城猛然睁开眼睛,看到林书落正站在不远处,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带,仿佛刚才的狠绝只是一场梦。
原来这位翎羽公子,竟喜欢开着门做这事?“林大人尽管放心。”庞然喜出望外,这位翎羽公子吃了云朝的饭、喝了云朝的酒、赢了云朝的钱、还睡了云朝的女人,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林太尉便是他日后晋升可倚靠的大树?
“陛下若知道云朝城这样富庶繁华,定会对庞大人恩礼有加。”言尽于此,林书落摇着折扇翩翩而去,话中的意思,只有庞然自己去体会了。
因为林书落吻倾城这件事,元小令已经三天不肯和他说话了。他也不生气,观察着她板着的一张脸暗自发笑。元小令望着窗外的景致发呆,从荣安城一路出发,走过山峦石道路,穿过密林深山,绕过深潭幽瀑,直至今日似乎才多了人烟。低矮的民房沿道路两旁而建,偶然听到只鸡鸭鸣叫,看到几个孩童玩耍。
“前面有一处酒家。”徐让兴奋道,也不知公子与元爷是怎么了,整整三天不说一句话,大活人都得被憋死。况且一赶路就是两三个时辰,连歇脚的时间都没有。
“前去歇息片刻。”林书落淡淡道。
元小令在马车上被晃得七荤八素,早就想歇息了,无奈这几日和林书落赌气,不好意思张口。
这不过是一家普通酒馆,五六张桌子,十几个板凳。不知为何,店里有些冷清,他们似乎是今日的第一桌客人,徐让将自家公子让至靠窗的座位,连忙唤了声老板。
老板见到客人,动作麻利地奉上茶碗,将汩汩的开水冲入碗中,直至茶水上涨,与那碗口相平,茶水却并未溢出半分。
“这偌大的酒馆,只有老板一人么?”林书落环顾四周,摇着折扇悠悠道。
“店里的伙计本就两人,谁晓得今日一齐告假,只得我自己来打点了。”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个子不高,面相和善,鼻端不偏不倚,恰好有一颗痣。
元小令见他的指甲里还有些面粉,不禁好奇地瞧着他,“老板连和面都要亲自动手么?”
“最近生意不景气,厨子前些日子也走了,连包子都得自己动手蒸。”老板脊背挺得笔直,脸上却似乎有些惭愧,“不知三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来一壶酒,两笼包子。”林书落将扇子摇得呼啦作响。
元小令与林书落还怄着气,便歪着脑袋望向窗外,外面有一条江,又宽又长,水光粼粼顺势而下,偶有一叶扁舟漂浮其上,随着水流渐行渐远。
不多时,待那老板端出一个托盘来,却发现方才的客人不翼而飞。他不知道前一刻,林书落几乎是硬拽,三步并作两步将元小令带出了酒馆。
“这样着急做什么?”元小令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赶上林书落的步子,他从刚才开始便很奇怪,为何他们要一语不发逃似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