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孚知凌轩迟早会同意,只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所以,他给了凌轩足够的时间考虑。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就怕有些人,却耐不住性子。
凌轩回到息孚派人给自己安排的小木屋的时候,发现孤塍正站在门口,背对着自己。他大概是以为自己还在睡懒觉,所以特意不去打扰吧!
自喝了千年人参汤醒来,体内的忘忧草也安分了些,虽然还是不能想起来中间的一千年究竟被她遗忘了什么;但对于孤塍,她却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了。
许是察觉到凌轩的目光,孤塍终是回头。看见凌轩的那一刻,脸上的喜悦立马表现了出来。他高兴的走近,拉住凌轩的手,“什么时候醒的,竟起得这样早?”
凌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着他。原先不爱说话,喜怒不形于色的那个天族太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他们都说是自己改变了他,是这样吗?可是在凌轩看来,他只是孤单得太久,防范得太久;身边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所以,喜怒哀乐不知该对谁说。
但愿,他的快乐由自己开始,却不是由自己结束。未来的路还很长,谁也说不准将来会发生什么,只是责任在身,她清楚的知道,她不能任性。所以,此刻能给他的,唯有陪伴。
她笑称,“你不也起得很早吗?若不是比平时早起了那么一两个时辰,又怎么会知道这儿有一个偷窥鬼?“她笑得灿烂,说完便对着孤塍做了一个鬼脸,随后便跑开了。
说实话,孤塍那一瞬间错愕了一下,心底却是春光明媚,那个活泼好动的轩儿,又回来了。“好啊!你竟敢骂我!“孤塍说着,便佯装成愤怒的样子,朝着凌轩的方向追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是两人的欢声笑语。隔着几道墙,息孚只是淡笑了一下,随后在早就命人准备好的宣纸上,悠悠执笔写上: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情。
“主上“刚刚习得人形的樱花精灵梦瑶因为比其它的精灵要文静,所以有幸得以到息孚身边伺候;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看主上书斋里的书籍,所以肚子里也算有点墨水。对于息孚刚刚写下的句子,她怎么记得,好像是“道是无晴却有晴“?
在内心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主上是不是写错了,最后一字,是晴天的晴。“
息孚仍旧只是微笑,顺手拿起宣纸,走到窗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中裹着雾气一般,“可我怎么觉得,是为‘情’字更为合理一些呢?“
梦瑶似懂非懂,心性尚未成熟的她,只能听身边的其它精灵讲人情世故;但终究是没有走出去过,对于情,她总觉得扑朔迷离。
疯够了,也玩累了,凌轩和孤塍都跑得满头大汗;凌轩看着孤塍额上的汗水,忍俊不禁,终是卷起衣袖为他擦汗。
此刻二人离得很近,孤塍几乎能够感受到,凌轩呼进呼出的气息。抬眸凝视着她的脸庞,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还有……她的唇,都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日日相思,终成现实。
凌轩突然感觉腰部受力,还没反应过来,她整个人都瘫倒在孤塍的怀里。孤塍伸手替凌轩将纷飞的秀发别至耳后,轻笑一声,一个突兀的吻便落了下来。
凌轩只觉得被电了一般,浑身发麻,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想要挣开他,却发现使不上一点力气。这样的感觉,好熟悉……
一阵奇特的香味入鼻,凌轩的头有轻微的疼痛感,一些事情,若隐若现般浮现在脑海。原来……竟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梦瑶下山采集草药之时,发现了晕倒在结界外的萍儿,请了几个姐妹来帮忙,这才把她弄回草屋之中。参童嘴大,将这事禀告给了主上。
梦瑶才刚为姑娘检查了身上的伤,简单的上了点药,包扎好了之后,正想着要不要去跟主上请罪,就在门外遇见了匆匆往这边而来的孤塍和凌轩。
“她怎么样?”凌轩着急的问道,忽而觉得梦瑶看自己的眼神甚是奇怪,于是解释道:“我们在半道上听闻你今天救了一个姑娘,所以,想着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梦瑶只是简单说道:“没什么大碍,你们来得正好,帮我照看一下她;我去请示主上,很快回来。”说罢,便离去了。
凌轩这几日总感到隐隐不安,脑海里面总是浮现出一些血腥的画面。卡恩说,这是她的预感,虽然不及在二十一世纪时那般清晰,但总是准的。
“估计再过两天会有人带来噩耗,你,做好心理准备。”这是卡恩对凌轩说的,最近他出现额次数越来越少,就连这句话,也是前两天在梦里的时候,卡恩告诉她的。
孤塍正想陪凌轩一起入内,却被凌轩拦下。“你就不必进去了,有人请你来了。”说着,朝孤塍的背后看去。
孤塍不明白凌轩的态度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轩儿,我……”正欲说什么,手才刚伸出去,便抓了个空。凌轩后退一步,看也没看孤塍一眼,便独自进屋去了。
孤塍准备追问个明白,刚跨出一步,便被人从后面拉住;回头一看,很是惊讶。“太白先生,您这么会在这儿?”
“老臣是来请太子殿下回天宫的。”太白金星苦口婆心的说道:“太子殿下,您这又是何苦,您在凡间的这具肉身明明已经死了,您又何必执着呢?”
原来,已经瞒不住了吗?不错,孤塍早已经在还是江顾城的时候就死了。悬崖边上,即便他知道凌轩是有意放手的;即便,他元神出窍跟那些鳄鱼斗得你死我活之后,抢来的只是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他还是,不舍得离开。
以孤塍的身份重新开始,本想试着忘了她,或者,默默守护着她;待她历完劫,他便离去。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多陪她一段时间,终究,还是败露了吗?
一阵脚步声入耳,孤塍抬头向前方看去,再看到对方的面容之后,仿佛这些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他朝来人跪下行礼,轻启唇齿,“徒儿,拜见师父。”语气看似平静,却是无限凄凉。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启蒙师父,竟是这昆仑山的主人。难怪,难怪他不肯见自己。轩儿告诉他这昆仑山的主人叫息孚,他那时还疑惑仙界有叫息孚的上神吗?思索一番,想来是自己孤陋寡闻。
他早该想到的,息孚,孚息,可不就是自己的师父伏羲吗?以师父的法力,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他是强行入主的这具躯体已是死尸。
怎么说来,太白金星知道此事,也算顺理成章。既是师父做的决定,他自然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