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伏羲故作好奇的问道。
“师公终于肯说实话了?”凌轩看伏羲仍旧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却始终提不起兴趣陪他玩下去,索性就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依我看,师公怕是早就知道参娃和梦瑶会帮我留在昆仑山,且今日在屋檐上的我,早已被您察觉,您和师傅的那番对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虽嘴上带有疑问的口气,但凌轩笃定的眼神,却是带了八九分的肯定。
伏羲终于正视凌轩,停顿片刻,随后笑道:“有意思,不愧是阿沅座下大弟子;看来,真如传说中一般,冰雪聪明。”
“不敢当。”凌轩也同样的笑着,既然他敢如此坦然的承认,那么她的猜测就没有错。那么,她就还有赌一把的余地。继续说道:“我猜,师公那日将我用铁链锁着,借五雷之力劈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是动了杀心的!”
凌轩此话一出,一时间,屋子里静得可怕;唯一能听到的声响,大概便是江顾城那细微的呼吸之声吧!
伏羲笑而不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叶凌轩,你可还记得,我说过,要你的心?”凌轩懂了,她的心既是女娲石,又出于昆仑山,是仅存的最后一块五彩石。
她从来不会拖拖拉拉,既然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她物归原主也没什么的;只是看着床上昏睡的江顾城,她恍然想起当初;他问自己,若是心不由己,再次对他动心,又当如何。
那时,凌轩只想离他远远的,让他死了这条心。才有了那句“那便剜心”,殊不知,时过境迁,那句话不仅伤了他,也伤了自己。
江顾城,若我说,我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再次对你动了心;你可会,再信我一次?
不知从何何时起,凌轩发现,闲暇之余想起的那些关于快乐的一点一滴,竟都是和他有关的。她一次次的在内心深处警告自己,不可以和他再有什么牵扯;心,痛一次就够了,她决不允许,有第二次!
可是,当五雷轰顶之日,他奋不顾身之时,她才看清了自己的心。那天,他拥自己入怀,浅笑低语了一句什么,凌轩没有听清楚。顷刻间,五雷劈下,身上虽痛,可心里是暖的。事后,她才恍然想起,他附耳说的那句话是:“别怕,我陪着你。”
“记得。”凌轩缓缓将目光从江顾城身上移开,正视伏羲道:“今日,我物归原主。”说着,拿起桌边原本备着削水果的短刀,便要朝着心口刺去。
凌轩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预想之中的疼痛感却迟迟没有传来;她的手被什么束缚着,抬眼一看,伏羲施法制止了自己。只见他弹指一挥间,手上的短刀便飞了出去。
“我要你还,却没让你现在就还。”伏羲将手背于身后,朝着门外走去,“等哪日我不高兴了,再向你讨回。”行至门外,还不忘嘱咐一句,“还有,我徒儿是因你才变成这样,若他不醒,你也休想离开昆仑山。”
凌轩还沉寂在“他为什么不立马讨回女娲石”这个问题中,并没有仔细揣摩伏羲话里的意思,只是这么听着。待伏羲真正迈出大门,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师公刚才话里的意思是,她可以留下来了?
细想下来,好像是这么个意思。一兴奋,也不管伏羲有没有走远,奔至门口远远的大叫一句,“谢谢师公!”
这几天,凌轩足不出户的守候在江顾城身边,她亲自喂他喝药、和他说话、甚至,拿了他的玉箫为他吹奏曾经他吹过的所有曲子,哪怕,她吹奏得不是那么好。
“江顾城,你起来好不好,你教我吹箫好不好?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学。或者,我们像初次见面那样,你来吹箫,我来跳舞。”凌轩今日的话有些多了,已经是第四十七天了,可是江顾城,一点醒来的征兆都没有。她怕,她真的怕,若是,他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他们都说我舞跳得好,甚至还有人花万金求我舞一曲,只要你起来,我从此便只为你一人而舞,好不好?”
这几日听梦瑶说师傅已经走了,师公想让她多待些时日,她没答应。所幸今天天气好,凌轩就在院子里放置了一个躺椅,将江顾城安置在那儿;听见不远处传来嬉笑声,凌轩禁不住好奇想去看看。
凌轩手抚上江顾城的脸颊,用极其温柔的口吻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很快回来。”临走了,在江顾城的额间印上一吻。随后,才循着嬉笑声而去。
在她走后,躺椅上原本昏睡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回想刚才那一吻,不自觉手抚上额头,嘴角慢慢上扬。
“不好了!”凌轩所在的方向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快来救命啊!小狐狸落水了!”
遭了,轩儿怕水!江顾城那一刻只感觉整颗心都是揪着的,奔至湖边便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湖中生有荷花,湖底自是有不少淤泥,被他这么一跳,搅得浑浊不清;他四处游着,焦急的寻找凌轩的下落,后来不知什么东西抱住了他的腰。江顾城伸手探去发现是一双狐狸爪子,心想道,轩儿已经怕水怕到这种地步了吗?原形都被吓出来了?
于是,他便顺着那爪子将小狐狸提上来单手抱着,游上了岸。刚一将小狐狸放上岸边,其他的精灵便一拥而上围着它一阵忙活了。看来,凌轩这些日子以来交了不少朋友,一出事,怎么多人担心她。
他正想过去看看凌轩,一抹碧蓝色的身影便挡在了自己面前。是谁怎么没有眼力见,竟敢拦他?“你给我.....凌、凌轩?.”初初抬眼正视对方时,他就心虚了,“你不是落水了吗?”
“怎么?你很希望我落水是不是?”
“没有!”江顾城极力反驳道:“你安然无恙,我当然再高兴不过了。不过,你没有落水的话......”他望向被许多精灵围着的那只小狐狸,“那落水的是谁?”
“当然是昆仑山上的狐狸了,修为不精,所以就......等等!”凌轩围着江顾城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一番后说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醒得还真是时候啊,我们这边刚落水,你那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这时间,会不会太巧合了点?”凌轩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江顾城,她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江顾城暗叫不好,眼神躲闪,双手随意的晃动,笑嘻嘻的说着:“是挺巧的哈。”说着,右脚朝后悄悄迈出一步。凌轩的脾气他一向知晓,果不其然,那边已经开始咆哮了,“江顾城,你敢骗我!”此话一出,他只管撒腿就跑。
两天后,凌轩决定下山。待在山上的时日已经够久了,也不知道萍儿有没有成功劝说师兄放过莱国百姓;尽管她身在昆仑山,但此刻悬着的心,始终牵挂着外边的情况。
这一天,她跟师公要了点红豆和面粉,借用他的厨房,为江顾城做了一碟红豆糕;他吃得很开心,似乎并不把凌轩刚刚跟他说的要下山的事放在心上。
凌轩愁容满面,满脑子想的都是莱国。忽然,一只手掌抚上了她的额头,用拇指抚平她眉间的皱纹,“别担心了,你想去,就去吧!放心,有师父在,我很快就会完全康复的,到时候,我再去寻你。”
凌轩泪湿了眼眶,挨近他一把抱住顺势靠在他的怀里,此刻,已是无言以表心中意。
江顾城温柔的抚摸她的秀发,耳边忽然想起昏迷时她的喋喋不休,于是勾唇一笑说道:“轩儿。”
“嗯?”
“下山之前,可否为我舞一曲?”那几日她说了好多话,多到,比他们当初坐在银杏树上看云卷云舒时还要多;可唯一唤起他醒来的动力的,便只有那一句,“我从此只为你一人而舞,好不好?”
“好。”那是她那日应答的话,却也是他,内心迟到的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