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轩在女娲走之后,刚起身,一股强烈的召唤咒强行将她带走。这股力量,换做以前的她肯定轻松应付,只是现在,身体还虚,只能任人宰割了。
落地的瞬间,一个老者的声音在上方传来,竟是银杏树爷爷的声音。透着得意,“老夫只是姑且一试,没想到还真把你给叫来了。不知是老夫修为渐长,还是小狐狸你入世太久,修为大不如前呢?”
“是是是,大树爷爷你最厉害了。凌轩甘拜下风,甘拜下风。”今日,凌轩实在是没有心情逞口舌之快;她心心念念的,便是想回青丘,找母亲问清楚自己的身世。于是,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大树爷爷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大树爷爷一听立马收起了笑,表情严肃道:“今日唤你来,却有一事;想让你见一个人,一个故人。”
说罢,一个人从树后走了出来,身着白衣,深情款款的看着凌轩。
凌轩的脸上前一刻还堆着笑,下一刻,在看见那人之后,整张脸立马就跨了下来。转身欲走,最后还是银杏树爷爷叫住了她。
“我一直很喜欢孤塍那孩子,你同他两情相悦老夫自然是欢喜。只是,这风铃草自破土而出起便长在我脚边,日日与我为伴。我看着他单相思了你这么久,着实可怜,这才助他下凡遇你。他修炼成形、下凡历劫,都是为了你。如今,他就快......去了,你就算再不喜欢他,看在我的面子上,送他最后一程吧!”
几句话,将凌轩的脚步定住。呆呆的转身,一脸不可置信。就快去了?不可能啊,按照人间的时间推算,崔杼现在应当正值不惑之年,怎么会?
凌轩转身,看见崔杼精神萎靡,只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两人对视良久,凌轩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好,索性如人间小时候一样,唤了一声“师兄”。
这一声,叫得崔杼身心为之一振。跨步上前抱住凌轩,轻声问道:“流萱,我们……还能如从前一般的,对吗?”
凌轩想要推开他,奈何力气没有他大,没有推开。又不想使用法术,被大树爷爷察觉灵力损失大半;所以也就任由他这么抱着。凌轩眨眨眼,看着他腰侧随身佩戴的紫色风铃,说道:“回不去了,你已不再是会冒着被师父骂的风险偷偷带我下山玩耍的千阳师兄,而我,亦不再是整天只会跟在你身边的师妹流萱了。就像你佩戴的风铃一般,无论咋样的能工巧匠,将裂痕补得再完美无瑕,碎过终究是碎过,不可能如初了。”
崔杼闻言不再抱着凌轩,慢慢松开了怀抱,眼眶红润;随即释然的笑道:“果然,你还是你,这性子一点也没变。只是……”他顿了顿,终是说道:“真要离开的时候,我有点后悔了。若是……当初我没有把千夏带回来,会不会……不一样……了。”
气息渐弱,崔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在银杏树下、红豆杉丛中,灰飞烟灭,与世长辞。最后,只余下一串已经碎了的本体风铃,证明他曾存在过。
凌轩捡起地上的风铃,它顷刻间变回一只已经枯萎的风铃草,风轻轻一吹,便化为碎渣,随风而散。银杏树幽幽的叹了口气,终究是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一株草,多少还是有些惋惜。只是本体已毁,就算是西天如来佛,也回天乏术了。
凌轩正感觉后脑一股灼烧之感,一转身便对上孤塍炽热的目光;凌轩还未来得及惊讶他恢复得太快,怎么这么快就上了九重天,就见他疾步冲上来,一把将自己搂住。
“我睡着的时候感觉你在身边,醒来却没有看见你的身影。上青丘和女娲娘娘那儿都寻不着你,没想到,你在我为你种下的相思树丛中跟旧情人幽会。”
冤枉啊,真是天大的冤枉!明明是大树爷爷将自己召唤而来的。凌轩也不顾用法术会被谁人察觉出不对劲,施法秘密传音想让大树爷爷帮忙说说话。却探到,这棵老树居然眯眼睡觉了!
我没有!凌轩很想大声反驳,但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暖流,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所以,你是在吃师兄的醋?”话一出口,凌轩就后悔了。
没想到孤塍闻言两只眼睛像被火烧了一般,比先前还要炽热上两倍不止,低头狠狠的吻着凌轩,厮磨一番之后,临了还不忘在凌轩的唇瓣上咬上一口。还得意洋洋的说道:“这是你挑战我的底线的惩罚,以后,不准在我面前和其他男性搂搂抱抱。”
凌轩伸手摸摸唇瓣,正欲反驳,嘴上的疼痛让她脑袋清醒了几分;算了,还是不要激怒他的好,便乖乖点头答应。
“错了!”孤塍还是一脸不高兴的说道。
“嗯?”凌轩自认刚才自己的态度挺端正的呀,哪儿错了?
谁知孤塍一脸黑线继续说道:“当着谁的面都不可以!”
凌轩险些绷不住笑出声,看他一脸严肃的吃醋,还真是可爱啊。于是特别诚恳的搂紧了孤塍,“不搂不抱,要搂要抱也只抱你一个搂你一个;江……孤塍,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好不好?”凌轩习惯性的想叫江顾城,但想到他们都是已经重列仙班的人了。都已经是凡尘往事,无须再提。
这一次,孤塍终于咧嘴笑了。点点头说道:“孺子可教也。许久不见,你……”
话说到一半,孤塍发觉怀中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睡去。于是他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你啊,最近怎么都没有好好休息吗?怎么累成这样?”说罢,将凌轩打横抱起走进银杏树上他曾经搭建的小木屋。
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忽然想起一事,凌轩猛然坐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坐在一旁看书的孤塍也惊了一惊,问道:“怎么了?”
“崔杼死了,那哥哥……是不是也已经……”凌轩也不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就是觉得,心里杂乱无比。
有一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凡间的母亲就是仙界的母亲,那么凡间的哥哥和父亲呢?越想越头疼,她实在坐不住,干脆下床起身,一边穿鞋一边说道:“我去一趟冥界,孤塍,你帮我去一趟青丘,请母亲可好?就说,我在奈何桥头等她。”
“母亲……”孤塍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下,盯着凌轩,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凌轩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回想刚刚自己说的话,脸颊一红;忙补充道:“不不……不是,是我母亲……”越说越小声,完全没了底气。
她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都怪自己嘴快。这还没嫁过去呢,就自称一家人了。哎……
凌轩实在受不住孤塍灼灼的目光,默念了个诀,便飞身出木屋架云而去。留下一句话,“记住了,我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