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御花园的一处亭台的台阶上,凌轩将头靠在孤塍的肩上,“江顾城”虽然想起了前尘往事,凌轩却还是喜欢叫他江顾城,或许是觉得“孤塍”这个名字太过清冷了吧!凌轩一向不喜欢孤单、清冷、漠然......所以当初,在瑶台上看见了面若冰霜的脸庞,她便隐隐心疼起他来。
“嗯?”孤塍这几日赶路,很累;难得的一个放松的机会,他倚靠着凌轩的头才准备小憩,就听到凌轩叫自己。
“我清楚的闻到花香了。”这在以前,是万万不可能的。凌轩只要闻到一点点花香,就会狂打喷嚏。
“我知道。”孤塍笑说道。这还得多亏了参娃,它能治百病,自然,也能将凌轩的过敏治好。“既如此,便好好记住这些气味;你是灵狐,辨不出百花香就丢脸了。”孤塍玩笑似的说道。
凌轩闻言,有些小气恼,抡起小粉拳就要砸过去;却被江顾城接住,他一只手握着她的,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肩头。“好累啊,让我先睡一会儿;再跟我算账,好吗?”说罢,便真就闭眼小憩了。
凌轩听见他微微的鼾声,惊诧他竟如此疲惫;随后,涌上心头的,是满满的心疼。没想到,他竟如此疲惫,当真,没骗自己。想到他没日没夜的赶回来都是为了自己,凌轩心中愧疚不已,于是,她难得的,一动也没有动;生怕,惊醒了他。
凌轩以为距离江顾城出征还有一段时间,可是没想到,王兄很快就颁布了王令。凌轩得知消息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清莲去御膳房拿了点红豆;自己在未央宫的小厨房里,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做了红豆糕。
当出征的号角响起的时候,凌轩急急忙忙的,拿上食盒就出了门。一路上行色匆匆,即便跌倒了也紧紧护着手中的食盒;生怕,里面的红豆糕被跌散了。
爬上城墙,看着浩浩荡荡的行军大队,她站在上面,用尽所有的力气叫他。“江顾城、江顾城、江顾城!”彼时,她身着一身碧绿色的衣裙,一如当初,他们在瑶池初见那般。
江顾城回头,遥望立于城墙之上的她,心上,是一片温暖。她浅浅一笑,如冬日里的骄阳,在这无边的寒冷寂静中,给了他温煦和风。时隔千年,他以为当初的那个感觉早已封存于心底,只要存在,就够了。如今,见她孤单的站在城墙之上,他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拥入怀中,对她说:“我不走了,一直陪着你。”
若只顾眼前,他们便没有将来。所以凌轩,请耐心等一等,等吾凯旋而归日,便是红妆十里只为你铺之时。身旁的副将过来,小心的问道:“将军,可否要去跟公主道个别?”
江顾城收起看向凌轩的目光,摇头说道:“不必了,继续前行吧!”说罢,打马向前。风吹起他的披风,呼呼的响,就像,他在挥手作别一般。
凌轩依旧抱着手中的食盒,心里,有一丝失落感。她抚摸手上戴着的那串红豆珍珠手链,低喃道:“我等你,等你凯旋。”
狂风肆虐,凌轩原本就穿得有些单薄,在城墙上站着,此刻才感觉有些冷。“阿嚏!”鼻子一痒,便打出了喷嚏。
紧接着,身上一暖,低头便看见一件披风落在肩上。崔杼行至她的身旁,看向江顾城离去的方向,开口道:“你等他?若是他大败而归,你又当如何?”
“成王败寇,如果真到那时,我愿,陪他一起死。”凌轩面色凝重,及其认真的说道。
崔杼愣住了,扭头盯着她看了片刻,知她不是说笑;心下空落落的,眼珠一转,便笑了,“开玩笑了,他那么厉害,曾一人护住万虎帮;又怎么会,惨败呢?”
凌轩不语,遥望渐行渐远的行军大队。大概,只有她知道,无赦真正的实力吧!这一战,当真,能分出胜负吗?
凌轩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和崔杼说话,只要见到他,她就会想起无辜的莱国百姓;还有,小亚哥哥。他们都不在了,而他,却活得那般恣意。凌轩将披风还给他,一个人提着食盒,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御书房。
站在门外的张公公以为她是来见王兄的,所以,笑呵呵的为她打开了御书房的大门。王兄有过口谕:这宫中,无论大小宫殿,凌轩都来去自由。凌轩犹豫了下,想着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便进去了。
“王兄还真是勤政爱民。”凌轩一进屋,就看见箫诩的书桌上,成堆的奏折。她一边将食盒放到桌上,一边向箫诩走过去。
箫诩像受到了惊吓,慌忙的将奏折打乱,盖在他原本写的什么东西上面。便急忙起身拉着凌轩到桌旁坐下,打趣道:“怎么,孤塍走了,我的好妹妹才想到还有我这个王兄?”
凌轩没有答话,反而是好奇的向他的书桌看去,被盖住的,好像是一道王令。箫诩却突然开口说道:“让我看看,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正好,太忙了,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说着,起身去打开那食盒;恰好,挡住了凌轩的视线。
箫诩拿起一块红豆糕,皱眉道:“这个,好像不是宫里的东西。”
“嗯。”凌轩点头道:“是我自己做的,本来是要给江顾城的;只是,他走得太匆忙了。既如此,就都给哥哥吧!”
箫诩咬了一口,细细品味过后,啧啧称赞道:“真想不到,妹妹常年游走于武林之中,还有这等手艺。和你一比,宫里的厨子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不是箫诩夸张,他一向不喜甜食,只觉得腻得慌。可凌轩做的糕点,不仅不腻,反而有神清气爽之感。于是,他连吃了好几口。
凌轩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在看到箫诩的吃相后,便好了大半。于是她开怀的笑道:“若是哥哥喜欢,妹妹得空就为你多做几道菜。我听御膳房的厨子说,哥哥一直胃口不好,这怎么行?身为一国之主,当保住身体要紧。”
不是凌轩吹嘘,她的厨艺,若说第二,只怕只有九重天上的食神,敢称第一了。以前有一段时间,为了研究红豆糕的多种做法,她偷了食神的艺。后来被发现,她所幸就大大方方的缠着他学。那个时候,食神还总让自己叫他师傅。可凌轩说,她这一辈子只认一个师傅,那就是女娲。
后来,自己又到民间收集了好多食谱和食材,常常专研各式菜谱。每每做出一道菜,就让孤塍第一个品尝。他吃过她做的很多菜,却始终认为,红豆糕才是最好吃的。虽然天庭的其他人在尝过她的菜品后不这么认为,她却还是因为他喜欢,做得最多的,便是红豆糕。
“好。”箫诩应着,和凌轩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向书桌走去,“我公务繁忙,你先回去找萍儿他们陪你吧!”言下之意,是希望凌轩走了?
凌轩明了,起身行至门外,忽然转身,眼底划过一抹哀伤。望向箫诩,说道:“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们是亲兄妹,是彼此存活于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变得越来越生疏。”这句话,是凌轩的心里话。
箫诩愣了好一会儿,随即不无哀伤的说道:“那你呢?难道你就,没有事情瞒着我?”见凌轩诧异,他苦笑道:“你送给父王的画,我看到了。”
凌轩愣了,恍然大悟。母后在这人世的最后一刻,她方才出生。怎么可能,画得出母后的样子?所以,他这是怀疑,母后尚在人世?
凌轩从没有,像此刻那么迷茫过;究竟该怎么告诉他,自己不是凡胎?又该如何告诉他,母后,是仙不是人?一生的信念,从来不是容易改变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