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破晓,初七和妙妗就前往衙门,却见有很多人急匆匆跑向同一方向,似发生了什么事情。摆摊的小贩也慌张的收拾东西,准备前往查看。
初七拦下一位冲忙的小贩问道:“请问兄台,大家都赶着去做什么?”
小贩看了他二人道:“外地人吧,不晓得云阳最近闹命案?大家都听说又出现一个死者,所以赶着去看热闹呢。这凶手还抓不到,又死了一个,不知道还要死几个呢。”
“在哪?”初七紧张问道,又死了一个,如果他有用,早日抓到凶手,就不会又死人。
“在那边,你跟着人走就是。”
初七和妙妗匆忙跟着人们前往现场,衙门的人已经到场,他们将百姓围在外面。初七和妙妗挤进人群里,也无法看到尸体。淡淡的香味从屋子里传出来,男子和老妇的哭嚎声飘荡在空中。尸体被衙役从屋子里抬出来,死者的家属并没跟出来,大概是在被盘问。一阵风吹过,盖着死者的白布被风吹落地上。浓重的香味传出,初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尸体,检查她的身上。死者没有明显伤口,面容安详,无挣扎痕迹,也没中毒迹象,仿佛睡着一般。只有这浓厚的香味可疑,其他都正常。
妙妗见初七正努力检查尸体,自己则看向人群,看看是否能找到可疑的人。
初七忽的一愣,猛然惊醒道:“北荒奇毒!我怎么现在才明白,大夏可没有能让尸体发出香味的毒药,只有北荒才有各种奇毒异邪。能买到北荒奇毒的地方,只有黑市。”
初七为了妙妗不受到危险,决定孤身一人前往黑市,而妙妗一人留在了客栈。她查看了初七整理的信息,看到初七标在地图上的黑圈,那些是死者的位置。妙妗伸手用毛笔沾了墨汁,将今天所去的死者家的位置圈出,静静的看了一会儿。
忽觉有些眼熟,妙妗仔细一个一个黑圈查看,用手指在地图上连线,猛地察觉道:“这个位置...如果这里再再加一个不就是北斗七星?等等,这个位置...不就是客栈附近?”妙妗突然想起道长的话,他说自己不久将大祸临头,难道自己将有不测。
妙妗慌忙拿起初七的纸稿,希望从中获得有用信息。妙妗看到初七标出的纸稿上,第一场命案和第二场相隔四天,第二场和第三场相隔五天,第三场和第四场隔七天,四和五隔了十一天,现在这个命案和上次的命案隔了十九天。初七不知如何推算,已经算出了第六次命案的发生时间,但他全程没透露半句,甚至也没说过天数的事情,这让妙妗很是不解。
事实上,初七也只是随意推算了一下,并不确信凶手真的会在十九天后杀人,直到他发现凶手真的在十九天后杀了个人,他明白自己推算正确,而且下一次凶手将会在三十五天后再次杀人,如果凶手一直不找到,不知道他是否会一直杀人。
黑市里,初七已经找到他想要的毒药,黑市的人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客人任何信息,初七根本没办法知道凶手是谁。黑市的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人,他们不怕衙门,也不畏生死,所以任何方法都无法得到谁买了毒药的信息。
初七知道了凶手所用的毒药,便开始思考凶手的杀人动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凶手为何要杀人。凶手用毒药杀死恪守妇道的妇人,用的还是北荒奇毒,这毒暗示着什么?
初七打量手中的毒药,它的名字叫曼珠沙华,取了黄泉路边彼岸花的名字。曼珠沙华,花不见叶,叶不见花,相爱却无法相见。
“凶手仇视有情人?”
初七回到客栈,见妙妗正看着自己的纸稿,他将手中的毒药放在桌上。妙妗抬头看着他,许久才道:“你知道今天会有人死,为什么都没和我说?”
“我只是猜测。”
妙妗微微点头,将地图递给初七看:“初七你看,只是我画的,这六场命案的分布其实有规律,如果我没错的话,下一个命案在客栈附近,你看。”
初七拿着地图仔细端详,而后伸手拿起毛笔,他在地图上比划半天之后,匆忙起身出门,全不顾妙妗呼喊。过一会,他拿着几支树枝进屋,将树枝按大拇指长度折断,在地图上摆出命案与命案的距离,而后又发现了规律,命案摆出的七星是天上七星位置的缩小,如果大胆推测,下一次命案在客栈附近,呢么凶手会不会是在北极星的位置?
