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轩抓了王兄身边伺候的张公公问话,得知孤塍和王兄在朝堂上议事;她便跑向朝堂。
“寡人以为,将公主嫁给晋国公,以求百年之好,是为明智之举。寡人希望将军能......”
“我不嫁!”
箫诩的话被打断,凌轩徐徐从屏风后走出;站在箫诩的身侧、在齐国所有朝臣面前、在孤塍面前,她注视着他,一字一句,说得及其认真,“除了孤塍,我谁也不嫁。”
“这......这万万不可啊!”
“婚姻大事,岂能由你一个女儿家说了算!”
“太荒谬了,身为公主,怎可只顾自己的儿女私情?”
......
朝堂一片哗然,凌轩哪管他们怎么想,即便世间再喧闹,只要,他们二人内心安宁,那便好了。于是,她款款为他而来,走下高高的阶梯,站在了他的面前,打从心底里笑望着他,“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你呀!”孤塍伸手摸摸她的发梢,无奈的说道。其实,他早就想下山了;若不是师傅执意,他早就来了。从师傅那儿偷溜出来后,他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原先有些疲累的,但在看到她舒心的笑容之后,又觉得恢复了精力。
“轩儿,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让你嫁给他人的。”孤塍拉着凌轩的手,深情的说道。
“我知道。”
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一直等着你。
看着他们紧紧相扣的五指,崔杼于一旁,暗中握紧了拳头。他默默的转身,任由身旁的晋国公走了过去;他悄然抬头看向高位上的那个人,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非要在朝臣面前,告诉所有人,你只爱他一人吗?”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入耳,凌轩诧异的转身。
在看到无赦身着晋国朝服,再根据这几日他的言行推敲,恍然大悟后,方说道:“原来,你就是......晋国公。”晋国公这几个字,她咬得极重,再加上着语气;无赦又怎么不懂,她这话,颇有几分怨恨。
凌轩,你究竟是在怨,我有意欺瞒你;还是,怨我对你竟存了这样的心思?无赦心里闪过一丝苦涩,转身抱拳对箫诩说道:“齐国国君圣明,公主天姿国色,除了她,我也是谁也不要。”
凌轩心头一紧,痛心的看着身旁的无赦。无赦啊无赦,你非要,这么折磨我吗?只是无论凌轩再怎么凝视,他始终没有再看她。手上一松,却是孤塍抽手对着箫诩跪了下去,朗声说道:“大王英明,臣愿以全部身家为娉,求娶长公主。另,臣请愿,与晋国一战!”
“什么?!”身旁的几个大臣都诧异不已,不由得为之一振,其中杨严杨将军就首先表示不满,“孤塍,你是疯了吗?”晋国是诸侯国的霸国,多年来,地位无可撼动,若不联合别国,根本没有胜利的希望。
“大王别忘了。”孤塍没有理杨严,抬头看着箫诩,及其认真的说:“您在晋国为人质的那段日子。”
箫诩闻言,放在桌案上的手不由得颤了下;怎么可能......会忘?那段日子,他吃的都是别人的剩饭剩菜,还不能看书学习,否则,会被暴打一顿;有的时候身上带着伤,自己居住的屋子漏雨,他也无可奈何。那个时候的晋国公,就只会在他奄奄一息快要死了的时候,才派个大夫过来瞧瞧;开一些简单的药,将命吊着罢了。
那个时候,他常常期盼,父王能早点接他回家。晋国会盟时,他也会偷偷塞给齐国来使自己写给父王的信;有一次被王后发现,将他关在小黑屋里,三天不给饭吃;只是偶尔,派人送来一碗水。
那里有许多老鼠和蟑螂,饿得发慌时,他连老鼠肉都吃过。他一直在想,只要撑过去就好了,父王看到信件,一定会来接自己回家的。只是可惜,他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等来的,却是自己的太子位被废,改立公子光。
晋国公笑得猖狂,冷冷的说:“你在你父王心里,一文不值,原来,我白养了那么长时间的废物!”那天,箫诩第一次感觉到心碎,握起的拳头,慢慢滴下了血水。
无赦见箫诩不语,便明了大局已定,看来,他们终究是要有一战了。“好,齐国无心联姻;那便等着,收晋国的战书吧!”
“晋国公......留步。”杨严话未说完,无赦却已离开了大殿,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他看了看身旁的儿子庆封,又看了看前面的崔杼,气得拂袖而去。
凌轩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难受;一边是挚爱,一边是挚友,却为了她,要开战。身旁的大臣窃窃私语,凌轩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感觉后脑勺一片冰凉,转身看见屏风后一双怨恨的眼神;她正欲看清是谁时,对方却已转身离去。
手上一片温暖,是孤塍站起来再次牵起了她的手,笑得温柔。
“退朝!”张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王兄也不顾大臣的挽留执意起身离开;大臣们叹息着从她身旁走过。有些胆大的,用不满的眼神看她,凌轩也不会任由她们欺凌,大声说道:“看什么看,自己的终身大事,凭什么要由你们一群毫不相干的老东西决定?”
说罢,不顾他们如何气愤,拉着孤塍就走了。
“嘿......嘿嘿......”一路上,孤塍在凌轩身后偷笑,便有了这样的笑声。远离了那些大臣,凌轩赌气似的放开他的手,转身叉腰鼓起腮帮子,故作生气的说道:“你想笑就笑了,不用藏着掖着。”
“哈哈......哈哈哈......”孤塍上前一步靠近凌轩,伸手捏捏她的脸颊道:“凌轩,你这样,我好开心。”是啊,他何其开心,凌轩现在的样子,就像千年前一样。
注视着她,心底一片柔软,恍然想起了什么,“轩儿,我想听你,再说一次;你当着满朝大臣说的那句话。”
“嗯?”凌轩起初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看了他好久,这才骤然想起自己说了什么;脸颊不由得一红。那句“非他不嫁”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成想,他竟如此看重。
看着他及其认真的眼神,凌轩也收起了玩笑心,伸手抚摸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我叶凌轩此生,非君不嫁。若违此誓,肝肠寸断、灰飞烟灭、不得好死。”
腰间一紧,却是被孤塍搂腰拥入怀中;肩上湿润,带有一点温度,凌轩知道,是他的泪。既然,过了一千年,自己还是放不下他,那就证明,自己真的爱他至极。
手上的红豆珍珠手链隐隐冒出红光,凌轩不由得想到;二十一世纪时,在图书馆的书籍中看到过温庭筠的诗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现在看来,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