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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无妄

梧桐市,一个名为榕桂小区的住宅区,这儿的住宅楼最高不超过10层,建筑整体有风吹雨打和日晒的岁月感。这儿的住户都有些年代了,甚至有的买房者已经逝去,住在房子里的是他们的继承者。

住宅区的偏门位于一个小巷中,这是便于居民从小巷北边的出口出去,那儿走两步是一个小型的农贸市场。

这一天是清河历478年12月20日,晚上八点半,天色已经全黑。

“应该是这儿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突兀地出现在小巷中间,这个身影足有2米高。小巷中间的偏门上就有一盏昏暗的白炽灯,勉强的照射下,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身材颇为雄壮的男子,身着灰色的卫衣和运动裤。他的脸笼罩在鸭舌帽的阴影下,模糊不清。一个从偏门出来的大妈看到静静站立的男子,似乎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打量了男子两眼,匆匆走了。

男子一动不动地透过偏门看向小区中间,仿佛能从那片昏暗中看出什么。

小区内,B栋楼的201和202是对门,处在同一个楼梯口。这时候两家的门同时打开了,吴开和贺佳碰巧要一起出门。贺佳是个巧笑嫣然的小美女,扎着调皮的马尾辫,大眼睛,琼鼻挺巧,皮肤白皙,闪着象牙的色泽。

贺佳一见吴开,未语先笑:“你好!”

吴开局促地扯动一下嘴角,表示善意,讷讷说道:“啊,你好!”

吴开目光躲闪地看着贺佳,少女曲线玲珑的身体已经发育成熟,简单的运动裤和T恤衬得她青春洋溢。尽管光线不是特别好,吴开还是感觉对面的少女身上似乎散发着光彩。吴开突然感觉两天没洗的头皮突然有点痒,他呆呆地拉上门,然后就不动了,似乎是在示意贺佳先走。

贺佳似乎是感受到了少年的紧张,微微一笑,就率先走下楼梯。少女走了几步,吴开才如梦初醒,慢慢跟上,他在后面看着少女跳跃的马尾辫,心也变得雀跃起来,空气中似乎有些美好的东西在洋溢。

关于贺佳这个搬过来已经有一年的邻居,吴开了解的不多。他不知道贺佳的母亲在哪儿,是干什么的,不知道贺佳今年有多大,不知道贺佳的爱好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贺佳家以前住在哪里……

现代都市似乎就是这样,邻里关系比较淡漠。其实吴开还是知道一些东西的:贺佳现在是要去跑步,每天这个时候她都要去附近的扬华大学跑步,今天也不例外;贺佳在四中上学,和吴开一个学校,每天都是她一脸肃然的爸爸接她上学;吴开还知道贺佳的爸爸叫贺加,这个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和他警察的身份一样令人深刻,因为他有时是穿着警服接送贺佳。

平常,吴开在同龄的异性面前并没有这么失措,但是自从一年前这个一笑两眼就变成月牙的少女第一次和他打招呼后,吴开每次面对少女就磕巴了。

走到楼下,吴开看见少女还等在一边,似乎要和他一起走,吴开感觉更加局促了。吴开这是要去扬华大学门口的网吧玩游戏,和少女顺路。吴开突然不想去了,只是这样又跑回去,在少女面前就显得冒冒失失的,还有点无礼。

犹豫中吴开无意间已经和少女并肩走在一起,少女天然的体香让吴开头脑突然变得很清醒。

“上次,你说你也是四中的,我也想和你一样走着上学,可惜我爸不让。”嗔怪中少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晴朗。

吴开大脑急速脑补,和贺佳一起上学的画面变成了,千万块板砖将他掩埋的画面。

“有老爸接送挺好啊!我老爹要睡懒觉,想让他送也没机会。我上幼儿园那会,我妈都是先将我爸叫醒,不然他准忘了送我。”吴开努力延续话题。

少女轻笑,走到小区偏门,刚想开口说话,却又变成了一声轻呼。吴开走在左边,他首先看到门外右边灯光下的高大身影。吴开刚有所警觉,少女短促的呼声就传到他耳里,吴开看到那男子“走”到他们身边,将贺佳掠走,然后“走”回他站立的地方。

