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冷翠说道:
“说这种话,是需要有几分本领的!”
费希月不再说话了,他回头一示意,另一个跟在身后的人,立即从马鞍后取出一个黑色的竹篓子,放在地上。
他掀开竹篓子以后,随手拿出一支竖笛,慢慢的吹将起来。
笛声一响,从竹篓子里慢慢爬出蛇来。
蛇像是流水,不断的爬到外面,有粗若酒杯般的,也有细如筷子一般;有长达三尺的,也有几寸长的;有满身花纹的,也有浑身赤红像是一条大练……,千奇百怪,蠕蠕而动。
因为地上是待融的冰雪,那些蛇爬出来以后,都像是昏迷半死状态,在雪地里蠕蠕而扭,仿佛是受不了寒冷。
说也奇怪,那些奇奇怪怪的蛇,在雪地里没有一点生气,突然间,竖笛声再度响起,吹的是一种很轻快的调子,那些蛇立即昂起头来,左右晃动,显得生机活泼。
于妈这时候突然叫道:
“小姐!快……”
这个“快”字刚一出口,突然对面竖笛之声再起,这一声竖笛,尖锐高亢,有如裂帛,而且像是一根又尖又细的绣花针,猛然间冲天而去,直飞云霄。
这种尖锐的笛声,又长又高,听在人的耳朵里,如针刺一般,非常难受。
可是,就在这样一声竖笛声中,原本在地上蠕蠕而动,昂头而待的蛇,此刻倏的腾空而起,一刹那间,宛如万箭齐发,朝着郑冷翠疾飞而来。
双方相距不远,这一阵“蛇箭”又快如电光石火,于妈惊呼的声音尚未出口,群蛇如飞,已飞到郑冷翠的身上。
漫说是弄毒大王费希月所豢养的奇毒,就是普通几十条毒蛇,一旦沾身,后果不堪!
说时已迟,那时实快。
忽然间,又有一声笛声,从那尖锐刺耳的竖笛声中,破空而起。
这笛声有说不出的柔和悦耳,笛音持续不断,绕空而出,顿时让人觉得祥和、舒服、温柔,像是一只柔荑,在轻柔的抚慰着人的心灵,令人有无比的陶醉。
再看那些原本已经贴上郑冷翠衣服的蛇,纷纷掉落地上,几乎都是盘在一起,半昂着头,随着那柔和的笛音,缓缓的摆动。
原先尖锐的竖笛声,此刻停止了。
那位吹竖笛的人,将竖笛拿在手中,那黝黑的脸庞,表现出一种安详。
再看费希月,他站在那里,仿佛有些茫然,目光流露着空洞。他看着郑冷翠手里正拿着一管玉笛,晶莹剔透,还间带着翠绿。玉笛的尾端,系着一个黄色采带编的如意结,在微微的晃动。
郑冷翠正在吹着玉笛,双眼微阖,笛音正如细细流水,在水草和小石之间,缓缓的在流动。她的脸上流露着圣洁的光辉,她的神情完全已经进人物我两忘的境界。
笛音的曲调又忽然变了。
在缓慢的旋律中,让人感受到有一种苍凉,那是远处归鸦嘹躁,牧牛哞着归家的喜悦,仿佛让人看到的是袅袅炊烟,飘动在夕阳余晖晚照之中。
那些盘在地上的蛇,就在这时候,都一齐掉转回头,朝着来时路游去。
费希月突然有了警觉,他撮起嘴唇,发出一声尖哨。
那些游动的蛇,倏的又停了下来。已经有不少的蛇又扭转回过头来。
郑冷翠并没有睁开眼睛,她口中吹的旋律又是一变。
笛声高扬,充满了庄严肃穆的气氛。
就这样一瞬间,费希月的哨声,顿时停止下来,他的额上沁出了汗珠。
满地的蛇,仿佛承受不了那种笛音,都在微微的颤动。
倏的,郑冷翠的笛音悠然而止。
她拿着玉笛,缓缓而又轻微的说道:
“费希月!你这些蛇是花了你很长的时间和很多的心血,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如果不用来伤人,也不见得是件坏事。真的毁掉,还是一件可惜的事。”
她将玉笛自然的收回腰际,望着费希月说道:
“我们再换一样较量的方法如何?”
费希月的脸色显然不是很好看,他一直注视着郑冷翠,等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你的年龄不大,如何学会‘天龙禅功’?而且能够将这种功夫运用到笛音上,真是让人意外。要是再问你姓名,想必也不会回答,现在……”
他说着话,动手从身上解下一条腰带,呈黑色,有暗光。
费希月将这条大约四尺来长的黑腰带,双手拿在胸前,很认真的说道:
“看你对我老费了解得很透彻,连我最厉害的‘天蚕蛊’,都能预先防范,知己知彼,才能立于不败,这一点,我显然输给了你。不过……”
他突然脸上转变一种邪恶的微笑。
“这回我们较量一下武功如何?”
这句话,完全出乎郑冷翠的意外。
连站在后面的于妈都怔住了。
几乎认识费希月的人都知道,老费最弱的一环,便是武功。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费希月原本是汉人,年轻的时候,误入苗疆,与苗女成婚,在苗疆落户生根,开始学习养蛊弄毒。他很聪明,几十年下来,他的蛊与毒,超过了苗疆任何人。据说在一次弄毒比赛中,他击败苗疆所有弄毒的高手,被苗疆称之为“蛊王”。
费希月在学着养蛊弄毒的同时,开始学习锻炼武功,但是,毕竟在没有名师、没有秘笈的情况下,只凭着一般拳脚的师傅的指点,他的武功很难突破。
费希月常常自潮着说道:“能抵挡得住我的蛊毒的人,大概不多,还用得着我用刀来砍死他吗?”所以,武功是费希月最弱的一环。
如今,面对郑冷翠这样的高人,竟然他要以武功来较量,岂不是大出人的意料之外么?
郑冷翠不禁回头望了于妈一眼,她还是很慎重的说道:
“能够领教费老的武功,荣幸之至。”
这时候于妈从后面过来,将一柄宝剑送到郑冷翠的手里,轻轻的说了一句:
“留心他的兵刃!”
郑冷翠注目留神,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而提高了警觉。
原来费希月在手里不停捻动的,不是一般普通的腰带,而是一条通体黑亮的蛇。
郑冷翠从没有见过一条蛇是这样令人望而生畏。
蛇身大约有小酒杯一般粗细,浑体黑亮,仿佛是长了细小的鳞。
三角形的尖头,简直就像是尖锐的标枪,当它张开嘴时,上下各有两颗亮森森的尖牙,不时吐出红红的,长长的信舌。
从费希月双手不停捻动那条黑蛇的情形来看,这条黑蛇就是他的兵刃。
于妈说的不错,真是一种可怕值得注意的兵刃。
郑冷翠握剑在手,说道:
“请出手赐招吧!”
费希月说道:
“认识我手里这条蛇吗?”
郑冷翠说道:
“动手过招,但分高下,其他都不是重要的事。”
费希月没有理会郑冷翠的话,他自顾继续说道:
“我这条蛇有一个罕见的名字,叫‘金刚蟒’。浑身坚逾精钢,而且奇毒,只要让它咬上一口,不死也会痴癫。”
郑冷翠淡淡的说了一句:
“领教!”
费希月说道:
“黑色金刚蟒本身灵性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