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轩本来没想动杀机,只是,在平姬的恐惧之下,她瞬间便读取了对方的记忆。
二十多年前,平姬和妘雪梅狼狈为奸。是妘雪梅为她提供的人皮面具引起了醉酒中的父王注意,用卑劣的手段成了父王身边的嫔妃。那年,姜环和箫诩外出打仗,期间,她利用江顾城的身世威胁万虎帮帮主夫人杨妙妙,获悉了姜环得到妘雪妍的不正常手段一事。
她迟迟没有出手,终于,在姜环决定提前回朝之时,她动了杀机。那天,她买通宫中大部分的宫女太监,在妘雪妍的寝宫外铺满了干柴,只待她一声令下。
她将箫诩的身世告知了妘雪妍,那个毁她清白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现在甘之如饴为之生儿育女的夫君。看着妘雪妍痛苦万分的表情,她觉得很痛快。真可笑啊,妘雪妍一直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一心认为是他的存在斩断了她和司徒决之间的缘分,却不曾想,她一生的噩梦正是自己的枕边人所给予的。
通过平姬的记忆,凌轩看到了当时的母亲。她的脸上,挂满了痛苦,止不住的眼泪,由内而外散发的彻骨般的绝望......那天,母亲本可以逃生,却是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希望。看着哇哇啼哭的自己,母亲终是解下身上的玉佩,放在襁褓之中,目送自己的离去。
凌轩还看到,大火将宫殿吞噬,平姬站在外围得意的笑。火舌将母亲的身体烧成灰烬,随风飘散......
泪,无声的滑落。“是你,杀了我的母后!”一句话,惊了在座的所有人。
凌轩只知千年前的母亲承受丧女之痛;却不知,千年后的母亲,只为再续母亲之缘,经历了锥心之痛。这一生,她欠母亲的太多太多,今生,怕是换不完了。此后漫漫长路,她定会一点一点将其补偿;只是,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将所有伤害过母亲的人,从他们身上一并讨回!
平姬笑了,这一笑,硬生生笑出了泪。是,她恨那个女人,妘雪妍她凭什么一出生就拥有绝世之姿和尊贵的身份,以及,姜环全部的爱?她自问她的爱一点也不比妘雪妍少,可多少个夜深人静时,她躺在爱人的怀里,却被叫成“雪儿”。所以,她发誓要夺走她珍视的一切!
凌轩一时心痛难忍,手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加重了力道。一阵悠扬的箫声传来,凌轩抬眸与他对视。那是,当初她当初一直缠着孤塍一定要学会的曲子;他说过,会在大婚过后第一时间吹给她听,可婚礼,终究是没能完成;那首曲子,她也从未听过。
犹记得,千年前,他们坐在云端观看人世浮华。那一天,一个年轻男子弄丢了他的妻子,苦寻两年有余,终于在他们相遇的地方找到了她;只不过那时的她,已在漫长的等待中身患重病,不治身亡。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一白骨。凌轩哭得不行,当时便问了孤塍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也把我弄丢了怎么办?”
当时的孤塍即便出门游玩,也不忘落下夫子布置的功课;正捧着《治国之道》看得起劲,忽而听到凌轩的问题,笃定的答道:“不会。”
“不会什么?”凌轩当时很是纳闷,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上他呢?若说志趣相投,明明是无赦还要符合一点啊!再看看她面前的孤塍,永远一本正经的模样,很多事情都很被动。然而,心意岂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难得见凌轩如此认真,孤塍终是合上书本,拥她入怀,“我不会将你弄丢,此生,决不会。”凌轩本欲追问,但看着孤塍笃定的眼神,她终是将微张的嘴又重新合上了。
那段时间,他们说好一起学箫,可她却常常打盹,孤塍道是她觉得乏味无趣,便随她去了。于是,时日长了,孤塍学会学精了;而凌轩,却还是只会简单的音符曲调。
“这是......思归。”凌轩对它再熟悉不过了,想当初她费了很长的时间和精力,查阅了大量书籍,参考了许多文献,这才终于编撰出了这首曲子。这首,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曲子。她之所以命名为思归,就是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她是迷失方向,还去忘却了过去,他都能以这首曲子指引她。
神智渐渐恢复清醒,意识到自己竟动了杀心,凌轩害怕的即刻便松了手。平姬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气,并不时的,为自己顺气。刚缓过来气,一个巴掌落下,平姬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顽强如她,即便到了现在,她也决不掉一滴眼泪。
“贱人!当真是你杀了雪儿?”姜环气愤的看着平姬,胸中怒火大盛,恨不得此刻将对方千刀万剐。
平姬看着这样的姜环,昔日的温柔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却是满心的怨恨。她的心好痛,原来这二十多年来的朝夕相伴,竟换不来他哪怕一点点的怜悯之心。她这一生,竟是痴心错付,“是,是我杀了那个贱人!”她用尽全身气力嘶喊出声,“我就是见不得你对她好,为什么,为什么你倾力给她的所有的爱,不能分我一点点?大王,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啊!我得不到的,宁可毁了也绝不便宜他人。所以,我杀了她,让你的爱,无处安放!”
“啊!我杀了你!”姜环已经失控,大手用力的掐着平姬的脖子,仿佛硬生生,要将它掐断似的。
平姬即便被掐得脸色发白,仍是笑着,“这么多年,很苦吧!即便你有千种风情,却是无人聆听。不妨告诉你,她走的时候,是带着恨的;她恨透了你,即便到了阴曹地府,她也不会再见你了。哈哈...哈哈哈......”
姜环一直掐着平姬的脖子,即便她早已断气,他仍是久久不肯松手。嘴里念叨着,“贱人、该死......”凌轩一想到母亲带着恨,即便大火焚身,亦是毫无求生意志......她就好心痛,痛得,快要窒息一般。
这时,一个红色身影闪至凌轩身前。孤塍大惊,也顾不得许多便迅速念诀,一把湛卢剑便握于手上;女子还未近身,便被剑气逼退了,凌轩在看清女子的面容之后,也是吃了一惊。她......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