吴开看清楚了一切,但是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因为男子的速度太快了。等吴开大脑接收并理解现场的状况后,少女已经软软地趴在了高大身影的左肩上。吴开眯眼想将高大身影帽舌下的面目看清楚,可惜这是徒劳。不知道为什么,身影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去,似乎在观察吴开。两人暂时形成了对峙。

吴开感到毛骨悚然,似乎有什么无法抵御的凶兽就在身旁,第六感正发出急促的警报,让他快逃。

吴开没有转身,他的手心汗涔涔的。他想起小时候因为调皮,把油锅打翻了,幸好吴妈挡了一下,避免了悲剧。当时,吴妈的手被一部分飞溅的油烫着了,他吓得哇哇直哭。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喝住他的身影,有条不紊地用水冲洗妈妈受伤的手,将生姜裹在纱布中捣碎、去渣,然后将纱布裹在吴妈烫伤处,最后将吴妈送到医院重新包扎一下。一边忙着这些,还不忘轻声细语安慰吴妈和吴开,和他平时简单粗暴的风格截然相反。

莫名想起这桩往事,吴开咽了口口水,润润干涩的嗓子,开口道:“先生,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请说出来,我会尽量帮助你。如果要钱的话,现在我家里有三万元的现金,两分钟内我就可以给你拿过来。天色黑暗,我没看清你的脸,你拿了钱走不会有任何麻烦,请不要为难这个女孩好吗?她父亲是一名警察,我想先生你也不想惹麻烦。”

说完,吴开凝神以待。高大男子似乎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发出两声沉闷的笑声。吴开以为他要说什么话,没想到男子的身影突然又消失了,紧接着吴开耳后根微微一刺疼。吴开骇然,他发现他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软倒在地上。在他倒地前,男子捞起了他。

“贺加正满城搜捕我,我缺个人,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了你们俩,包你们无事。”男子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没有休息好,男子说话的同时还带着吴开他们两快速急速跑动。

吴开脖子还能动,他仰着脖子想看清楚一切,空气急速冲吴开的脸,发出呼呼的声音。他张开嘴,想要大喊。

“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不要试图呼救,没用的?”

吴开被流动的空气呛了一下,他咳嗽两声,艰难地说:“好,你要我做什么事?”

后面的时间,男子没再说话,他将吴开他们塞到一辆面包车中,然后开着面包车向郊区驶去。面包车中,吴开已经恢复了身体的控制,男子诡异的手段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旁边坐着贺佳,正昏迷不醒。吴开仔细辨认他们经过的地方,男子似乎笃定吴开逃不掉,正专心开车,一言不发。

吴开平复一下心中的惊惧,再次问驾驶座上的男子:“不知先生要我做什么?”

男子没有回答吴开的问题,反而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和这女子是什么关系?”

“邻居!”

“青梅竹马吗?刚才看你就没想过逃跑!”

“不是,才做了一年的邻居。”吴开一边回答,一边小心扶正贺佳的身子。

“你喜欢她?还是处男吧。”男子嘶哑的声音说出这番话异常诡异。

吴开一下子忘记自己身处危险,涨红着脸说:“没……没有,当时没想那么多。”

男子不再说话,车中又陷入了沉默中。

男子七拐八拐,竟然到了梧桐市北边碑林山半山腰的一片别墅区。吴开认得这片地方,当时他父亲还跟他感叹这半山别墅之昂贵,那儿卖的都是高档庄园,而不是单单一幢别墅。在这片山区,各个精心设计的庄园星罗棋布坐落在整片山林中,庄园间的距离还是比较远,显得很是幽静。

而天色已晚,能见度极低,山道两旁的林木如同鬼怪张牙舞爪。吴开暗暗担心,在这儿发生什么可谓神不知鬼不觉,很难求救。

男子将车停在一片庄园外,转身对吴开说:“抱着她,跟着我走,不要有任何妄想,我要杀你轻而易举。”说完就下车等着。

吴开不敢有任何异言,他身体发育的不错,一个公主抱将贺佳抱起,跟在男子后面。

男子带着吴开走到庄园的正门前,按下门铃,等了一会儿似乎是指示灯亮了,男子说道:“安东正阳拜访。”

原来这个男子叫安东正阳,吴开暗忖。

片刻之后,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安东正阳直接迈步而进,吴开紧跟其后。进去之后,才发现有个穿着礼服的男子在等着他们。