“北极星在这。”妙妗食指点在地图上
初七一愣,这是天文,妙妗怎么会懂。虽说妙妗是自己师傅的女儿,但他与妙妗幼时一同长大,确也只见她学些四书五经及书法绘画,未见她看过其他书籍。
初七伸手握住妙妗,妙妗一愣,轻声询问:“怎么?我说错了吗。”
初七摇头,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她是不是妙妗,其实自己心里早已清楚了不是吗。古时便有人借尸还魂的故事,他早已晓得真正的柳妙妗已经离去。现在活着的柳妙妗不知道是从那飘来的孤魂野鬼,只是他每每看到妙妗的脸,就不忍心询问。也罢,她本性不坏,既能活下便是天意,自己又何必干扰。若是哪天,她要离去,自己也不会加以阻挠。
“妙妗,你留在客栈,我去查看。说不定,我们今日就能找到凶手。”
妙妗微微一笑,脸颊羞红,眼睛看着初七握着的地方。
初七离开后,妙妗忍不住的嬉笑,这少女般的心悸怎样也停不下来。这是老天爷给自己的第二次机会吗,她在心底一直盘问老天。
妙妗视线渐渐模糊,好似很疲惫的感觉,眼睛如何也睁不开,意识也逐渐模糊,最终昏迷过去。门打开,男子走进屋内,将爬在桌上的柳妙妗扛在肩上,慢慢离开屋内。男子带着妙妗出屋,另一些人再入屋内,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带走。
初七从记忆里的地图中找到凶手住宅附近,他见远处坐着个老妇人,就走过去向妇人询问,附近有没有丧偶或是一直未娶的古怪人。老妇人为初七指了间宅子,初七道谢寻往。宅子的钥匙掉在地上,宅门大开,情况有些古怪。初七捡起钥匙,轻轻推开门,向里呼叫了几声,询问是否有人。见无人应答,初七准备离开。却是突然,一群衙役猛地将宅子围住,拔刀对着初七。
初七一愣,心里叫了声糟糕,中计。
衙役逮捕了朱初七,并在屋子内搜到毒药和初七的纸稿地图。知县认定朱初七就是凶手,初七无论如何解释,知县都充耳不闻。朱初七才晓得,整件事都不对劲,一切都是陷阱。他现在身处囹圄,还在担心妙妗。他为了查案而描绘的地图稿纸以及他买来研究的毒药都成了证据,被他问过关于命案事情的人、黑市的人、老妇人都成了证人。罪证确凿,他回天乏术。
初七在囹圄里呆了三天,而今天便是他的死期,衙役送来了断头饭,他已经三天没吃饭,只因担心饭菜中有毒。断头饭很丰盛,大家都眼馋的看着,其实都明白,那位素不相识的小兄弟要死了。
午时悄然而至,初七被带到刑场,场下站着一群百姓,他们嘀咕着、唾骂着,更有死者的家人边怒骂边嚎啕大哭。丢上来的菜叶和鸡蛋都打在他身上,更有人捡起石头就往他身上砸,还好命中率很低,没有砸到脸。
“斩!”知县一声令下,刽子手拿起酒喷在大刀上,高高举起,准备砍下。
“住手!”
刽子手一愣,全场安静。就见身穿灵曜宫衣裳的人将人群分开,一红衣少年疾步走向刑台。看戏的百姓慌忙的跪下,谁不知道,国巫大人喜欢穿红衣裳,这些人明显来自灵曜宫,又见一红衣少年,定是国巫无误。
知县快步走到北晔枢面前跪下道:“下官参见国巫大人。”
“你可知台上之人是奉命调查云阳命案之人,你竟敢要杀了他。”
知县一愣,慌张道:“可下官接到报案,前往捉拿凶犯,正好遇见他。且他也承认屋子里的东西是他的物品,也有人证明他鬼鬼祟祟。”
“云阳命案发生在两个多月前,他不过最近才来,怎么可能是凶手。”
“这...”
“你是觉得,本国巫的朋友,会是杀人凶手?”
“不不不,下官不敢,只是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交代?忠政,你可知道凶手是谁?”
初七摇头道:“这是陷阱,明显针对我,所以凶手难寻。”
北晔枢看向知县道:“人我带走,你要给的交代,自己给。”
“国巫大人!这万万不可啊...难道大人要偏袒凶手吗?”
“国巫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国巫大人!”
“国巫大人!”
