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自己这大胆的猜测所惊慌,如果真的是这样,会是什么原因呢?
六年之久,没有一个人曾来找过我,我究竟是什么人,我的父母,兄弟姊妹,甚至朋友,他们究竟身在何处,对我的消失又作何感想?
尘药性情寡淡,金口难开,但只要开口,就一定是真话。
他说过,我是受人所害,几乎丧命,而受何人所害,因为什么原因,他却不肯明说。
我信他,由此不敢逼问他,但如今,我却忍不住多想,或许我此前做过什么事,无可饶恕,所以才遭来灭顶之灾,我看向容瑾,虽然我失去记忆,但我确确实实记得这张脸。
他不肯认我,或许是因为我过去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他。
我有些沮丧,垂下头去。
“你当真不认识我么?”
头上久久没有应答,我越发坚信了自己的猜测,他是认识我的。
“唉……”
良久,终于,他叹息一声,将我揽入了怀中。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抱我时下巴轻轻摩擦在我的发髻上,而我,我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富有节奏的心跳,心里踏实而温暖。
我想起昨晚,那个闯入我房间的男人,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抚摸在我的脸庞时,也是像现在这般,有着令我熟悉的温度。
“昨夜的人是你!”
我斩钉截铁,毫无怀疑。
他没有否认,我继而问他,“既然你认识我,我想知道我究竟是谁。”
“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他放开我,脸上是浓重的凄凉之意,我皱了皱眉,“那么你与我是什么关系?”
他看着我,久久不语,目光里隐隐含有痛意——
“仇人,”终于,他说,“你我是仇人!”
说完,他笑了,仰头的一霎那,我隐约看到一点亮光。
是泪,我在心里震惊非常。
“你骗我。”
我皱起眉头,他见到我时那般惊喜,抚摸我时那般温柔,抱我时那般小心翼翼,就连现在,他的神情也是这样悲伤,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怎可能,会是我的仇人?
我仰起头,有些气急,“你们都不愿告诉我真相,但总有一天,我会自己想起来。”
说完,我转过身,不等后面的人作何反应,已经快步离开。
先是尘药,后是他,他们口口声声是为我好,可事关我的人生,痛苦还是甜蜜,我都愿意承受。
我坐在床头,胡思乱想着,一转眼的功夫,天都亮了。
初凝的丫鬟已经来找过我,也不知是为何事,我站起身,伸了伸懒腰,突然下定决心,既然他们都不肯告诉我真相,我便靠自己!
我想起一个人来,或欣公主,容嘉。
那日她初见我时,那般惊讶的神情,定然也是认识我的。
我走出门,只见初凝和姚香筠还有楚怜三人都在,当下一愣,电火石光,想起我今日最大的任务是为容瑾舞剑。
这下完了,我一夜未睡,思绪不稳,神情憔悴,如何能见人?
眼珠一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然而,就在我转身想要走的时候,等得不耐烦的初凝已经看到了我,当下便迎了上来,我苦笑一声,转过身,她一开始还未察觉,等走近一看却是吃了一惊,“伊尘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怎么,就是没睡好。”
我揉了揉太阳穴,又用力擦了擦双眼,一边说着,一边便要往外走,被她一把拉住,语气低沉地道,“伊尘师父,你可还记得你今日要做什么?!”
我保持着一派的镇定,看向她,“舞剑啊,我记得。”
“记得就好,”初凝舒出一口气,紧接着却又忍不住摇头,我正奇怪,只见她突然绕着我转了几圈,一边转一边将头摇得更厉害了,“伊尘师父,虽然我知道你对舞剑的事胸有成竹,可到底事关我漠北与凌国的两国邦交,你穿这身是不是不太好啊?”
哪里不好,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心想着要找容嘉一事,竟又穿上了昨日换下来的衣服,不由有些心虚。
恰时一直看我不顺眼的姚香筠走过来,脸色忿然道,“什么不太好,我看啊,她根本就是故意敷衍了事,想让我漠北丢脸!”
“你说什么啊?”
“我说什么你听得很清楚,我就是想不通,她一个孤女,身份不明,到底有什么资格代表我们漠北献舞?”
又来了,这个姚香筠每次说我都是这几句,我听得都腻了,不由插嘴,“姚大小姐,不管我有没有资格,现在代表漠北献舞的人是我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你放心,我虽然不是漠北人,但既然我答应了这件事,就一定会圆满完成。”
“说得好听!”
姚香筠冷笑一声,不再说什么,然而临走还是又狠狠翻了我一个白眼,我叹息一声,只当没看见。
当下却连忙拉着初凝回房,换衣化妆了。