根据介绍,这个男子是庄园的管家,过来迎接安东正阳一行人,安东正阳和庄园名叫李明的少爷约好了在庄园见面。这位管家对跟在后面的吴开和他抱着的贺佳丝毫不见惊奇,一路上也没有问什么。

黑夜中,庄园中的别墅看起来平淡无奇,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吴开乍然从黑夜转入灯火辉煌的大厅,一时不适应,眯了眯眼睛。别墅大厅的装饰中国古典风格,具体是什么风格吴开认不出。只觉得犹如宫殿一般,精致、奢华、典雅等有限的形容词在吴开脑中盘旋。

被奢华布置镇到的吴开没注意到一个年轻男子向他们迎了过来。这个男子倒是一副好皮囊,身材修长,剑眉、高鼻梁。他苍白的脸色和似笑非笑的神色削弱了他的英挺之气,给他增添了几分邪异的魅力。

管家向男子汇报道:“少爷,人带过来了。”

年轻男子点头向管家示意一下,管家鞠个躬,退了出去,临走时他将别墅的大门关上。年轻男子脸带笑意地说道:“安东先生真是守信。”

虽然是在和安东正阳说话,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吴开,准确地说是在打量吴开手上的贺佳,说完还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吴开看到年轻男子的表现,隐隐有所猜测,心中越发不安,抱着贺佳往旁边让了一让,想借助安东正阳的身体挡住年轻男子的眼神。

年轻男子见状皱了皱眉头,问道:“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自进了大厅之后就站住不动的安东正阳用他独特的嗓音说道:“这个孩子我有用,你不用管他。东西准备好了吗?交易的内容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吧!”

“我李东阳办事你还不放心,再说这是‘疯狗’贺加的女儿,我说出去不是找死吗?安东先生在这儿休息一晚,等我好好享用贺加的女儿一晚就将东西交给安东先生。放心,那东西我爸和我大哥都研究不出什么道道,我就和其他古玩一起要了过来,他们不会留意的。明天一早你将东西和贺加的女儿带走,咱们就谁也不欠谁了。相信以安东先生的本事,贺加是奈何不了你的。”

吴开一惊,手上不自觉抱紧贺佳,他冲着安东正阳的背影问道:“安东先生不是说我帮你做一件事,你包我们没有事吗?不知道安东先生有什么事要我做?”

李东阳神色有所警觉,看着安东正阳。安东正阳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要先检验一下东西是否是真的。”

李东阳蹙眉,思考一会儿,旋即展眉道:“没问题,我先叫人过来。安东先生是高人,我李东阳手无缚鸡之力,幸好梧桐李家还是有些高人做客的,希望安东先生理解。”说完,慢慢伸出手向一旁的按铃伸去。

安东正阳纹丝不动,等到李东阳的手快触摸到按铃时才说道:“我相信你,事先我都打听过了。”说完,身形一闪,就到了李东阳身边,然后他一挥手。

吴开注意到安东正阳启动时,脚下的地毯因为他的发力碎裂开来。当他的手抽到李东阳的头颅侧部时,李东阳的脸上还带有丝丝意图得逞的兴奋。下一秒,“咔嚓”一声,他的头和身体形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身子也软软地向一旁倒下。

吴开的心脏剧烈跳动,按捺住大喊的冲动,努力平复脸上的表情。这时候他浑然忘记了手上的贺佳,只感觉天地间只剩下他和一头名为安东正阳的凶兽。而这头凶兽已经转过身来,直到这时吴开才清楚地看到安东正阳的脸。

吴开首先注意到的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高高的眉骨衬托着那双灰色的眼睛。不是吴开想象的凶残眼神,或许是岁月的沧桑给了那双眼睛画龙点睛般的神采,出人意料的平静眼神下似乎流淌着哀伤的河水。

然后吴开看到了烧伤的下半张脸和部分脖子,如此大面积的烧伤的主人肯定经历过难以想象的痛楚和苦难。吴开想到温柔可亲的母亲手上的烧伤,跳动的心反而微微平复了一些。

“在这儿等着。”安东正阳说完打开门,就走了出去,完全不担心吴开是否会逃走。

吴开抱着贺佳走了两步,感觉手上有点吃力,就将贺佳平放在大厅中的沙发上。而他一屁股坐在沙发旁边,静静地看着贺佳如玉般的脸庞,等待着莫测的命运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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