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冷翠只是淡淡的说道:
“我们在听。”
乔恩说道:
“今天的事,各位一定疑窦重重,五百两黄金是疑问的关键。但是,根源不说,是难让人相信的。三位大概没有想到,乔恩在十年前,是一名盗匪……”
章婉若惊呼出声,又掩不迭。
郑冷翠淡淡的说道:
“这也没有什么,现今官府之中,种种贪赃枉法、欺压善良百姓的行为,是另一种形式的盗匪,或者说,连盗匪都不如。”
章老爷子说道:
“盗字下面不一定就是匪字,如果盗字下面是一侠字,则胜过伪善的人多矣!乔兄恐怕就是有道之盗。”
乔恩苦笑说道:
“老爷子和郑姑娘的宽宏大量,不以乔恩曾是盗匪见弃,乔恩感激!”
他喘了一口气。
“十年前,在白山黑水之间,红胡子大盗乔飞,凭着一杆马刀,一匹快马,纵横在关东,无人敢当其锋。有一次被官兵快枪队围捕,身中七枪,骑马冲出重围。最后,马儿跑得力竭而死,人也跌在路旁,奄奄一息……”
郑冷翠说道:
“结果正巧华心今华大国手路过,救了乔飞的性命。”
乔恩叹口气说道:
“真是天可见怜,华大国手正好携眷到关外游览,马车路过,看到一个浑身是血,已经濒临在死亡边缘的人。”
章老爷子说道:
“华大国手不是江湖中人,他面对这种情况,对方身分不明,他居然敢伸出援手,真是难得。”
乔恩说道:
“这大概是出于他医家侧隐之心,不会见死不救。”
郑冷翠说道:
“华大国手医道果真通神,这身中七枪的乔飞,当然是会获救的。”
乔恩说道:
“华大国手救了乔飞,而乔飞也坦白说出自己的遭遇……”
章婉若接口说道:
“这一下大概把华大国手吓坏了吧!”
乔恩说道:
“大国手倒是很沉着,他问我:伤势会在十天半个月以内,完全恢复健康。康复后会再回到山林为盗吗?”
章老爷子叹道:
“问得好!而且问是时候。乔兄,你当时是如何答复他的!”
乔恩说道:
“我自忖做了几年盗匪,做的是为劫富济贫的勾当,从来我的马刀没有杀过人,任凭这样,最后还是挨了七枪,几乎把命送掉,可见得这盗匪之事,是不能做的。所以,我是决心不再回到山林了。”
章老爷子脱口赞了一声“好!”接着又问道:
“于是华大国手就请你到华庄来?”
乔恩说道:
“是我请求的,事实上这些年,除了抢劫,别的都不会。华大国手接受了我的请求,随他到华庄,帮他采药,也是算是为自己赎一点点罪。就这样,乔飞转变为乔恩,在华庄一待就是十年。”
章婉若问道:
“这五百两黄金又是怎么回事?”
乔恩叹气说道:
“这件事还是由我而起。”
郑冷翠问道:
“十年洗面革心,难道还有什么纠葛不成?”
乔恩叹道:
“当年在关外为盗之时,我给自己定下四个约定。第一,绝不杀人,除非贪宫污吏,其实贪官污吏用不着我来杀他们,自有国法或者是侠义之士来替天行道。我自己的行为已经是在该杀之列,那里够资格杀人除害?”
郑冷翠说道:
“第二个自我约定又是什么?”
乔恩说道:
“第二个约定是以十年为期,十年以后,金盆洗手,归隐田间,做一个规规矩矩的人。因此,我每次抢劫之后,除了周济贫穷,剩下来的都变换成黄金,藏在山林秘密之处,以待十年之后,生活费用。”
郑冷翠问道:
“就只有五百两?”
乔恩说道:
“存够五百两就再也存不起来,即使抢劫得富豪,总是有意外之需花费掉了。”
郑冷翠没有再问,章老爷子也闭口不言。乔恩也觉得自己有五百两黄金,与华庄全家人的性命安危,丝毫扯不上关系。
他想了一下,说道:
“一个月前,我在山上采一株难得一见的多年生、高乔木的决明子,无意碰到一个头陀,他是我当年关外做胡匪时的伙伴。”
章老爷子脱口叫道:
“糟了!别人他乡遇故知是喜或乐事,乔兄恐怕不是乐事了!”
乔恩说道:
“可不是吗?当年他逃脱之后,改装为头陀,自称是铁头陀……对不起,我似乎尽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章老爷子说道:
“事有始末,乔兄尽管慢慢说。”
乔恩说道:
“这个铁头陀知道我有五百两黄金的事,他在见面之后,便向我要这五百两黄金。”
章婉若问道:
“乔大哥,你没有打算给他?”
乔恩叹气说道:
“金钱是身外之物,何况我在华庄过得丰衣足食,那里还在意这区区五百两黄金?”
郑冷翠问道:
“可是当时你拒绝了他,对不对?”
乔恩说道:
“有道是:杀人可恕,情理难容。五百两黄金虽然是不义之财,也算得是血汗钱,那里能这样平白送给他?再说,这笔钱,我一直有一个打算,准备开一家药铺,邀请名流主持,做一些施药救人的事,如果平白给了铁头陀,非但不能做善事,恐怕还会助纣为虐,帮助他做坏事。”
章婉若问道:
“那个铁头陀会放手吗?”
乔恩叹气说道:
“他确实是不会罢手的,我千不该万不该将我在华庄的事告诉了他……”
章老爷子连声“糟了!糟了!”说道:
“那个铁头陀一定会找到华庄来,像华心今这种人,最怕的是惹上江湖人士,铁头陀知道了你在华庄,就等于挖到了一个大宝藏,他一定不会放手。”
郑冷翠问道:
“乔大哥,请恕我冒昧,这个铁头陀虽然是你当年的伙伴,他的武功你当然知道,比你如何?”
乔恩说道:
“郑姑娘,乔恩方才曾经夸口,当年以一柄马刀、一匹快马,称雄白山黑水之间,这铁头陀既是我的从属,武功当然不如我,要不然他是头儿我是属下。但是,我错了!”
郑冷翠说道:
“十年岁月,使你们之间有了很大的改变?”
乔恩叹息的说道:
“十年岁月,我在华庄过的是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除了偶尔活动活动筋骨,我几乎没有练过功,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而且我也厌恶再弄刀弄枪的。再说,在华庄,也不允许我耍刀弄枪的!可是铁头陀不同,十年,不知道他是从何处练得一身好功夫,完全不是当年关外马贼的身手了。”
章老爷子问道:
“你们已经交过手了吗?”
乔恩说道:
“就在我回到华庄的第二天,铁头陀来到了华庄,他不但要五百两黄金,而且还要将华庄废掉,盖成一座庙来供养他,当然不能让我忍受,是在我实在不愿意的情形下,我们就在华庄门外,打了起来。”
郑冷翠说道:
“结果是你输了!”
乔恩叹了口气说道:
“实不相瞒,那根本不叫做比武,出手不到一招,就被他一掌打得我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