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轩自己一个人来到赤水河畔,看着鲜红的河水,她的内心莫名的害怕起来。这水的颜色,跟献血一样,红得可怕,红得瘆人。河岸边,立着一块石碑:赤水渡人,凡尘夙愿,杀之灭之。
凌轩不知道石碑的寓意为何,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水流声哗啦啦而过,她的脑中,闪现出一幅可怖的画面。血......喷薄而出,沾湿了她的衣裙,一双带血的手拉着她,眼里布满泪水,“走,快走!”接着,便是大片的血水朝她席卷而来。那些片片哀怨之声,很快被淹没。凌轩拼命的摇头,“不要,不要!我们一起,我们一起走!”
“安琪儿,安琪儿!”卡恩使劲摇晃凌轩,刚才他窥探了凌轩的梦境。与其说,她是在做梦,倒不如说,她预见了将来。眼看着就要到赤水河畔了,但安琪儿的心脏却受不了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脏,近乎暴跳!
卡恩见识过凌轩失控的样子,为了不让安琪儿手上沾满血腥,他只好暂时的催眠她。他们天使的一个特殊本能,便是可以预见杀戮。到了这个年代,他几乎丧失此功能。但安琪儿因为灵力强盛,在加上本体归位,所以,再次开始预见了。
凌轩醒来,泪水将胸前衣襟沾湿,这一次,出奇的没有下雪。卡恩知道,因为......前面就是赤水河,而河的尽头,就是安琪儿的心之所在。安心之所,又怎会寒心呢?在二十一世纪,安琪儿因为没有心,没有喜怒哀乐。既然他来到了她的时代,他就会想方设法阻止悲剧的发生。
凌轩起身,抹掉脸上的眼泪。只决绝的说出那两个字,“回家!”回家两字对于她而言,是温暖的,也是陌生的。自记事以来,凌轩就没怎么回家过。青丘的家,不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投胎之后的莱国的家,在三岁那年毁于一旦;之后,便是作为替身的高家小姐的家。在那个家,有高母、二哥,至少他们,是真心实意对待自己的。
犹记得,寒潭之上,血滩之中。那个叫高礼的少年,不畏、不惧已经走火入魔的自己;哪怕被她刺伤,也要向她伸手,“跟二哥回家。”
吴国边境,孤塍驻扎在二十里开外。此刻正坐在主帅帐中,手按在太阳穴上,闭目冥思,看起来很是疲惫。刚刚接到消息,崔杼正带着新婚妻子,往这里赶。孤塍本想说不见,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凌轩。对于她,他委实做不到“放下”二字。但放不下有如何,她已嫁为人妇,永远,也不会属于他了。
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见面时,崔杼已经不请自来了。孤塍在看见跟在崔杼身后的凌轩时,心中五味杂陈。崔杼接过士兵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皱眉啧啧叹道:“茶叶是好茶,可惜了......”
孤塍苦笑,“崔大夫说笑了,这里是军营,能有一杯水解渴已经很好了。又怎能奢求,品上一杯好茶?”
“哦,如此说来,到是苦了将军了。”说罢,盯着凌轩看道:“贱内正好精通泡茶,不如,让阿轩为将军泡上一杯。”
孤塍讶然,“竟是不知,夫人何时学会了泡茶?”凌轩不答话,眼中并无任何波澜,之朝着二人侧身行了一个礼,便退下准备茶具去了。孤塍伤怀,也是,轩儿那么聪明,只要想学的,就没有学不会的。仙法如此、舞蹈如此、厨艺,亦是如此。千年前,他接过她递给自己的红豆糕,若有所思,这是头一次,有人为他下厨。
一炷香过后,凌轩端茶入内。先是给崔杼倒了一杯,接着,便是孤塍。孤塍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凌轩看,在凌轩接近时,心绪归于平淡。原本紧绷的情绪,也逐渐恢复如往昔。接过凌轩手中的茶,轻嘬一口,赞叹的点头道:“嗯,好茶。崔大夫好福气,能娶到一位贤妻。”放下茶杯,直视崔杼道:“茶品完了,崔大夫特地从齐国赶来,无非是想告诉在下她已是你妻,让我别再心存幻想。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军营重地,我还有要事和兄弟们相商,就不送了。”
崔杼愣了一下,看看孤塍的脸,从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于是起身笑道:“也罢,既然将军有要务在身,在下也不便打扰。”上前拉起凌轩,径直走了出去。阿才从外边进来,看见凌轩时亦是惊讶了好一会,本想说安慰安慰主子吧!没想到,孤塍正手扶额头偷笑呢。
诶,阿才是越来越不明白他家主子了。自上次孤塍出现欲抢亲时,他在人群中远远的就认出了他。那眼神、那气魄、那如玉的容颜,笑话,不是江顾城,还能是谁?孤塍养伤期间阿才主动找到太子爷,要求照顾自家主子。萧诩感念他一片忠心,便答允了。唯一的条件,便是只字不提往日的身份。阿才起先有些犹豫,后来得知是主子的意思,便答应了。此次从军,也是箫诩特意安排的。可见,他是真的很重视孤塍这一员大将。
“主帅这是......”孤塍不愿意阿才再叫他帮主,也是苦了阿才,每天都要提醒自己好几百遍,不叫帮主,那就只好叫主帅了。
孤塍笑开了怀,心情大好,“她不是轩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轩儿,不会委身于任何人。只要她不愿意的,没人能强迫。
崔杼带着凌轩走出大帐后不久,就遇见了杨千夏。她骑在马上,凝视着他,良久,“找到她了吗?”
崔杼摇头,将凌轩拉下马;深深凝视,她竟然如此逼真,以假乱真,将他骗得好苦。杨千夏有些怒了,明知是假,他又何苦深情?于是走上前,一掌劈下,原本笑魇如花的美人,瞬间瓦解。木头、丝线、假发……散落一地,碎了一地的,除了木偶人凌轩,还有他最后的仁慈。
“阿轩,既然你如此不留情面;那就别怪,我对你无情了!”崔杼遥望远方,手握成拳,暗流涌动中,愤怒之情渐渐溢于言表。
几日后,江湖中流传出一个悬赏令:活捉高凌轩者,受上赏;带回全尸者,受中赏;砍下其头颅者,受下赏。一时间,江湖中的各大门派纷纷出动,天南地北的,都在寻找,一个名为高凌轩的女子。
凌轩发现这几日总有人跟踪自己,若是换做以前,她肯定能够轻而易举的甩掉他们。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每每运功,心脏处都会传来或多或少的疼痛感。在加上卡恩的严重警告,凌轩现在只能是能躲则躲;有时候实在躲不了了,她也只是使用凡间学到的武功,至于灵力仙法什么的,她都不会强制性的使用了。
好不容易出了吴国,天色已沉,乌云掩映之下,竟是连月光,也看不到了。突然一群气息朝她靠近,自她出城起,一步一步向她逼近。此时,她已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