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纪念馆有架钢琴,有时我会去那里看书。有个亚裔钢琴手吸引了我的注意,他会弹中文流行歌曲,听起来还不错。有一次他弹完,回到离我不远的沙发坐下。我夸他弹的好,并说我知道那首曲子的名字。他说他叫珉恩,大三,化学专业。他说话不慌不忙,有节奏,不知道是否与钢琴有关。好开心,认识了一位学钢琴的伙伴。今天珉恩打电话给我,问我是否可以一起吃午餐。我有些惊讶,但觉得没压力,就答应了,但迟到了一个小时。我们在学校的食堂吃饭,收银员多收了一份鸡腿的钱,我过去跟她说我没点鸡腿,她看了一下发现错了表示抱歉,然后给我免费的午餐。跟他吃饭的时候,没什么可说的,也没觉得多尴尬,至少我这么觉得。
在走回系里的路上,我居然碰到了马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老远就张开手臂向我走来,我也好想抱抱他,不想让他走,但还是松手。我们小聊了一下,他说他回家吃午饭,回见。倘若不是珉恩邀请我一起吃饭,我不会走这条路,倘若不是我迟到一个小时也不会碰到。其实就在昨天,我已经觉得可以把他当作普通朋友了,没想到今天就碰到了。更巧的是,我随后就遇到了天桥,一位来自香港的同学。曾经马克跟我说过我们三个应该一起去喝酒。于是我问天桥有没有和马克去喝酒,他说:没有,这本来就是马克的主意。我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看来马克原本是为了我才想拉拢天桥一起去喝酒的。我跟他没戏之后,他也没兴趣跟天桥去了。天桥是跟美国人走得比较近的一个男生,马克找他无非是想把他作为我俩之间的桥梁罢了。他喜欢过我,不够喜欢而已,不足为奇。我学会了不去猜他的想法或计划,散了就散了。某大妈说过,男人就像公交车,不用追,等等下一趟就来了。
焦虑还在继续,也可以说是兴奋。我对自己的反应很好奇。所有的疑惑都来自于不了解自己吗?不知觉地对自己撒谎。有人说,如果不知道该选哪一个,那说明其实哪一个都不喜欢。那我喜欢什么呢?我把思绪往自己身上引,问问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是否真的了解自己。时而会觉得人生像是一场梦,我飞离现实,对一切都不那么在乎,难怪高中室友会说我是世外高人。友情,爱情有什么用。开心的时刻尽情开心就好了,那一刻过了,就不会回来了。可怕的是,我喜欢探究,厌恶规则。我喜欢把事情推到极限,破坏规则,创造奇迹。我想知道打破规则的后果是什么。好奇心也好,叛逆也好,为了吸引注意力也好。这个动力让我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心也不死。我想要一个童话故事,被追求,我想要很多很多,因为那才是爱的证明。男朋友应该是可以照顾我的人,不然我要男朋友干嘛?
安迪每天都会跟我网聊,渐渐地我发觉哪里不对劲。他说过要跟我一起去纪念会,忘了。说过要一起吃晚餐,可写作业睡过头。说来我的工作间见我,却迟到了几个小时。对于他的解释不知是真是假,我只关注结果,那就是他跟我之间有隔膜。我最近才知道,可第六感早就知道,比如跟他在一起不能放松,比如他控制关系进展的步伐。我原本想责怪他,可又想起责怪从来都不管用。如果他在乎我,他会为他所做的这些感到难过,那么我不必责怪。如果他不在乎我,责怪并不会让他在乎。所以,我决定自强。
我觉得自己不够完美,比如牙齿偏了。于是决定去整牙。对于过程,我毫无心里准备,只想看到两年后更完美的自己。首先是拔牙,我像机器一样按照医生护士的指示去做。他们让我吸入麻醉的气体,感觉要吸毒气了。手术过程中,我闭着眼睛哭,好想念国内熟悉的人群。这些白皮黄发的人让我感到疏离,他们会在乎我的生死吗?直到我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亲爱的,没事的。我好感激那个声音,她让我舒服很多,比任何气体都管用。那个声音让我勇敢,安心。最后,终于结束了,我嘴里咬着满是血的纱布,感觉脸颊要塌下来了。我去外面等公交车,冷风在吹,感觉麻木。想要同情自己吗?嗅着嘴里的血腥味,脑袋混乱。回到家才发现忘了拿抗生素了,还好姐姐在线,说了一些药物的名字。新来的室友有,她给了我。几天前,她弄坏了我的雨伞,本来打算要她赔的,幸亏没有实施,不然多尴尬。中国人不喜欢明算账,喜欢记恩情还人情。她还给我煮了一些粥,感觉好温馨。慢慢我回过神来反省:我是不是对人太苛刻了,包括对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