百姓的呼声越发高涨,北晔枢慌了神。朱初七无奈的一笑,这计谋真是巧妙,凶手难寻不说,若是北晔枢相救自己,都不可能。灵曜宫倚仗国巫,国巫的位置全靠万民敬仰。如果,北晔枢真做出包庇的行为,定让百姓不满,流言蜚语最是可怕,只怕会摘去他国巫的位置。
初七叹了口气道:“你们大可去查,查我进云阳的记录,查我出盛京的记录,便是这些他们都能只手遮天作假,那便以灵曜宫所有人做人证,证明我清白!纵使国巫有心包庇我,总不能胁迫整个灵曜宫说谎,便是你们不信灵曜宫,那就去问问我居住的客栈的人。虽然凶手难寻,但我一定会找到真凶,还你们真相。”
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看着朱初七。北晔枢向朱雀使了眼色,朱雀一跃上台,用剑将捆绑初七的绳子划断。
北晔枢看向百姓道:“我定会找到真凶,还大家真相。”
北晔枢带走了朱初七,他们离开刑场,立马赶往客栈。客栈里没有妙妗身影,客栈老板和小二都昏迷在地,待醒来已然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情。
柳妙妗失踪了。
初七懊恼的打了柱子,他气愤自己中计,懊恼无法保护妙妗。他生气的来回踱步,北晔枢看的心疼,却也没办法帮他。
“忠政,你快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想到办法。”
初七顿住,看向北晔枢道:“我当然有办法,既然陷阱里有活物,为何不利用。”
北晔枢一头雾水,只知道朱初七已经想到办法。朱初七让朱雀带领人,便装到处寻找指证他的证人,跟踪对方。找到证人,先假装在他们附近提起命案之事,加以恶鬼索命的故事。到夜晚,用从衙门偷来的证物毒药毒死狗,使其发出香味,再伪装成鬼魂的样子,吓唬证人说出实话。
从所谓的证人口中得知,有位人给了他们丰厚的金钱,让他们说谎,黑市的人当然不会为钱所动,而是那人说他有很强的权利能消除黑市的人所有的犯罪记录,让黑市人成为良民,过上普通生活。
朱初七还清楚,连知县大人都有问题,继续恐吓知县。结果得到了答案,那是来自皇宫的人,是他招惹不起的人。
接见他们的人都很神秘,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
为了早日回到盛京寻找妙妗,初七急忙查看所有死者,希望从死者身上找到答案,却还是一无所获。
他忽的想起那夜恐吓黑市人时的场景,黑市人异常害怕,但是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如果妙妗在,她一定能看出问题,但初七却略显迟钝。初七想起妙妗的话,人撒谎时的表情眼神,幡然醒悟。
朱雀抓来黑市人,将他压在朱初七面前。
初七看着他道:“根本没有凶手向你买药,是你本来就是凶手吧。”
黑市人一颤道:“你说什么,我怎么会是凶手。”
“你想要抹去的记录,就是你开始杀害的第一个死者。你不必说谎了,我已经派人查过,你与第一位死者是青梅竹马。你爱而不得,动了杀机,杀死了她。你痛恨有情人,所以选了北荒奇毒,曼珠沙华。”
“没错,我和阿珠确实是青梅竹马,但也不能说明我杀了她,我之所以在黑市里做买卖,全是因为黑市的钱来的容易。”
“黑市的钱才不容易,只有想藏身的老鼠才会躲到黑市,因为衙门不敢动黑市。不要在狡辩了,你杀了六个人,却还没清醒吗?那些死掉的人真的能给你带来快乐吗,你杀掉她们就让你呢么痛快?”
“当然痛快!你知道什么,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整日和别人在一起,自己心里有多痛。没错我杀了阿珠,杀了她们,我痛恨有情人。”
“如果我没猜错,北斗七星阵是灵曜宫告诉你的吧。”
黑市人一愣道:“你知道?”
“你不过是中了假灵曜宫的计罢了。”如果不是北晔枢告诉朱初七北斗七星阵能让死者无**回,也能让受益人不下地狱,初七也不会猜到是假灵曜宫作怪。初七起身,负手而立道:“你就住在北极星的位置对吧,那间宅子的主人是你吧。”
黑市人低着头道:“没错,是我。已经被发现是凶手,我无话可说,送我见官吧。”
初七看向屏风,屏风后面走出死者的家属,他们激动的冲上前要打死真凶,但都被拦住。凶手已经伏法,就交给衙门吧。
马车上,初七和北晔枢赶回盛京。初七心思沉重,这场陷阱让他知道,他所要面临的人具有很大的权利。那人既能得到北荒奇毒,又能胁迫知县,还敢咒害皇族。
初七握拳轻声道:“妙妗...”
北晔枢想伸手安慰他,让他不要太过担心,却无从下手。北晔枢知道,带走妙妗的人一定不会伤害她,柳妙妗是黑咒的容器,他们保护还来不及,又怎会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