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伤了人,还敢如此放话,识相的,下马磕头陪礼,就饶你的小命!”
郑冷翠没有答话,正要一带缰绳,催动坐骑,忽然人丛中有人说话:
“朱老三,你是愈混愈回去啦!自己招子不亮,还想在地头上啃地皮吗?”
随着说话的声音,人丛中走出来一位中年汉子,一样的短对襟棉袄,头上戴的却是兔毛圆顶暖帽,约莫三十来岁,步履之间,很有点气派。
那持匕首的朱老三一见来人,立即收刀哈腰说道:
“七爷!这娘儿们伤了我们的人!”
这位七爷笑笑说道:
“我说过,在地头上混,招子要亮。你们是狗咬吕洞宾,不识真人,自讨苦吃,怪不得别人。”
他倒是转过身来,对郑冷翠一拱手说道:
“姑娘,每个地方都有混世的,高河港也不例外。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他们算了吧!我代表高河港向姑娘说抱歉。”
郑冷翠问道:
“尊驾上姓是……?”
那人说道:
“小人姓何,人可何。”
郑冷翠说道:
“何七爷,人在外面走,任谁都不想惹事,不过今天的事,是事到临头,想躲都躲不掉。”
何七拱手说道:
“姑娘请吧!天黑了,也该歇店了,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果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何七在高河港人头熟,大小还可以拿个主意。”
郑冷翠点点头说道:
“谢谢七爷的解围,说句难听的话,强龙不压地头蛇,一个外地的过客,纵使强煞,还是以不惹事为宜。如果不是七爷,今晚高河港,我们会过得很不愉快。”
姑娘的话,可说得有筋有肉,不亢不卑。何七赶忙拱着手,一直说着:
“言重!言重!何七在高河港是个小人物,正好碰上这种事,只好不自量力出头排解,难得姑娘明理,何七佩服!”
郑冷翠说道:
“请问何七爷,华庄怎么去法?”
这两句话一出口,何七显然是一阵惊诧,而且是相当的震撼。他连忙问道:
“请问姑娘,要到华庄见什么人?”
郑冷翠说道:
“去见华庄的主人大国手活扁鹊华心今华老庄主。”
何七脸上惊惶之色愈是明显了,他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姑娘与华爷相识?”
郑冷翠摇摇头说道:
“素昧平生。”
何七“哦”了一声说道:
“请姑娘恕我何七放肆,姑娘既然不认识华爷,如此前来见他是为了何事?”
郑冷翠说道:
“路过此间,久仰华大国手医道通神,所以前来拜见。”
何七说道:
“姑娘对华爷了解多少?”
郑冷翠说道:
“不多。但知他医术精湛,特来求医。”
何七问道:
“是听说吗?不过姑娘来得不巧……”
郑冷翠说道:
“是华大国手不在华庄吗?还是另有原因?”
何七说道:
“华爷今天是他六十初度,他在今天寿筵上已经正式宣告,从今天起,他告老归隐,不再行医。所以我才说姑娘来得不巧。”
郑冷翠闻言一怔,回过头来对章婉若说道:
“怎么会有这种事?为什么会这么巧?”
章婉若倒是很安稳的说道:
“姐,你何必为这件事烦心?我们本来就没有打算在高河港镇求医,今天在镇上歇一宵,明早上路,就当作没有发生这件事。”
郑冷翠说道:
“不对,乔恩为什么没有说?他不是一个说谎的人,而且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啊!”
何七在旁边一听,大惊一惊连忙问道:
“姑娘,你方才说的是乔恩乔爷吗?”
郑冷翠说道:
“是呀!今天早上在路上遇到乔恩,是他建议我们前来华庄的,并且他说他是华大国手的身边……”
何七没等她说完,忙着拱手说道:
“姑娘,何七方才骂别人招子不亮。现在自己才是有眼无珠,不知姑娘是乔大爷的朋友,请吧!请三位随着我来。”
郑冷翠问道:
“七爷,你也认识乔恩吗?”
何七拱手连连说道:
“何七是华庄的小脚色,不知道三位是乔大爷邀来的,失礼至极!请吧!回头向三位赔罪,请三位千祈休怪!”
他一面说话,一面引导着郑冷翠一行三骑,绕过大街,沿着一条小溪,没有灯光,沿途黑暗看不清楚,一路走来。约走了两三里路,小溪之旁,有一栋瓦房,何七推门进去,里面有一位壮汉,刚叫声:
“七爷!”
何七挥手吩咐:
“快去请乔大爷,说来了贵客。”
进得屋里,陈设非常简单,两间房屋,里间一几一榻,外间一张方桌,几张椅子,除此以外,屋内可以说是空无一物。
何七一再说抱歉,他说:
“这里实在简陋,不是待客的地方,不过今情形特殊,只好委屈三位贵客。”
郑冷翠问道:
“七爷,华庄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否相告?如果不方便,我们还是回到高河港到客栈暂住一宵,以免增加华庄的麻烦。”
何七连忙急道:
“姑娘,请千万不要生气。我方才已经说过.何七在华庄只是个小脚色,华庄的事,轮不到我来说,我已经派人去请乔大爷,他来到这里以后,自然会细说从头。”
人家既然这样说,自然不好再问。
突然外面门响,乔恩大踏步进来。进门便深深为礼口称:
“恩官!”
郑冷翠拦住他说道:
“一切客套免了吧!我们正要请教……”
乔恩说道:
“既然姑娘如此执意,乔恩就遵命,放肆之处,尚请原谅。三位想必早已饿了,先将就请用一些,一切等到明天就好了!”
他拍拍掌,从外面进来两个人,提着食盆,放在桌上打开,里面装着四样腊味,一钵子稀饭,一盘子煎饼,一盘银丝素卷。
乔恩一直在抱歉:
“真是对不起!华庄今天情形有些紧张,一切都走了样,这些粗食只是暂时为恩官填饱肚子,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郑冷翠说道:
“论年龄,我称你一声乔大哥,不算过份……”
乔恩惶恐不安,搓着手说道:
“这……太不敢当,太离谱了!乔恩说什么也不敢这样不知进退!”
郑冷翠说道:
“我已经说过,大家都是在江湖上闯荡的人,不要太过拘泥。我们现在吃饭,不瞒你说,我们实在饿了。”
乔恩歉意无限的说道:
“为了乔恩的事,让三位如此赶路,高河港镇上我又没有安排好,足见我办事不牢,三位请用,乔恩回头有下情禀告。”
虽说是粗食,实际上是十分可口,三人吃得非常舒适。
饭后,乔恩已经恢复正常,他说话的嗓音很大,是个爽朗的汉子。
他吩咐送上盖碗茶以后,挥退何七和进来伺候的人,他端一张凳子,靠门口墙边坐下,看样子他是在满怀警戒之中。
他拱手说道:
“遵照姑娘吩咐,乔恩不再尊称恩公。不过,乔恩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满怀尊敬之心,不敢有一点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